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梓看宋清辉,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宋清辉就笑着赞:“泉仔鬼机灵,都不知道他那脑袋怎么长的,神经突触一个能对接十八个。小蓉愿意他陪着就陪着了。我无所谓的。”
杨蓉还没有学《生理学》,她不理解宋清辉话里的意思,杨梓笑道:“难怪他能考那么高分。”
杨蓉幽幽接话:“泉仔是很聪明,他的智商得是我两倍。”
杨梓怕妹妹又陷进那自己比别人笨的怪圈里,立即反驳道:“不可能。智商至少要120以上才能考上你们那医学院,泉仔有240吗?有180他都能去清华了。居里夫人和爱因斯坦才200。”
“那不兴我90啊。”杨蓉习惯地跟哥哥唱反调。
宋清辉安慰杨蓉道:“小蓉,你不要妄自菲薄。高中课程很难的。智商90没可能考上重点高中。”
杨蓉气急败坏地抢白哥哥和宋清辉:“我比你俩笨,从小就是一对一地补课。没有补课我得是全班最后一名。什么重点高中、医学院,我都没可能考上。”
“小蓉,”宋清辉正色道:“如果你补习后成绩上去了,就说明你成绩不理想的责任在任课老师身上。他们的教学计划是按照大多数学生能接受的方式设计的,那就意味着不能适用于所有的学生。一个班级的学生虽然不多,但一刀切的教案,势必不能照顾到正态分布的两端。”
“那个正态分布你以后在《统计学》会学到相关内容。类似两头尖、中间粗的纺锤,你能理解吗?”
杨蓉隔着哥哥回答道:“我知道纺锤是什么。”
“所以,针对纺锤的两端,老师要因材施教才可以。可现在无论哪一科的老师,面对一个班的五十多个学生,根本没可能做到因人而异,他们没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一对一的辅导后,你能考上重点高中、医学院,证明你不适合坐在教室里上课,证明你适合的上课模式是一对一。”
这安慰、这解释……太出乎杨梓的意料了。不管宋清辉出于什么原因说这番话,他都从心里往外感激宋清辉。他用肩膀碰一下宋清辉,说:“小蓉,你宋哥说的对。我和爸妈既往都没想到这点,白白让你浪费了很多时间在教室里,事倍功半。”
杨蓉眼睛眨了眨,感激地说:“宋哥,你要是我老师就好了。”
“今天都教你背单词,还讲了词组和用法,来,叫个宋老师听听。”宋清辉心情好好地逗杨蓉。
嘴巴甜的杨蓉立即说:“宋老师,请多多指教。我能不能过425分,就看你的了。”
“咱俩一起努力,总能找到最适合你的学习方法。”宋清辉眼神坚定。“425分很容易考到的。加油!我看好你可以的。”
“嗯,加油!”杨蓉的情绪又好转了。
宋清辉在杨梓佩服的眼神里自得地笑笑,心说去培训机构打工怎么了,虽然大一没拿到一等奖学金,看吧,学到的东西又用上了!
这几年每次带新学生,都少不了要遇到与杨蓉类似的。抛开智商的影响,基本就是对学习的畏难情绪重,对自己能跟上、能学好的信心不足。而且越是高年级的女生,越对智商敏感。成绩不好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了。
于是,补习机构要因人而易的教学理论,就堂而皇之地登场了。
家长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理论:是老师的教学方法不适合他们家的孩子,最终导致了孩子的成绩不理想。在家长的潜意识里,他们的孩子是聪明的。
这也是一对一教学存在的基础。
看,我们可以针对你家孩子的接受能力,嗯,特点,制定一对一的教案,保证在有限的时间里,解决他在学校不能弄懂的知识点。学费嘛,是按教师等级来的。一节课有300块的,也有400块的,特级教师最高,500块。
贵吗?
自然不贵了。
低年级的知识点没弄明白,通俗说是万丈高楼的地基没打好,随大流勉强升级的后果(小学不准留级的),孩子越到后面越吃力,最后怎么补习也难有好成绩……
反正吧,宋清辉觉得辅导那些一窍不开的孩子,多收200也不算多——教得太吃力了。而杨蓉,他觉得还算可以,怎么说也是七窍开了六窍有余了。她差在没捅破那张窗户纸,没有培养出自己的思维模式和学习方法。
至于杨梓他父母是教学医院教授、是科主任又如何,他们面对的是本科毕业生、研究生,是有足够自学能力的佼佼者。他们没可能有辅导孩子学习的时间,更不可能积累出辅导差生学习的经验。
他们仨从小区外头走,绕到他们那个单元口时,见三位阿婶站在单元口聊天,在等杨梓开门呢。
杨梓一边开门一边说:“露露先上去了。你们可以这样按房间号,她会在上面给你们开门的。”
三位阿婶挺认真地记下使用方法。
还互相间笑着说:“广州就是不一样,咱们在家哪有这么复杂啊。”
“是啊,咱们那儿,随便喊一嗓子,屋里的人就都听见了。”
三个年轻人都不接话。
宋清辉扶着铁门请三位阿婶先走。而三位阿婶俱都请老板和老板的妹妹先行。谦让了一会儿,杨梓拉妹妹一把,带着妹妹领先进楼,宋清辉很客气地走在了最后。
第43章 43仙人烧 新鲜出炉的情侣尚来不及欢……
甘泉见姐姐去冲凉, 便把母亲的手机要过来,给她连接上这屋子里的wifi,然后用母亲的手机请求父亲视频。
甘父回去父母家吃了晚饭就回家了。他捏着手机一直在等妻子、儿女和自己联系。一听到视频请求, 他划开手机马上接通。
“老窦。”甘泉笑嘻嘻地跟父亲打招呼。“阿嫲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荔枝烧肉。哈哈,馋不馋?”做父亲的逗儿子。
甘泉很凑趣地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嘴里却说:“不馋,我周日回去要阿嫲烧两份。”
甘父哈哈大笑。他母亲有十几个孙男娣女,最疼爱的是自己屋企的这两个。不说女儿从小就是镇上最聪明的乖乖女, 一路第一名地考去一中,就是泉仔有样学样地紧跟在姐姐的后面,最后高考考得比姐姐更好, 不知道强过镇子里别人家的孩子几百倍。任何时候俩孩子过去老屋,自己母亲都会挑拣他们喜欢吃的做。
“儿子, 今天累不累?”甘父每晚要和儿子聊几句。
“累。累死我了。”甘泉叫苦。
甘父立即说儿子:“细佬仔不许说死。小心你阿嫲听到不高兴。”
“嘿嘿,我不当阿嫲说这话。老窦,我那俩同学你从哪儿挖出来的?”
“他们去报考辅警, 文化课差了十年的光景, 除了一把子力气就没别的。但他们认识我,叫出和你是同学,我看他俩也是憨厚性子的,就介绍他们过去帮忙。你跟你杨哥说合用就留, 不合用就别勉强。”
“嗯。”
“你姐姐呢?”
“冲凉去了。我老母在。”甘泉把手机递给母亲。“你跟老窦讲了。”
甘妈妈接过手机,把自己这一天在店子里看到的事情,择重要的跟老公详述了一番。
“老婆,听日莫在人前喊憨木仔。年轻人要面子,私交私下论。”甘父提醒。
“好。”
“别做令露露为难的事儿。”
“我知。你放心好了。”
夫妻俩又说了几句话,甘妈妈把手机递给儿子。
“老窦, 无事话我收线了。听日call你。”
“嗯。要听你姐姐的话。勤快点干活。”
“好。”
他们这边收线,那边杨梓也上到七楼了。纷乱的脚步声合着敲门声,甘泉赶紧过去开门。
“小蓉姐,你回来啦。”
“嗯。” 杨蓉进门。
跟着是爬七楼爬得有些喘气急促的阿婶们。
甘泉见杨梓回来,跟母亲招呼一声回去了。这边乱哄哄的好一阵子后,终于安静下来了。
严阿婶先去冲凉,赵阿婶拉着甘妈妈聊天,问的也不过就是甘家姐弟和他们家的情况。等甘露洗好出来,杨蓉悄悄告诉甘露:“露露姐,赵阿婶快把你家祖宗八代都问到了。幸好你妈妈嘴严。”
甘露一愣,眼睛看向热情聊天的赵阿婶和母亲,说:“妈麻,你不是说今天起得早,中午又没休息太累了吗?你早点儿睡好了。明天得六点就到店子里,人多,要早点儿起床呢。”
甘妈妈得了女儿送上的脱身借口,立即抱了甘露装满换下来的脏衣服盆离开。
赵阿婶凑到甘露面前。
“师奶,我看你今天的甜品做的真好。”
“还行。”甘露把湿头发晾开,打开电脑说:“阿婶,我还有事情要处理,等忙完再跟你倾嘅(闲话)。”
“好好,你忙。”赵阿婶退后两步,看甘露开机。
甘露见赵阿婶不走,沉思一下,直截了当地说:“阿婶,你还有事儿吗?若没有,麻烦你回自己的房间。我们合住在这里,虽然夏天不关门,但没有必要的事情,还是请不要到屋里来。”
赵阿婶尴尬,始终在边上听聊天的陈阿婶便拽她离开。
等回了房间,赵阿婶难掩不虞,小小声地对陈阿婶嘀咕:“没想到师奶是个不和人的性子,和她老母一点儿也不像。”
“女仔都那样了。我女也不喜欢我进她屋。”陈阿婶安慰一句。“师奶连她老母都撵去睡觉了,你也不好有怨言。”
“还不知道以后点样呢。”赵阿婶撇嘴。“现在便端出师奶的架子不理人了。”
“呢个靓女,又是大学生,自然有好婚事了。点样都比我嘚活的好。”陈阿婶去翻洗漱用品。她拿在手里欲去已经打开门的卫生间,想想又停住脚步,又劝赵阿婶一句。“阿陈,咱们抛家舍业出来做事,谁理不理冇关系,不少钞票入袋是真。”
“我知我知。你快去冲凉吧,我等你呢。”赵阿婶笑得挺亲的。她翻找出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提着桶去找严阿婶。
“阿严啊。”
严阿婶端着水盆说:“我要去洗衣服。小阳台那儿有个洗衣机,过去那边聊天呗。人家学生仔女的,晚上要读书做作业的。”
赵阿婶满腹要说的话都被堵回去了。她没了跟去小阳台的心思,退回房间枯坐等卫生间倒出来。
厨房的小阳台上,甘妈妈在那儿用洗衣机呢。
她见严阿婶过来,就说:“马上就洗好了。”
“这才几点钟,不急。”严阿婶不着急,觑着赵阿婶没过厨房来,便对甘妈妈说:“阿赵喜欢热闹,一个人也能唱一台戏。”
甘妈妈笑吟吟地说:“才我也是这感觉。”
“我要是有空,她说我就听着,权当有个伴了。若是我忙不来,把自己有要紧事告诉她,她也不误事。”
甘妈妈再度点头,笑着说起严阿婶做的拉肠粉来。
“阿严,我吃过、见过的拉肠粉少说也有几十家的了,但我还是觉得你做得好。平白多了一些滋味。”
严阿婶就笑着说:“今天匆忙,米粉也没有泡透。幸好做的少。我跟老细要了些食材,等我明天熬出好豉油配着吃,那才叫好滋味呢。”
甘妈妈更赞她:“你这是一门好手艺。我看今天要吃肠粉的人挺多的,明天从早晨开始就更多了。”
“但愿了。”严阿婶说着愁眉再度皱起。“我老公既往便是靠着这手艺养家。不瞒你说,我家那俩儿子都靠着这手艺挣出来各自的老婆本。如今,我也得靠着这手艺挣出我老公的透析费。”
“医保给报销吗?”
“给报的。这是门诊大病,给报90%。亏得那年全村一起都买了医保了。这要是没有医保,就只能等死了。一个乡里住着的,谁家没有宅基地,卖房子都卖不出来钱。地也不是自己的。”
“也是的。自己出10%也没多少了。”
“虽不多,但他个人只能在家养着了,他不能出去挣钱了,家事也难。”
“那你这出来做事儿,谁陪着他每天去透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