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你娘的,祖宗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找回了记忆的哥哥原来这么可爱的么,又会送礼又会说话,这谁顶得住?!!!
  银绒翻身而起,抖抖毛,化作狐耳少年,扑进自家准道侣的怀里,有声地亲了他一口,“牧秋哥哥,你怎么那么好!”
  这个吻有些凉,却很甜,带着幽微的杏梅香气,很是沁人心脾。
  城阳牧秋成功被甜到,捉住自家狐狸精,回以一吻。
  修真界又双叒叕传遍了。
  城阳老祖竟送了他的小娇妻一座小峰!
  太微山脉的小峰不计其数,其中拥有上等灵脉的十八座小峰被城阳牧秋分给十八位亲传弟子,弟子们又各自广开门徒,开枝散叶。
  这一座便是第十九座小峰,灵气并不比另外十八座内门小峰弱。
  按理来说,太微山脉的天然上等灵脉只有十八个,而这第十九座,很可能就是城阳牧秋从别处寻得、或是买下的上等灵脉,放入此地,再做法与小峰融合。
  这是什么概念?太微境随便拿出一座亲传弟子的小峰,都能养活七八个普通的中等门派,若是换算成灵石,也许能一口气买下数以万计的琵琶镇。
  好大的手笔!
  “难怪人人都想嫁给有权有势的男人,这个宠法,普通人真是想都不敢想。”
  “胡银绒也不是普通人,现在他可是公认的‘修真界第一美人’,以他的姿色,得到这样的宠爱,合情合理。”
  几个年轻修士正凑在一起议论,有一个少年不屑道:
  “我看是修真界第一狐媚子,他就是运气好罢了,长得好看又如何?”他望了望左右,压低声音,酸溜溜地说,“鹿吴城的秀春楼知道吧?整个修真界最盛产美人的地方。那里的头牌红袖公子,才是真的国色天香,据说当初有人看到他露出一只玉足,就害了相思病,露脸的当天,只是惊鸿一面,当日慕名而去的贵公子、老爷们就沸腾了,梳拢的价钱比往日翻了二十倍不止!那得如何艳色无边?胡银绒应该比不上吧?”
  有人小声附和:“我也听说过,我兄长还曾偷了父亲的灵石,偷偷跑去鹿吴城,进过秀春楼,虽没见过红袖公子,但他说那里的小倌个个倾国倾城……红袖公子想必更加出尘脱俗。”
  但也有人反对:“红袖我没见过,但是胡公子的美貌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
  那人没理会他,自顾自继续说:“那位红袖公子如此美貌,你们猜近况如何?被客人强行赎身,至今都没有露面,鹿吴城的本地妖都猜测,他是被人骗去做禁脔啦,所以你们看,同样是美人,境遇竟这般天壤之别,所以说,胡银绒只是运气好罢了。”
  “对啊,他的运气是真的不错,往年每次太微境有什么盛会,广邀各路道友时,万剑峰总会派陈少宗主亲自前来,这回陈向晚不知为什么,被老宗主关了禁闭,根本出不来,他可是跟城阳老祖有过婚约,若是他在,还轮得到那只狐狸精抖威风吗?”
  “你们都和那个胡银绒有仇吗?怎么一个个都在污蔑他?”一个少女忍不住开了口,正是那日银绒在清霜居见过的南山派掌门的千金方姝裳。
  “阿裳,你都没见过他,又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一个少年问。
  方姝裳直言:“胡银绒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看到有的人,因为嫉妒,就胡乱抹黑,我便看不惯。”
  这位方姑娘乃是与太微境、无量宗、万剑峰并列的“四宗”之一南山派掌门的小女儿,姐夫是无量宗掌门范孤鸿,地位显赫,乃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大小姐,从小众星捧月地长大,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个“不”字,便养成了心直口快的性子。
  那几个酸溜溜的少年少女,见方二小姐表了态,便也不敢继续抹黑银绒,亦觉得留在这里没意思,都纷纷散开了。
  方姝裳冲着他们的背影噘了噘嘴,低声嘟囔:“那日错过了,没去成品茶会,他真有那么好看吗?好想亲眼看一看啊。”
  自从那日品茶会之后,那位传说中的胡公子,就再也没露过面,她如今满耳都是胡银绒,连远在南山派的小姐妹们也用传音符,八卦兮兮地问她,那只狐狸精真有那么夸张吗?
  只可惜,她身在太微境竟然错过了。
  “想见胡银绒,这有何难?”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方姝裳:“郑师兄?”
  郑遇是无量宗弟子,范孤鸿范掌门推脱闭关,没有亲自来捧场,只派了一个地位不高的长老,郑遇便是那位长老的亲传弟子,跟着师父一同来办事的。
  无量宗与南山派结了姻亲,两派的内门弟子互相之间也都有来往,至少混个眼熟,郑遇与方姝裳便是彼此之间见了面会打招呼的那种熟悉程度。
  郑遇笑道:“不但能看胡银绒,还能顺便看看那第十九座小峰,听说已经命名叫‘玉絮峰’,那里不但灵气充足,还满山玉絮碎琼,城阳老祖亲自以术法维持,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方姝裳被他说得心驰神往,跃跃欲试地问:“那怎么过去呢?”
  郑遇:“这有何难,我御剑带你,现在就走。”
  方姝裳迟疑:“可是……我们毕竟是客人,不打声招呼,擅自就去,不太好吧?”
  郑遇:“阿裳师妹,胡公子这些日子都深居简出,摆明了不想见人。”
  “虽说在背后议论人不大好,但,那位胡公子的言行大家有目共睹,他可是个娇纵至极的狐,连别派的掌门也完全不给面子,哎,偏偏老祖宠爱他,那般有求必应,他若是不想见人,就算是你求见,也未必能见得到,再退一步想,令尊大人恐怕也不愿意为了这种事向朝雨道君开口的。”
  这倒是实话,爹爹虽然疼她,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郑遇:“我们只是悄悄地去看一眼,神不知鬼不觉,看了便回来,若是被人发现了,师妹也不要怕,尽管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不瞒你说,其实是我想去看看那座玉絮峰,带你只是顺便。”
  方姝裳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因而心思也非常单纯,听了郑遇的话,已经有些心动,就见郑遇作势要走,“师妹若是不敢,那我便先走啦。”
  方姝裳见他真的拔腿就走,跺跺脚:“诶,等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郑遇露出一抹得逞的不屑神情,而后转回去笑着说:“那快些吧,迟了要被师长们发现了,随我来!”
  方姝裳于是也不再耽搁,真的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郑遇似乎对路线很熟悉,驾轻就熟地御剑避过人群,便来到了玉絮峰。
  此峰果然与众不同,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磅礴灵气,可见里边的灵脉有多上乘,总结一个字:贵!
  不但贵,还很漂亮,整座山都被白皑皑的绵雪覆盖,朦胧的白色雾气缭绕在小峰周围,在这炎炎夏日里,竟不断有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仙宫琼楼一般,看着便让人心生向往。
  饶是很见过世面的方二小姐也忍不住感叹:“好美啊!”
  “是么?”郑遇说,“那我们离近一些。”
  方姝裳还没反应过来,便感到有磅礴的灵力袭来,霎时间周身剧痛,喉头一甜,本能地想要抓住郑遇,却感到郑师兄握不住剑似的,猛然一甩,她便从高空急速坠下。
  郑遇也险些被震落,却没去救方姝裳,而是掉头便急匆匆离开,一路闪转腾挪,小心地绕过太微境护卫,才回到自家师父身边复命。
  那位不受器重的仁沉长老问:“办妥了?可有被人发现?”
  郑遇行礼,胸有成竹地说:“师尊放心,这几日我们师兄弟不敢懈怠,日夜研究,那条路我们已经累计走过几十遍,那个时辰、那条路线,不会碰到人。”
  仁沉满意道:“不错,方二小姐呢?她千金贵体,千万不能落人口实。”
  郑遇:“这一点徒儿也想到了,她真是蠢,城阳老祖那么宝贝那只狐狸精,怎会不设护山阵?就算方姝裳活着回来,我只要说,是我一时兴起,却没有保护好她便是。”
  “不过,”郑遇说,“她基本不会活着回来了。”
  “哦?何以见得?”
  “阿裳师妹修为低微,从那么高的山崖落下,不死也会晕过去,而那只狐狸精那样骄横跋扈,又不知道她的身份,见到闯入者,怎会好心费力营救?以他的做派,多半是见死不救的。”
  仁沉笑起来:“很好,她最好死在玉絮峰,届时太微境有嘴也解释不清,若他们与南山派结下梁子,掌门一定会对咱们另眼相看。”
  第八十八章
  方姝裳并没有死,先是砸弯了一串松枝,而后才落进厚厚的雪堆里。
  她运气不错,只是晕了过去。
  方姝裳虽是南山派方掌门的千金,可老掌门老来得女,不免骄纵些,从不像对待大女儿一般严厉,功夫不到家,便用驻颜丹和各种灵丹妙药养着她,因而方姝裳至今修为不过勉强被拔到筑基巅峰,还没有结丹。
  一个筑基期的小姑娘,在这般寒冷的玉絮峰,若是没人理会她,也必然命不久矣。
  万幸这是银绒的玉絮峰,万幸银绒恰好是太微境主人的心头肉,护山大阵启动的那一刻,城阳牧秋便立即感知到了异动——银绒的安危,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
  城阳牧秋立即通过碧海金镜,找到了引起异动的方姝裳,看清她模样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不是南山派的二小姐吗?
  她为何会无缘无故掉进玉虚峰?
  等等……怎么会是无缘无故?城阳牧秋何等聪慧,立即想到这怕是有人想帮他做噩梦——方掌门的掌上明珠在太微境出了事,该由谁负责?不论始作俑者是谁,太微境都逃不了干系。
  而南山派一直保持中立。
  修真界四大宗门里,太微境与万剑峰交好,无量宗是太微境的死对头,南山派虽然与无量宗是姻亲,但因为方掌门一向不喜欢作为大女婿的范孤鸿,绝大部分时候,南山派都保持中立。
  这就很有意思。
  是谁需要推南山派一把,令它态度倾斜吗,显而易见。
  不过,这办法拙劣,不像是范孤鸿的手笔,那么,那位因在无量宗郁郁不得志,而急于求成的仁沉长老便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这些想法说起来繁琐,但在脑海中成形不过瞬间,城阳牧秋估摸着方姝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便沉着地先唤来郗鹤。
  门派中的杂事,一向是他来管理。
  城阳牧秋:“去查无量宗仁沉所有座下弟子的动向,尤其是与方姝裳相熟的,有没有接近过玉虚峰……莫要打草惊蛇。”
  郗鹤办事虽然麻利,但并没有大师兄景岑那种‘不好奇不过问’的优良品质,一惊一乍地说:“玉絮峰!?那不是师娘的新居吗,是无量宗做了什么吗?我就说他老小子憋着坏,看着就不像好人,敢动我师娘,师尊,您老人家若是不方便出面,徒儿这就去办了他!”
  郗鹤从来都这般心直口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多话了,闭上嘴等着师尊责罚。
  然而,城阳牧秋却破天荒没斥责他废话多,竟和颜悦色地说:“以你师娘的本事,不会被区区几个弟子所伤,不必担心,去吧。”
  “?”
  “是!”
  郗鹤很少见自家师尊这般和蔼,很不习惯地退了出去,边走边想:我方才一定说对了什么……
  他灵光一现,懂了!
  郗鹤摸着下巴想:一定是那句“师娘”叫对了啊。哎呀,聪慧如我!
  城阳牧秋透过碧海金镜,看着雪堆中的少女,神情淡漠,他在估算时间,算方姝裳能撑多久。无量宗送了自己这么一个大礼,他不愿意浪费,若是方姝裳毫发无伤地活过来,那么这就只是个小事故,即便找到了始作俑者,也容易搪塞过去。
  但如果方姝裳险险地死里逃生,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最好让她在不致命的情况下多吃苦头,他再出手相救,将计就计,将这位“人情”还给无量宗。
  城阳牧秋面无表情地看着雪堆中的少女,看着她面色愈发苍白,呼吸渐渐微弱,他面上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是那个大众印象中的薄情寡义的无情道老祖。
  城阳牧秋想:这法子虽然拙劣,兵行险着,赌对了,却有奇效。倘若自己没有那么在乎银绒,自己便不会发现她落难。而玉絮峰那么大,只有银绒一个人,很难发现掉落的小小少女。
  从少女呼出的白雾来看,方姝裳的呼吸渐渐微弱,城阳牧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要收了碧海金镜,却忽然停住动作。
  银绒出现了!
  此时银绒还是原形,火红的一团毛团儿,在皑皑白雪中煞是显眼,他正兴奋地撒欢儿,四只爪爪倒腾得飞快,“刷”一下子从凉亭蹿到山丘,又“刷”一下子从山丘蹿到松树下,而后犹犹豫豫地停住了。
  银绒抖抖毛,贴着雪地嗅了嗅,除了芳香的松针气息,竟然闻到了……血腥味?
  咦?
  难不成这里有兔子或者大老鼠?等等,该不会是城阳牧秋给他留的小惊喜吧,祖宗会不会在这里埋了一只肥鸡?
  银绒被这个构想惊喜到,有声地吐出舌头喘气,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一甩,兴奋地伸出两只前爪爪,在雪堆里一通猛刨,然后,刨出了一片衣角?
  而后是一只手,还带着微弱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