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自然记得,立刻就怔住了。
当时那个人告诉他,想要解决经脉的问题,就必须离开朝凤城。
如今看来,竟是应验了。
谢眠自然就联想到了那人给陆翡之的签文。那签文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谢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问道:“你是相信他说的话了吗?”
陆翡之摇头:“当然不相信。”
“我不相信别人告诉我的命运。如果真的有命运,那也只能是我自己选择的。”
这是他爹教他的。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会谈起有关“命运”的事,却记得云祈安摸着他的头,告诉他的话。
【一件事发生在你身上,比如说,你娘让你今日拉一千次弓。你可以选择乖乖拉弓;也可以选择偷偷溜出去玩。拉弓的话,你或许能坚持下来,或许不能。出去玩,或许会被你娘发现,也或许不会。】
【你看,到底发生什么,是你自己来决定的。世间其他的事,或许看起来很复杂,其实也都没什么区别。命运就是你自己怎么选。】
“如果突然有人很肯定地告诉你,将来会发生一件事,不管你怎么选,结果都一样,那这绝对不是什么命运,而是对方处心积虑的安排,只是为了诱导你做某些事,以达成自己的目的。”陆翡之皱着眉头,告诉谢眠,“他在那次之后再没出现,也没有其他的动作,我本来以为只是遇到了疯子。可现在事情的发展与他说的话重合了,很可能不是什么巧合。”
“那个人应该提前知晓你的经脉是怎么回事。如果这样,就算他不是钟谢两家的人,肯定也与这两家关系非常密切。”
毕竟,谢眠经脉一事原因隐秘,朝凤城查了那么多年,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就连钟恒,在摘星会那时候,也还不清楚谢眠经脉受损的事。
“如果接下来,他希望他说的话继续应验,可能会对你下手。”
陆翡之当时抽到的签,是“殉情”。也就是说,谢眠会死。
说到这里,陆翡之抿了抿嘴。
他明知陆岚必然为谢眠的安全,做了足够的准备,才会将谢眠交给钟恒,也知道为这种没什么根据的猜测忧心忡忡,草木皆兵,是一件非常蠢的事。但是这一刻,陆翡之还是感觉到了不安。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能陪谢眠去,只能既无力,又不甘心地再叮嘱一遍:“千万小心。到了那儿,尽量跟着钟恒。”
至少比起别人,还是钟恒更可信一些。
陆翡之叮嘱的这些,谢眠当然知道。
他对血缘并没有天然的信任感,和钟家人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唯一接触过的钟恒,也只是见了几面。
他当然不会完全信任钟家。
但他并没有对陆翡之的叮嘱表现地漫不经心,而是笑着用额头碰了一下陆翡之的额头:“我记住了。”
谢眠碰完之后想要退开,却被陆翡之按住了肩膀。
他们额头相抵,在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脸。谢眠抬手,搂住陆翡之的脖颈,慢慢抚摸陆翡之的后脑:“不用怕,我一定会回来。”
陆翡之“嗯”了一声:“等你回来,我就给你看我的原形。”
那时候毛换的差不多,应该就认不出来了。
谢眠沉默片刻,手往前一挪,用力掐住了陆翡之的脸:“你知不知道,这种话绝对不能在分别之前说。”
陆翡之一怔,含糊地问:“为什么?”
“问那么多干什么?”谢眠把他的脸扯成一张饼,“现在就变出来给我看一下。”
……
钟恒第二天去院子里找谢眠,发现陆翡之板着一张脸。
钟恒在陆翡之取东西的间隙,问谢眠:“他怎么了?”
谢眠面上倒没有什么不快,语气云淡风轻:“生气呢。”
钟恒皱起了眉:“他不想让你去?”
如果这样,也太任性了。
谢眠轻咳了一声:“那倒不是。因为一些别的事。”
主要是昨天晚上,他逗陆翡之,闹着要看看陆翡之的原形。陆翡之听完他关于“打完仗就回老家结婚”的理论,哼哧半天,说了一句“只许看一眼,不能开灯”,就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