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百里的生机都被起义军与秦军这一战的硝烟所掩盖,西风南风卷起漫天黄沙,也越不过这场红火,酷似当年的灭国之战,那被大火所吞噬的肮脏韩国,再一次以别样的形式在卫庄眼中重现。
“卫庄大人”浮光站在卫庄身后,体会到他的心念意志和十年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不禁觉得这十年为报答韩非的救命之恩而替他们进入阴阳家潜伏,是值得的。
一缕微风动,鲨齿快到连出鞘声都无人察觉......白凤的第一百次尝试,还是一样,鲨齿的剑锋从白凤的脖子上拿开,“去吧。”
微微一笑,瞧着卫庄身后的浮光,虽然是第一次见她,可只需一眼,就能确定这的确是流沙的人,飘出一片白羽,白凤提起浮光就往山下季布的军营中飞去......
战火连天中,终于有人冲进了关押钦原的牢房,“噌噌”两下,镣铐便被划开,面对羽刃,这破玩意儿跟豆腐渣没两样。
“快点”出去防守,白凤肯给浮光的时间并不多。
少女脸老人心,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迷信而留下浮光,现在就不会有这些好事了,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啊~
“开始吧”盘腿坐好,仍由浮光摆布......
将钦原身上的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来,洗净双手,擦干额头上的汗水,浮光有些惊异,“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心照不宣而已”扭扭脖子,做做伸展运动,这副筋骨总算活过来了,从牢房走出去,白凤也刚好进来带浮光回去。
当初星魂被东皇太一封住阴阳术,浮光护着他一起跳入大海逃生,墨玉麒麟传来消息,让反秦联盟去截杀星魂,我在罗网同仁的帮助下,先一步找到了星魂,可在我放星魂浮光离开之后呢?
流沙的本领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墨家隐秘据点都能发现的流沙,怎么会发现不了两个普通人?而浮光和星魂最后都活着,只能说明流沙放了他们,又或者......当时流沙根本没有去找这两个人。
以浮光当时的状态,除了是流沙的一员,没有其他理由能让流沙放过了。
鬼翎飞奔到马棚的时候,只见陈王常用的马车,却不见庄贾其人,还有一个为了找黄金花瓣而来不及离开的涟衣。
看来是她劝说庄贾提前走了,“很好~你猜到了”一步步逼近涟衣,事到如今,也不用再装了。
捏紧手中的黄金花瓣,若不是因为这个,恐怕她至今都不会相信这个人给她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居然......”
拽过涟衣的胳膊向帐外走,终于不用再装温柔了!用力把人甩出去,随之而来的细铩立即拿住甩出来的人,“胜七已在庄贾驾驶的战车中。”
一阵心悸涌上来,“我的天,毫厘之差啊!”赶紧去战场,只能硬碰硬了......
“你......”季布眉头一皱,侧身避开,以免身后的长矛再次碰到钦原剑砍出的伤口。
将剑从背叛我的绝字号杀手的咽喉中拔.出,顺便一蹬,借力前跃,追击退开的季布。
季布长剑一挡一挥,钦原一个全旋,便到了地上,向左一剑砍落一人,夺马骑上;钦原上马后立即后弯腰,避开季布射过来的一箭,一眨眼,季布已经向陈县的城门靠近了不少;战火弥漫中可见鬼翎上了胜七的车驾,车夫似乎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鬼翎,罗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字号刺客。
“不错~”很显然,这次的对手很对胜七的胃口。
不过对胜七胃口的下场就是,连续激荡的剑气,杀得鬼翎退无可退,还要防御起义军将士的攻击,而庄贾已经抱头滚得很远......
巨阙的剑气显然要比任何一把剑所发出的气势都要广阔,因此,胜七在对敌时不需要过多的防御,就能拥有一层屏障,而罗网的杀手在这一方面显然不足......无奈,我没有更多的实力在拖住季布的同时,还能帮到鬼翎,所以,鬼翎,愿天神保佑你......
“呼......”连续几次拦下季布后,钦原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了,不过季布比她更糟糕,战场上不比单打独斗,他既要统筹全局,又要冲锋陷阵,还要防备钦原突袭,此刻,已是汗如雨下。
“咔”巨阙以雷霆万钧之势砍下来的时候,鬼翎用剑架住剑刃直接被压制到单膝跪地,根本腾不出多余的力气发起反击......
“哧”一股熟悉的剑气袭来的时候,巨阙威力撤去大半之时,胜七左肩也被人刺透......
“庄,贾?”
配合鬼翎演了他一段时间大舅哥的人,冷冷地回答,“退下”随即双眼紧紧凝视着胜七。
正在鬼翎愣神之际,从他背后冲上来几个士兵......
钦原嚓嚓几剑,准备向鬼翎下黑手的士兵全倒下。
以为是其他人多事的鬼翎想也不想地鄙视一眼,“有病啊!”
“你骂谁?!”看鬼翎被巨阙压制,钦原奋力击退季布,杀来援助,没想到刚看到鬼翎就被他骂了,早知道让巨阙砍了你!
赶紧与钦原背对背相互防御杀敌,“别扯了,你看那人的剑法是不是很熟?”
听鬼翎这么一说,我赶紧一看车夫扮相的某人,一招一式都在克制巨阙的攻势,这明明就是......“咣”一剑荡去季布的剑,“别让任何人靠近战车”......
“噹”的一声,随着巨阙落地的沉重之声,胜七的胸膛终被穿透,“大哥,这把剑的滋味儿如何?”
“呵......”低头看见胸膛上的剑,胜七无所谓地笑了,这场本就为他人做嫁衣的战争终于......在自己弟弟手中结束.......
惊鲵飞身遁去,胜七战死沙场,为自己的车夫‘庄贾’所杀。
“死了?”再次靠近钦原,鬼翎恍然大悟地说,“我就说他刚刚滚过去的时候,怎么没被踩死,原来......”
钦原立即制止鬼翎,“慎言,走了”他们的任务是让胜七死,其他的不管。
主帅一死,其他的自然就好办了,秦军士气大涨,一鼓作气与外围的章邯大军融合,杀得起义军七零八落,季布亦是节节败退,不得不撤。
一出陈县,罗网杀手赶紧分头离开,钦原和鬼翎一队,行至南面山头,方才停下。
“嘶啦......”
鬼翎马上捂住自己的大腿,一副惊魂失措且小娇羞的样子看着我,是以为我要锯掉他的腿还是要调戏他?
退开,站得远些,“现在不处理,以后绝对残废。”
望着钦原同一水平的眼神,鬼翎发现自己确实想多了,正经道,“季布最多两刻钟就会追上,前辈尽力而为就可”随即把手放开,露出膝盖。
将鬼翎的裤子撕得再开些,他右腿膝盖骨下的胫骨碎得厉害,就连旁侧腓骨也有多处损伤,所幸鬼翎很聪明,将大部分的力道都卸到地面,膝盖骨没事,否则就要学孙膑了。
“那个庄贾,是?”鬼翎试探性地问道,自己一向话多,改不了啊~
钦原白了鬼翎一眼,摇摇头颇为无奈,“惊鲵。”
鬼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道是不疼,还是不敢看,总之他的眼神一直在望天。
“还是太弱、太年轻”待钦原处理好伤口,鬼翎低头看着自己的伤腿,如果没有惊鲵前辈那一剑,自己是不是不死也残废?
“我去!你爷爷的鬼翎,如果没有你吸引注意力,我防守,惊鲵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好不好,你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没见过我都不敢去跟胜七过招么?”
鬼翎本就有点小忧伤,被钦原一骂,不服了,“哎,你怎么骂人呢?你还讲不讲理!再说了,人家连名剑也没用,很明显比我厉害很多啊~”
......省略争吵细节......
钦原较真儿了,“呵呵~你的意思是我对付一个季布就手忙脚乱,很烂咯......”
“咻咻......”两片黄金牡丹花瓣飞来,正在争吵的两人被包围了。
钦原鬼翎对看一眼,机械地转过头看着季布,不约而同地问,“这么快就两刻钟呐?”
人生就是这样,夜路走多了,自然会摔沟里。
黄金牡丹的威力明显小了很多,季布伤的这样重,居然还能强撑着追过来,看来他是真的很重视涟衣,既然涟衣已经没用了......看看鬼翎的伤腿,想想自己现在的实力,计算一下气息不稳的季布及周围的残兵败将......
“硬拼,涟衣的关押点,你选哪个?”数了数季布身上的伤口,至少三处急需处理。
突然,盗跖带领百余名墨家弟子打西面而来,顷刻间长了季布志气,灭了我和鬼翎的威风。
季布长剑一指,大有现在就要砍了鬼翎的意思,“硬拼,亲自带我去找涟衣,你选哪个?”
“......”望着季布的双眼,鬼翎淡而不邪地笑着,季布的剑近一分,鬼翎眼中的坚决就更深一分,两个男人就这样对峙着......直到钦原提剑准备同归于尽的时候,鬼翎忽然不笑了。
鬼翎背着手,老气横秋地对我说,“钦原前辈,我选二。”
我长舒一口气,还以为自己现在就要断气,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没事,做人就要能屈能伸,千万不要气馁~”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鬼翎直接开启了静音模式......
用蜘蛛通知细铩和封妖先走,季布他们到的时候,果然只剩差点被溺死在水缸里的涟衣,而外面,章邯正在进行剿灭叛军后的战场清扫。
“咳咳...季大哥......”
见涟衣醒了,季布觉得总算有件好事了,也不过问她之前发生的事,“这是端木姑娘准备的汤药,喝了吧。”
乖乖喝了药,季布出去的时候,涟衣还是忍不住问起了鬼翎......
被一百多份仇恨包围着,暂时栖身的山洞显得特别狭窄,尤其是他们准备上来给我们一点颜色瞧瞧的时候,鬼翎笑得比十个星魂还要轻蔑,于是乎他们就只能选择从各个角落无死角的监视我们。
而盗跖他们碍于山洞里还有很多人,实在不愿意再有无辜的生命死在我们手里,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人敢上来给我们点个穴、上个手铐脚镣什么的......
“她要见你”季布从山洞深处过来,心中虽然苦涩,却也不想违了涟衣心愿。
钦原架起鬼翎就往山洞深处走,季布显然不想她让进去,“罗网杀手什么时候会担心同伴的安危了?”
“唇亡齿寒,再者,将军就不担心鬼翎会对涟衣怎么样?”继续架着鬼翎往山洞里走,留在这里一天一夜了,除了涟衣,他们应该还在等更加重要的东西,必须想办法离开才行。
季布想了想,赶紧进去。
盗跖顺顺刚洗的头发,“这么说,那我也去~”
端木蓉无言以对地看病去......
本来我想着这么多人在场,涟衣起码也要酝酿一下再说,那晓得鬼翎直接丢开我这人形拐杖,单腿跳啊,跳啊地跳过去......要不是跟他一伙儿的,我一定得笑出来。
跳到涟衣身边,鬼翎眼中没有半分情意,“别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我看了恶心。”
鬼翎话音刚落,季布就冲过去了,钦原立马拔剑相对,低声提醒鬼翎,现在的形式对他们不利,尽量好好说话。
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鬼翎说的更过分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可有半分损伤?我可碰过你一根手指头?可说过要娶你?可让你挨饿受冻?没有吧,那你哭个屁!”
“王八蛋,你住口!”季布急了,急得骂人了。
一边替鬼翎防范盗跖和季布,一边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这么听起来,“对啊,你有什么好哭的?”
被钦原这么一问,涟衣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痛极反笑,“呵,我只问你一句,我大哥究竟在哪里?”
“问你大哥去”鬼翎好直接。
涟衣咬咬牙,由爱生恨,大约就是这种滋味,“你就没有...没......”看了看季布,涟衣还是没敢问出口。
说好的只问一句呢?啧啧,美人妹纸不守信用。
“就跟你真心爱过我似的”冷哼一声,鬼翎推开钦原,一踮一踮地向季布的剑锋靠近,“我只不过恰好符合了你想象中心上人的模样,实际上你从未爱过我,我也只不过给了你一个虚无的表象而已,不然,你为何将黄金牡丹的花瓣一直收藏?”
听完这番话,季布看着涟衣渐渐把剑放下了,涟衣像是被点醒了一般,看起来没那么难过了。
钦原本以为这就完了,刚要去拉鬼翎出去,没想到他又来了段更经典的,“你之所以会猜到我接近你,接近你大哥有其他目的,是因为我从不碰你,见到季布的黄金花瓣也丝毫不吃醋,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啊喂!大哥你别说了,这样很伤人啊!”钦原跳起来去捂鬼翎的嘴,硬是没拦住。
“因为像你这种连自己内心都看不清楚,空有美丽皮囊及所谓善良,实际上一无是处的女人,简直是废物中的废物!”
鬼翎这段话,完全是伴着我跟季布对战的剑招说完的,而且在他说的同时盗跖都出手了,一个瞬飞轮过来,给鬼翎右臂划了个好长的口子,怎奈涟衣美人不争气,被鬼翎一激,直接从病床上起来,朝鬼翎的俊脸上挥去一耳光,结果被鬼翎轻易挡下,反掐住脖子。
“住手,是男人就放开她!”季布暴怒道。
见状,我默默地靠了上去,掐住涟衣的脖子。
“......”季布被气的说不出话。
“......”盗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鬼翎手臂上的新伤和正在渗血的腿伤,还有他那隐忍的表情,钦原觉得都是鬼翎自找的,叫你话多,不是说了那种话很‘伤人’的么,该!
钦原挟持着涟衣往前走,鬼翎靠着钦原往后退,二人一正一反,相互提防他人出手......慢慢退到河边。
待鬼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船后,大约在离岸边十米的距离,钦原直接把涟衣美人抱起来扔出去......季布飞起来接住涟衣,一个回旋令伤势更重,从空中倾斜掉下,整个人在地上摩擦了十来米才停下。
“你......”
抹去嘴角的血迹,季布依然笑得温柔,“你没事就好。”
“......”所以的妄念皆化作泡影,在抱着季布嚎啕大哭中,结下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
既然知道这个世道不公平,那就要更努力的去争取相对的公平。
船行至湖中时,岸上好像又多了一队人马,怎奈视力不及,看不清楚。
身后的鬼翎疼得腿都伸不直了,却还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和视力,“田言、农家弟子、张良,好在我们走的及时。”
“船舱里什么东西都有,自己进去处理伤口”唇亡齿寒之时施以援手,是为了共同的利益,安全之后只可自己舔舐伤口。
鬼翎从容地跳进船舱......
立在船头上看着岸上的人影,张良一向算的很准,刺秦失败后,应该比以前更加谨慎才是,这次怎么会来迟了?
回想这次任务中的种种细节,钦原隐隐觉得这一次任务并不是在帮助章邯和秦国,而是在用数万民众......为流沙清除障碍。
鬼翎处理好伤口,一拐一拐地出来,差点摔到水里去,又扶着船沿站起来,“终于知道大人为何让我主导这次行动了,如果,我真对涟衣动了心,前辈一定会动手吧。”
“大人会亲自动手杀你”赵高对鬼翎的评价远超于罗网刺客中的任何一人,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六剑奴也对鬼翎认可的很。
可是,鬼翎太年轻,年轻是件好事,有更精妙的想法和创造力;年轻更是件坏事,心性不定,活力太盛,容易自负,鬼翎若真的对涟衣动了情或是意气用事,或是结果出现一点点差错,他都会亲手毁掉这把利剑。
至于莫名其妙出现的惊鲵?权当没见过好了,反正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
“子房”遥望远去的轻舟,季布已经尽力了。
“季兄不必介怀,是子房来的太迟了”张良有些郁闷,要不是给刘邦关了几天,这场战争赢的会是他们,更不会死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