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都市言情 > 港夜1998 > 假戏
  赛佳儿呆愣了一瞬,还没从那酥痒的劲里缓过来,眼神迷离带着点水雾,看向门口处。
  应该是他的人来了。
  她起身,踩着拖鞋往浴室方向去。
  拧开水龙头,浇了浇粘腻的手,水流冲去了缠着的透明液体。
  影片还在放,门再次被轻叩两声。
  她进屋,扯下蕾丝内裤,换了件新的。
  看一眼衣柜,手指掠过一件件长裙,最后选了件无袖上衣配一件阔腿牛仔。
  紧致的裤型衬得她两腿纤细修长,头发随意盘起,扎了个高马尾,简单勾勒唇形,熟练地将眼线往上拉长,轻刷着卷翘的睫毛,双眸透着亮,一闭一阖间风情万种。
  临走前关了碟片机。
  开了门,文叔等在门外。
  “久等了。”她弯唇浅笑。
  “赛小姐,请吧。”
  说不清什么感觉,但一切好像真的要有个重新的开始。
  那份正式的公文合约摆到桌上,对面沙发上坐着的人翘着二郎腿,满室的烟气蕴成团。
  她往周围扫一圈,将烟重新递到嘴边。
  这是地下搏击馆,赌博中的其中一环。
  充斥着物欲的当代香港,总有些变态喜欢这种暴力又血腥的游戏。
  花钱去赌哪个穷人被打得最惨。
  看着他们为了那点几斤几两垂死挣扎的样,就能疯狂刺激他们内心的兴奋。
  搏击馆一般是由内人引线,不对外,归三合会管。
  外头的喧嚣一阵赛过一阵,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开始的大赛预热。
  她坐在最里面的会客间,桌上的酒渍还没擦净,合同就这么随意地放在一旁。
  文叔递来笔。
  又进了几个女郎,兔子头比基尼装扮,晃着翘臀,举着酒。
  “阿盛今晚几时走?”一个大胸女郎直挺挺地走过来,从后面搂住闻盛的肩,模样暧昧。
  闻盛侧头亲她的脸颊,从兜里摸出几张钱,往女郎胸口塞:“不走了。”
  这话说完,又有好些人凑过来。
  一口一个阿盛的叫。
  那声音,听得人发痒。
  “今晚赢了比赛,一定尽兴。”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往她身上瞟。
  女郎们终于顺着他地视线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你这有客人啊”,女郎暧昧地拍了拍他的大腿,“快点解决,比赛要开始了。”
  说完,低头含羞带笑。
  意味深长。
  几人还磨蹭着不肯走。
  赛佳儿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左拥右抱,这些人恨不得将闻盛扒个精光。
  文叔轻咳几声,闻盛抬眼,扯了扯嘴角:“你们先出去。”
  打发完人,闻盛灭了烟蒂,朝她那撂一眼:“抓紧时间签字,我没时间陪你耗。”
  赛佳儿翻阅着合同,转头问文叔:“他呢?”
  约在这个地点,肯定不是那人的主意,以他的行事作风,最起码是家茶楼。
  “你以为你值得他浪费时间?”闻盛抢先开口,随后看向合同,眼神示意她动作快点。
  “你同先生说,合同我只和他签。”说着准备起身走人。
  “别作。”闻盛跟着起身,扯过她的胳膊。
  盈盈一握的一小截,裸露的皮肤触感传到他温热的掌心。
  “赛小姐,先生今天去医院检查眼睛,请我代劳合同的相关事宜。”文叔在旁帮忙解围。
  赛佳儿挣开闻盛的束缚,微俯身,将烟直接丢到刚送来的红酒里,笑:“那关你屁事。”
  眼睛看着闻盛,意味不明。
  她看着他一时间的愣神,接着开口:“闻盛,别逾矩。”
  大概摸清了闻盛在圈里的位置,差不多就是那人忠诚的一个马仔罢了,主要负责有手段地追债或者处理一些那人临时的任务。
  跟她耀武扬威地装了那么久,还总是瞧不起和他一个阶级的那些人,只能说他这几年被利益熏了眼。
  闻盛也觉得自己疯了。
  那次之后她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还都是春梦。
  此刻,她看着他。
  眼神的玩笑嘲弄明显。
  她重新坐下,晃了晃红酒杯,烟沉入酒底。
  “看来你不清楚自己的处境,需要我提醒你吗?”闻盛手肘撑着膝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缓缓往下倒,合同瞬间被红色浸湿。
  “文叔,赛小姐好像并没有签约的打算啊。”
  文叔看着他的动作,眼神里闪过讶异:“阿盛,你......”
  显然也没料到他这么做。
  这人什么时候那么幼稚了?
  赛佳儿看着他将酒倒尽,而后莞尔一笑,“你今天也没想着让我签约吧?”
  闻盛不再搭理她,起身,侧头对文叔说一句:“和官爷说一声,她压根不想签。”
  文叔当然知道是怎么个事。
  皱了皱眉,赶紧上前拿起合同,说一声:“阿盛你最近真的太不懂事了!”
  语调里带着明显的斥责,“先生知道后会生气的,他的脾气你也是了解的。”
  文叔看向闻盛,眉头紧皱。
  闻盛仿佛事不关己。
  “重新打印一份不就好了?”
  “上头有先生的盖章签名。”
  赛佳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
  闻盛出门前看了她一眼,莫名地笑了。
  这个扑街仔!
  他故意整她。
  赛佳儿跟着出去。
  原本亮堂的白天丝毫看不出来,这个地下搏击馆捂得严严实实,一片黑暗,只有台上照着的光,四周堆满了人,闻盛也不知道去了哪。
  显然,他料定她没辙。
  心中窜上来的火气直涌到喉间,她四处张望。
  台下的人拼命欢呼,赌桌上摆着筹码。
  连着都有人押筹码,赛佳儿也算是开了眼。
  忽明忽暗的灯光在顶上闪着。
  堆积着所有感官情绪蓄势待发就快要一触即破。
  台上站着的女郎举着牌,介绍即将出场的两位。
  下赌也正式开始。
  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一种怪异的兴奋,也有紧张。
  是真的很想赢还是真的想看这场血腥的厮杀。
  她看到有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最中间的主桌上,旁边放着一箱子的钱,整齐地堆成方块样,他把将近一半押在同一个人身上。
  有个中年男人上前恭敬地给他递烟,低眉顺眼的模样,还大吼着:“我跟着您押,一定中!”
  这话一出,不少人跟着倒台。
  赛佳儿立在那,听着旁人交谈。
  “这个新来的仔一上来就和阿力比,简直不要命了,这局还用押吗?”
  “简直赚大发了,谁蠢到押新人?”
  “今晚看来能赚上一笔大的。”
  殊不知,这些输赢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全看他们心情罢了。
  这些赌鬼被人玩弄于鼓掌还沾沾自喜。
  愚蠢至极。
  走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随着比赛枪声响起,场上的厮杀拉开序幕。
  她看到台上一个熟悉的人影。
  两个健壮的人戴着拳击手套,准备热身,腮帮子鼓鼓的装着牙套,其中一人大概二十来岁,身材算是有料,但对面比他更甚,那鼓起的肌肉和高个,加上那势在必得的笑,十足挑衅。
  而这个人就是她之前歌舞厅的常客,追过她一段时间。
  两人互相打招呼,赛前礼仪。
  谁知,刚握上手,那个青年就被健硕男一拽,虚晃一枪。
  底下一片欢呼。
  人群推搡,赛佳儿被推着向前。
  比赛刚开始,健硕男玩笑似的试图主动出击,青年一直躲闪,样子怯懦,能力者动作不经意的挑衅和弱小者的胆小,极致的反差引得台下观众的爆笑。
  只是刚开始,健硕男似乎想早点结束,用力往对方身上招呼一拳,之后卯足了火力,头部、脸部、肩部、腹部,不停地捶打,动作狠而迅速,根本来不及打,只听到一声声的闷哼。
  这力度放在正常人身上挨不到几下。
  青年的嘴角开始冒血,整个人晃了晃。
  健硕男不停,欢呼声刺激他心里的胜负欲。
  猛地一下,又是用力一记。
  这场比赛就是他当方面地殴打,没有看点,也直白地能看的出胜负。
  青年一点也不还手。
  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这场对决,挺没劲。
  赛佳儿想着,往人群堆里扫一眼,抬头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此刻他正悠闲地坐在楼上,翘着腿,同样看着她,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
  她终于发现,伸手往上一指。
  看见他低头和旁人吩咐些什么。
  上半场就这么临时叫停,身边多了几个女郎,不断推搡,突然间,她被几个女郎合力拥上台,底下的欢呼声愈发大。
  她不明所以,始终看着楼上。
  “这是传统,中场休息的时候会随机抽人跳脱衣舞,别扭捏了,脱吧。”女郎在她耳边低声说。
  赛佳儿脑子一下就炸了。
  想杀人的心达到顶峰。
  “脱一个,脱一个!”
  “有幸的话,还能服侍底下这些有钱的主儿。”
  闻盛真的禽兽不如。
  她立在台上半天没有动作,台下有人急了眼。
  多可笑。
  台下不停有人怂恿。
  也是在这个时候,原本坐在台下休息区的健硕男起身,直接跨到台上,隔着环带,说一句:“烂女,羞什么啊?这不是你该干的吗?”
  “脱一下,让我们爽你就有钱拿。”
  “快点啊,别......”
  这话还没说完,人群中突然一阵混乱。
  突然间,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射过来,直击健硕男的后脑勺。
  一瞬,血崩开。
  他顺势倒地。
  台下的人晃了神,动了真枪。
  场面变化得极其突然。
  人群立马散开,四处逃窜。
  赛佳儿的心似乎窒住了,思绪还没跟上,下意识地蹲下抱头。
  现场混乱不堪,不知所措。
  这一声枪声落,又连着听到几声。
  原本主桌上的几人纷纷毙命。
  唯独那个老人依然坐在那。
  暗处不知谁在开枪。
  都自顾自地逃命。
  赛佳儿匍匐下台的时候双腿都在发颤,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漂浮不清。
  她头次近距离接触这种场景。
  主桌上的老人慢悠悠地合上箱子。
  身旁站着的壮汉一个个倒地。
  子弹来回扫射。
  她只想快点逃离。
  老人从衣兜里摸出枪,上了膛,突然大笑起来。
  气氛瞬间诡异。
  人群一阵乱,他开始往天花板上胡乱开枪,抖落下吊灯。
  “砰砰砰”。
  枪声、东西坠落声、尖叫声。
  此起彼伏。
  这人疯了,他开始随便扫射。
  赛佳儿蹲下身往前跑。
  黑暗中,看不清人脸,彼此推搡,摩肩接踵。
  她被人撞了好几下。
  不知是谁一股冲劲,将她直往主桌的方向推。
  她都能看到对着的枪头。
  命悬之际,她被人揽住腰,整个人往他身上跌。
  感受到身后那人结实的臂力,那人的力道惊人,她被悬空转了个圈,便看到那把枪直直地对着自己。
  赛佳儿惊得叫出声。
  之后,便听到身后那人低沉的一阵笑。
  酥麻入骨,分外熟悉。
  那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覆上她的脖颈。
  他低下头,靠着她的耳边,轻声道一声:“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