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侯爷与夫人过世多年,大公子于婚事上不上心,除去宋矜能催两声,其余人皆敢急不敢言。
孟管事一向知道,自家大公子眼光高得很,小时候玩个布老虎都挑珠子挑针脚,这等上许多年,都不见大公子身边有个人,他都快接受大公子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了。
他正愁日后到地底下没法与傅老侯爷交代,却蓦然听闻,大公子带来个人。
还是个顶标致的美人。
就是瞧着身量有点薄。
孟管事点个头,怪不得带人来泡汤泉。
苏遥等人到东山别院之时,林间已起大风。
苏遥自半山腰往下一望,林间波涛翻涌,哗啦啦地惊起大片鸟雀。
夏日雨急,转眼便滚落三两白珠。
孟管事扶着人下车,细心地给罩上件披风:“苏公子当心着凉。”
孟管事退一步,傅陵便上前与他理理领口,系上天青色缎带:“你穿上些,还有老远。”
又瞧一眼孟管事:“颜色挑得挺好看。”
孟管事低头顺眼地一笑。
孟管事别无所长,就是贴心,就是周到。
大公子好不容易带来个人,得好好照顾,说不定就成了呢!
苏遥也忙谢一句:“劳烦孟管事安排,我要住上几日,打扰您了。”
不打扰不打扰,您住下不走最好了。
孟管事客气两句,瞅着苏遥,越瞅越顺眼。
一个稳重小厮于前头带路,孟管事落后一步,悄悄撞一下吴叔:“你还真没骗我。这性子,这模样,大公子从哪拐来的人?”
吴叔抱着沉甸甸的桂皮,抬下眼皮:“还没拐到手,你仔细点。”
“知道知道,饮食起居我问大公子身边的人好几遍了,保准一点差池都没有。”
孟管事一笑,又悄声道,“我昨儿翻黄历,今岁腊月初六是个好日子。你打听过人家八字了没有,瞧着比咱家公子小点,你说……”
孟管事唯一的短处,太性急。
吴叔无奈,听他念叨一路黄历八字,才走到卧房的小院。
雨势渐急,洗刷得院门口一块石匾一尘不染。
石匾上刻着小院的名字,竹隐小院。
傅陵望苏遥一眼:“好看吗?我二弟写的。”
苏遥抬头:“傅大人?”
傅陵一顿:“小傅大人。”
苏遥点个头,又仔细瞧一遭这字,颇为赞许:“小傅大人果真年轻有为,才华出众。”
他抬眸笑笑:“我看别院中的字迹一样,都是小傅大人写的?”
傅陵再一顿,瞧见苏遥眸中明晃晃的赞赏,突然便有些后悔提这一句。
他不情不愿地点个头,又补一句:“我比他写得好。”
孟管事于身后偷偷一笑,便听得苏遥问:“那怎么不是傅先生来写?”
傅陵理直气壮:“我懒得写。”
行。
理由充分。
苏遥跟着傅陵一路行至院内,只见满院青竹高挺,苍翠欲滴,于风雨中飒飒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