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不是昨日才来过,今日怎么又来?是有事情来求朕吧?”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李煦听得一清二楚。
李煦其实完全可以把老皇帝软禁了,逼他下诏书禅位,只是觉得没必要走到这一步而已。
他进去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诚恳地劝说:“儿臣这段日子处理朝政发现了一些历史遗留的弊端,可儿臣毕竟只是亲王,不好动老祖宗的规矩,做事难免受到掣肘,还请父皇写下诏书,将皇位传给儿臣。”
皇帝怒视着他,手指也颤抖地指着他,“你……朕还没死呢,你就想着要上位了,果然是野心勃勃的白眼狼!”
李煦眉头都没皱一下,端着茶杯的手稳当当的,心平气和地说:“儿臣并非不敬父皇,只是儿臣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没有足够的权利施展不开拳脚,反正您现在也不管事了,传位给儿臣有何不可?到时候您就是太上皇,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与现在无异。”
皇帝冷眼看着他,愤怒地问:“那想杀你也可以杀吗?别把朕当傻子,朕如今愿意让你监国你就是行使太子权利,朕只要一句话,你照样什么都不是!”但皇位传给李煦,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点觉悟皇帝还是有的,他只要一天不死,就必须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父皇觉得儿臣这半年多来只是天天替您批阅奏折吗?”不是李煦小看他,如果不是十拿九稳,他也不会走进这道门。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虽然您还是皇上,但并非您一句话就能随意处置儿臣的,这宫里的奴才们也许还听您的,但羽林军和满朝文武尽数都听儿臣的,您觉得靠几个奴才有用吗?”
“如此说来,朕能安然坐在这里还多亏了你有孝心,否则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朕不让位也得让了。”
“父皇何必那么极端,您就是家中老父亲,身体不好,不宜操劳,本就该坐在家里享福的,您在皇位上坐了几十年,深知这个位置并不如想象中轻松,您瞧瞧儿臣,废寝忘食地都瘦了,如果可以,儿臣也想当个逍遥自在的亲王。”
皇帝才不信他的话,李煦起身朝他做了个揖,“父皇许久不曾出宫了吧,不如今日随儿臣出去走走,看看儿臣治理下的京城如何?”
皇帝扯了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才监国多久,难道就治理出一个盛世来了?还是你觉得,朕以往的功绩都是假的,只有你治理的天下才是海晏河清,四海升平的?”
李煦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让人给皇帝穿衣洗漱,又逼着他喝了一碗粥,这才将人塞上轿,一路抬出了皇宫。
赵公公好几次欲言又止,李煦不看他,也让人给他抬了软轿来。
出了皇宫就是一条笔直的通天大道,这条大道的正中央只有皇帝或是特殊的日子才能行走,李煦带着人绕过世家贵族聚居的区域,直接去到普通百姓汇聚的南区,把轿子停在一条巷子里,扶着皇帝走出来。
“父皇随儿臣到处逛一逛吧。”
皇帝确实很久没出宫了,他不知道李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脆什么都不说,让太监扶着自己走。
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刚下山,正是消暑的时候,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一行人刚走几步就被三个穿着蓝色差役服饰的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居然是个肥胖的妇人。
李煦和皇帝都换过衣服了,但身后跟着随从护卫,一看就是贵人,其中那名妇人站出来施了礼,问:“打扰几位老爷了,小的是这祥亭区的保长,按官府的指示,但凡出现在祥亭区的陌生人都要问上一句行程,几位老爷可是京城人?”
李煦点点头,笑着回答:“是,我与父亲住在北城,今日来这边买点东西。”
“那您可带身份证明了吗?”
“并无,那东西不都藏在家里么,带出来丢了怎么办?”
“没有也不要紧,那您可否告知小的您住在城北哪个位置呢?”
李煦挑了下眉梢,不太高兴地问:“我与家父第一次来这边,为何要接受盘问?我们又没做什么违法违纪的事情。”
那妇人急忙解释道:“还请老爷们多担待,并非是要盘问几位老爷,而是刚才隔壁街发生了一起命案,官老爷们在盘查嫌疑人,交代我等多注意外来的陌生人,平日里是不问的。”
“哦?那我们过去看看。”李煦直接带着人去了发生命案的地方。
皇帝朝李煦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意思李煦明白的很,是在说他治下的京城也不见得有多太平。
“保长是什么?为什么会由妇人来担任?”
“保长就是每个区的治安监察官,并不限定男女老少,一般是由街坊邻居推选出来的,不算是正经官职,只是替官府办事而已,每个月拿一点补贴,基本上都靠着他们的正义和热情坚持下去。”这保长就有点类似现代的街道办事处处长,只是职责和权利没那么多而已,目前只做巡街的活,时不时帮官府跑跑腿,宣扬一下政府政策而已。
“花样还挺多,但有用吗?”
李煦解释说:“京城流动人口多,想管理有难度,只好划分成若干个区,让百姓们相互监督,以此减少陌生人作案的可能性。”
到了命案现场,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只留下京兆府的官员在盘问现场的百姓,那妇人上前把情况说了下,指了指李煦他们一行人,然后就见京兆府的官员大步朝他们走来。
一条人命的案子在京兆府不算什么大案,负责的也只是一名小官,没见过皇帝和顺王,但看他们衣着华丽,仆从众多,也知道绝对是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
今日死的不过是个小混混,凶手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人,于是亲自上前说明情况,“打扰几位老爷了,王大婶也是按章办事,您几位留个字就可以离开了。”
李煦在一旁的询问笔录上签了个字,问了一句案情,“死的是什么人?怎么死的?”
那官员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抱歉,此乃机密,不能告诉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