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煦:“。”
  朱侯:“?”
  从煦:“。”
  朱侯:“……你们是不是有什么……”
  从煦脱口而出:“没有。”
  朱侯:“……哦。”那就是有什么。
  前任和前任之间能有什么,不是感情就是肉体……
  朱侯赶紧转开话题:“对了,你这次那本古代权谋一口气更新完了,新书有没有什么计划?”
  解释:“我不是催着你马上开新啊,我就是先问问。”
  从煦也掩饰,拿水杯喝水:“最近一直上班,没什么头绪,再看吧。”
  “我之前就想问你了,”朱侯,“你开始涉足影视,是不是以后就写得少了。”
  从煦抬眼,怎么会这么认为。
  朱侯:“又写稿又弄影视,精力不够吧?我看那些慢慢转向影视的作家,最后都是用自己写的原创剧本来拍片,小说反而很少写了。”
  从煦不含糊:“我是因为写小说,才有了今天。”
  才成为了叙幕。
  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记自己真正擅长的是什么。
  从煦也很清楚,如今的《无路可退》、未来的《河清海晏》,能顺利,不是因为他,是因为鹿橙,因为陆慎非。
  所以谈何转行?
  他一直都是叙幕。
  朱侯松了口气:“那我放心了,总算有点让我顺心的事了。”
  看看时间:“哟,十点多了。”餐厅都没人了。
  走吧。
  从煦却道:“我再坐坐。”
  朱侯:“今天公司不忙?”
  怎么不忙,每天都忙。
  床上了一半,刚扒衣服,都要特意起身按掉工作来电再关机。
  还忙到再累都会有一个精准的生物钟,不管多晚睡,不管晚上做了些什么,都会于次日准点醒来。
  一睁眼,是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还有两人赤裸相拥的现实。
  然后从煦脑子里便有跟神经,像乐器上的一根弦,从那天早上醒来一直紧绷到今天。
  他无法形容这段时间以来的内心,但他有很多男人都有的感受:纵情欢好,释放发泄,等一切过去之后,迎来平静,瞬间便被巨大的空虚笼罩。
  因为一切只关乎欲,没有情,至少从煦心里没有。
  而男人的爱与欲一旦分离,床上再美好,也不过是短暂烟火。
  那个早上,从煦睁开眼。
  他看陆慎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看浴室里镜子里的自己,也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
  《无路可退》剧组。
  导演和演员们分析女主江蓉和男主在重逢后的第一场亲密戏。
  “就是因为这么一次亲密,他们之前的‘关系’被打破了。”
  “一段关系打破,后面可能是变好,也可能变差,他们显然是后者。”
  “为什么?”
  “因为这两人以前是夫妻,后来离婚了。”
  “他们原本的立场就是天然对立的,立场对立,再怎么营造和谐融洽,一旦关系打破,就会立刻急转而下。”
  “你们想啊,前任和前任,再和谐再融洽最多也就普通朋友的程度了,这关系还得两人共同努力、小心谨慎地维持,要不然根本维系不下去。”
  “结果好了,亲了睡了,这下还怎么维持怎么装?”
  “也不可能亲完睡完第二天开开心心、高高兴兴是吧?”
  “真那么高兴直接就打车去复婚了。”
  “所以啊,他们两个,关系一旦打破,不变好,就变差。”
  “但这只是两人相互关系或者说状态上的变差。”
  “感情线这方面,反而推进了进度。”
  “因为之前的那些关系、那些什么和谐融洽都崩了么,一觉睡完就崩了,粉碎了、没了,相互赤裸裸。”
  “等于一朝回到解放前,又得重新面对两人之间的本质。”
  “这两人的本质是什么,就是离掉的前任和前任,没其他,什么朋友、同事,坐下来聊天吃饭,通通狗屁。”
  “前任和前任,就四个字:爱恨情仇。”
  而从煦,他对陆慎非,如今没爱也没恨,一场欢好到最后,只剩下个腰不舒服。
  但陆慎非……
  从煦至今记得他起来后,面对八楼那套房子时的震惊:
  同栋楼、朝向一样,房型相同。
  除此之外,装修风格、家具家电、柜体摆设,通通和十一楼一模一样。
  就好像,这里是另一个十一层,一个复刻的属于从煦和陆慎非的曾经的家。
  那一刻,从煦豁然想起,当初陆慎非来医院,他问陆慎非他们结婚几年。
  陆慎非回的是:六年半。
  可他们早分居了,在婚后的第三年,他们也早离婚了,在车祸的前半年。
  怎么算,都不会是六年半。
  六年半,这是他们毕业后结婚一直到现在的时间。
  所以在陆慎非心里,从来没有离婚?
  那一日的早上,从煦为这偶然间获知的真相感到震惊。
  他只以为陆慎非离婚后对他还有点残余的感情,所以才会在车祸后赶回老家,会照顾他亲吻他,会留着他的照片做屏保。
  “你……”听到身后房间里走出来的脚步声,从煦转身,睁大的目光不敢相信地看向卧室门口。
  他想说,陆慎非,你疯了吗。
  你留着还爱的人在身边,和他一起工作、一起吃饭,跟他喝酒跟他上床?
  你明明知道,你们已经离婚了,他早忘了以前,根本不爱你了。
  他眼里的这一夜,跟一夜情没什么不同。
  这样你都可以吗?
  从煦再一次用陌生的目光看着陆慎非,好像不认识他,又好像在看着一个和认知里全然不同的陆慎非。
  陆慎非走过去,在一夜过去后最清醒的早上抚摸从煦的脸,低头亲吻他。
  是的,他可以。
  留不下心,留下人也行。他早就说过了。
  “没必要。”从煦偏过头,避开陆慎非的亲吻。
  他脑子没锈,如果知道陆慎非是这样的情况,他昨天哪怕把自己喝死,也绝对不会越那步雷池。
  从煦准备离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知道不能留在这里。
  陆慎非缠上来,他们重新有了欢好,身体重新开始熟悉,一夜时间便能追溯回曾经的契合。
  从煦为生理上的反应觉得羞臊,又为陆慎非如今的立场和态度觉得有些难受。
  他把人推开,整理内心,尽量平和地说道:“你以前不是这种人。”
  陆慎非是什么人?是很骄傲的人。
  是不会为了感情没有底线的人。
  当年独自养大儿子的陆阿姨都说,陆慎非从小就要强,丈夫离家抛妻弃子之后,陆慎非小小年纪,宁可咬牙,也从没开口要过一次爸爸。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继续去爱已经离掉的前任?
  “我做不到。”陆慎非给了从煦答案。
  我做不到不继续爱你。
  “可是我做到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从煦:“我还忘了以前。”
  陆慎非深深地凝视从煦,而后,他把人推回了床上。
  显然还有令一个现实——
  “舒服吗?”陆慎非挺腰。
  ……
  早餐厅、落地窗,发酸的腰背,空洞的表情。
  从煦端起面前的咖啡,面无表情:呵,成年人,了不起。
  都这样了,也不耽误上床。
  这讽的不知是自己还是另外一个当事人,又或者是某个人性发展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