痘疫……莫非这就是要封城的原因?
阿九正深思,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从楼里走出,面巾也遮不住其怒容,“又出了何事?”她横眉冷对,喝斥仆役,“抬个人都抬不好,你们两个还能干什么?”余光瞥向担架上的人,她眼中闪过些许不忍,依旧吩咐道:“还不快将凝香送到城外疫所,再这样下去,楼里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两个仆役呐呐称是,稳稳抬起担架。擦肩而过时,阿九抬眼看向躺在上面的女孩,年纪比她大一些,十四五岁的模样。神形憔悴,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挣扎回望,微微眨动间,似迸发出最后一丝光彩。
瞬间的视线交缠,阿九若有感应,低头看去,原来刚才遗落在她脚边的,是一个布娃娃,有些旧,却很整洁,能看出它的主人很珍视。
她想要它?
阿九被深深触动,控制不住地俯身,却被盛宓拉起,“我来吧。”
“啊!”戴面巾的女子惊呼,“凝香患了时疫,你怎么敢捡她的东西,不要命了?”更多免费好文尽在:zu ij il e.co m
在一众震惊的目光下,盛宓将布娃娃捡起,拍掉尘土,还到凝香怀里,还将她的手臂小心地收回棉被里。
女子见状,露在面巾外的眼睛转了几转,“你竟然毫不避讳,莫非你……”
“不错。”盛宓点头,“我从前得过这种病,不会再被传染。”
“那你可有经验救治她?”
“有,但没有十足把握。”
女子如见曙光,甚是激动,“有几分?”
“六分。”盛宓强调道:“除了用药,更重要的是有人悉心照顾她。”
女子听了,拧起眉心盘算,想她向来视凝香奇货可居,为此投入了大量财力物力,一心将其捧为行业魁首,没想到竟能染上疫疠,眼看就不中用了。
将所付心血白费,她不甘,更何况,将人送去疫所无异于九死一生,有损阴骘。所以听到活命的希望,哪怕只有几分,也足以让她动摇。
也罢,就赌这一次……
女子当即想通,笑吟吟道:“我是流丹楼歌舞坊的坊主,名蕙娘,敢问妹妹名讳?”
“叫我阿盛便好。”
“我能看出,阿盛妹妹是个心善之人,不知可否留下,救凝香这丫头一命?”
盛宓本就有意带阿九栖身流丹楼,此番也算寻到时机。她不假思索,道:“好,但你需答应我几个条件。第一,专门拨一间偏僻的屋子,容我照看凝香,无关人等不得接近。第二,无论是用药还是什么,都要及时供应。可以做到吗?”
“可以,可以……”蕙娘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寻来。”
“还有一件事。”盛宓看向阿九,目光忧虑。
蕙娘也打量过去,眼睛自是一亮,问道:“不知这孩子是妹妹什么人?”
盛宓明知道骗不过她,仍瞒道:“逃难途中认识的,一路扶持,也算有缘。”
“哦?”蕙娘目光如钩,在二人间徘徊,她自诩阅人无数,尤其是美人。
这个叫阿盛的女子面貌虽损,也不难看出是世间少有的容色,而被她重视的孩子长得与她七分肖似,两人多半是母女关系。
但她坚持遮掩,定有隐衷。
蕙娘并不拆穿,体谅道:“我懂妹妹心思,你且放心,我定尽力照拂这个孩子。”
“不!我不答应!”阿九不同意,上前拉扯盛宓衣袖,反被她躲开。
“阿九,不必担心我。”盛宓后退几步,笑语叮咛,“还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自己。”
阿九滞在原地,沉默半晌,最终点头道:“那我等你,阿……”没忍住,红了眼眶,“阿盛。”
连蕙娘都有些动容,走到阿九面前,安慰道:“瞧这孩子怪可人疼的,快别难受了,还有蕙姨在呢!”说罢,举起帕子就要给阿九擦泪,却被其一把攥住手腕,她柳眉紧皱,暗暗呼痛:不喜欢让人碰直接告诉她嘛,小孩子家家,手劲儿恁大。
迟迟不放手,蕙娘觑了阿九一眼,顿感神骇。这孩子的双眸似覆层薄冰,幽幽散发寒气。但不过一瞬,再细看时,哪里还有什么勿近的冷意,明明是初融乍暖的春水,仅为她泛动涟漪。
蕙娘微怔,任那只小手反握,听她温言细语:“感谢蕙姨收留,阿九铭记于内。”
“甚好,甚好,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蕙娘顺口道,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
这逢迎的一幕被盛宓收入眼底,阿九似乎哪里变了…… 她该乐于见成,却也忍不住开始伤怀。
而蕙娘另存心思,有了长久收留她们的念头,事先试探道:“阿盛妹妹可知,我们流丹楼不是寻常人能待的地方。”
“自然知道。”秦楼楚馆,声色之场,却也是最能见人心的地方。
盛宓迫切希望,阿九能在这里学会如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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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梦女开始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