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童养媳 > 童养媳 第35节
  兰娘眼睛忍不住又湿润了,她鼻子一软:“师父……”
  喊了一句师父,又觉得不妥当,便又道:“夫君,我想说,我想全部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加更,晚上还会有
  第39章 ·
  重新回忆起从前的事情,太多痛楚让人心口都有一种被抓紧了的感觉,都隔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会难受。
  兰娘都不敢再回想,当初自己究竟有多痛。
  她提到当初自己供顾亭匀读书,替顾亭匀挡刀,唇边带着微笑:“那时候我是真的在意他,可是后来的失望也是真的。我也知道,他如今心有不甘,但我想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喜欢。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女孩儿仰头瞧着他:“师父,我如今想要的便是一直在师父身旁。”
  陆回听完,多少还是有些酸意的。
  两个人若是有过感情,想轻易地让那段过往消散是不太可能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无所谓兰娘的过往,只要以后在一起就可以了,可如今亲眼瞧见顾亭匀出现,又见识到顾亭匀多想要兰娘回去,他即便是相信兰娘,也还是会想,他们这八年究竟能否敌得过顾亭匀的那段过往?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是那等凌厉之人,他一向是认命的,在活着的时候踏踏实实地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其余的便都是老天的赏赐了。
  而如今兰娘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不愿意离开他,想一直与他在一起。
  这已经是让陆回感觉到无比幸福的事情了。
  他把兰娘揽在怀中:“兰儿,我知道,你心中师父大于夫君,若你喜欢,便一直把我当师父,只是,也要顺道记得,我是你的夫君。”
  兰娘点头,陆回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这才放她去宋氏的房间照顾宋氏。
  两人说好了晚上陆回来接她,兰娘便安心地在宋氏的房间内陪着,她总觉得亲娘为了自己成了这般,实属是令人伤怀,在有生之年,她想多尽点孝心。
  而自己在宋氏的屋子里待着,顾亭匀总不至于来这里找她,那是不合规矩的。
  兰娘在这里待着,她哥哥阮征鸿倒是来过几次,与她提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兰娘自然不记得了,阮征鸿觉得遗憾极了,他们的父亲也时不时地让人送些吃食之类的过来,怕兰娘饿着累着。
  唯有那个阮梦知,来得很是频繁,但总是隔着帘子偷偷地看,眼神也是复杂的很。
  兰娘是不太喜欢阮梦知的,哪怕知道二人是亲姐妹,可她不喜欢品性不端正的人,就是亲姐妹,她也喜欢不起来。
  说起来血缘关系倒是也奇怪的很,由兰娘亲自在旁边照顾着,宋氏这一日平静多了,甚至还会冲着人笑,好几次瞧着兰娘温柔地问:“你是哪家的女孩儿呀?”
  兰娘次次都握着她手道:“娘,我是您的女儿梦觉。”
  那温柔妥帖的模样,让丫鬟瞧了都暗自赞叹这才是真正小棉袄的模样,那二小姐梦知不仅从未这般照料过宋氏,倒是时不时地来刺激宋氏。
  何况兰娘还带着身子,那孝顺样子实在是让人感动。
  这般一直到了晚间,兰娘给宋氏伺候着用了夜宵,又给她按摩过后,亲自瞧着她睡着了,这才起身准备回去。
  兰娘走到院子里,便瞧见今晚的月色十分地好,月亮又大又圆,就挂在天上,安静又美好。
  只是十月的夜了,叫人觉得冷飕飕的。
  她想,陆回应当也已经到了,说不准就在外头的马车上等着。
  可等兰娘才走到宋氏的院子门口,便又瞧见了彰武。
  她实在是不太想同彰武说话,毕竟彰武是顾亭匀多年的随身护卫,且熟知当初他们的事情。
  可彰武面上焦急,见了她便道:“夫人……兰大夫!我们大人高热不退,这会儿都有些打摆子了,这个时候去请陆大夫也有些来不及了,您可否去帮着处理一番?”
  兰娘眉头一皱,她都不知道顾亭匀这是真是假。
  而彰武似乎也不是骗人的,他语气很是担忧:“大人先前从城楼上坠落,又往返于燕城与京城,迟迟没能好起来,且那身子骨本身就不好了。如今这高热不退,随行的大夫只说是凶多吉少……”
  彰武竟然声音都哽咽了,屈膝跪下来:“求您去看看大人!”
  他知道,这个时候顾亭匀最想见的必定是兰娘,而兰娘的医术据闻也是很不错,把兰娘请过去定然是最合适的。
  兰娘实则不想去,她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顾亭匀的把戏,他当初不就是这样骗着她去了京城,又骗了她去给汪琬云下跪敬茶的么?
  可她不由得想起来陆回的话,陆回总说无论如何,人命大于天。
  兰娘最终决定还是过去一趟,但却跟彰武说道:“我去看一眼,但若是没有什么大碍,我还是要有其他事情要忙的。整个燕城大夫多得数不清,也不是非要我来看。你们可请了其他大夫没?”
  彰武跟着她往前走,立即道:“自然是请了,大人情况危急,属下心焦不已,这才贸然打扰了您。”
  等兰娘到了顾亭匀那屋子,下意识提起来一口气,她总觉得下一刻就发现顾亭匀是骗自己的。
  但等她迎着乱闪的烛光往前走去,却发现顾亭匀此时确实异常得很。
  他面色潮红,嘴唇干得厉害,整个人确实在轻轻发抖,牙齿好像都在打颤!
  兰娘一惊:“他在咬舌!”
  人到了一定的热度,便会高热惊厥,而在这个时候的人是没有什么自我控制意识的,若是不制止,只怕便会咬舌身亡!
  彰武等人束手无策,而顾亭匀的随行大夫忙着去配药,此时屋中只有兰娘,与一个负责照看顾亭匀起居的老嬷嬷,兰娘眼疾手快,直接拿出来自己的帕子塞到他嘴里,而因为没有及时抽出来手,顾亭匀的牙齿竟在她手上都咬了一道印子,兰娘忍着疼,立即让人去多弄些温水。
  她招呼着那嬷嬷一起给顾亭匀擦拭手脚,脖子,又拿出来银针试图效仿陆回的银针退烧法。
  虽然说扎针她不如陆回,但比普通大夫还是强太多了,兰娘拿着针,却发现那针有些恍惚的。
  她觉得烦躁的很,素日里自己也不是没有给人扎过针,只不知道这会儿怎么就拿不稳了。
  “彰武,把灯拿近些。”兰娘只能这话吩咐。
  彰武立即把灯拿了过来,而兰娘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了些,这才把几枚银针扎到顾亭匀几处穴位上。
  及至扎到手腕的时候,她这才瞧见顾亭匀腕上密密麻麻蚯蚓一般的伤痕。
  兰娘的手顿住了。
  那伤痕,甚至让她看不清穴位了。
  他是为何,手腕上竟然有这么多伤?若是与人打斗,或者被权贵所伤,也总不会是刻意往手腕上去割。
  彰武看着兰娘这样,心里百种话想说,可也知道此时不方便,只能忍着。
  兰娘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下那伤痕,可怎么样都还是没办法精确地找到穴位,最终,她估摸了个大概位置把银针扎了上去。
  可不知道是灯光刺眼还是为何,她觉得眼睛酸酸的。
  屋中人忙活了好半晌,顾亭匀才勉强退了些热度,只是整个人还在打寒战。
  素日里站起来气势高大,威严如山的男人,此时就躺在那里,脆弱地只能声音破碎地喊疼。
  兰娘听着他喊疼,心中还是被揪了一下,她还没说什么,彰武便在旁边说道:“兰大夫,您可否帮大人看看腿……”
  听着顾亭匀一阵阵喊疼,他那如描绘的山峰一般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兰娘最终松口:“让嬷嬷掀开他的裤腿,我瞧瞧。”
  等嬷嬷把顾亭匀伤腿的裤腿掀开之后,兰娘当即吸了一口冷气!
  方才路上彰武就说,他那腿是从城楼上坠落之后,又在路上颠簸了两三个月,始终没有好好医治,所以才到了这种地步。
  现下看去,腿上红肿不堪,许多地方甚至都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所以,他这些日子便是拖着这样一条腿,日日过活着的吗?
  兰娘只看一眼便觉得疼,怎么都想不到,他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丝毫不怕疼的吗?
  彰武痛心地说道:“随行大夫说,大人的腿已经废了,往后这条腿是再不会好起来了。”
  她嗓子发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还是没有忍住:“你是他随身护卫,为何都不劝着他些?这是做什么呢?京城那样多的大夫,怎么就不能好好治了?”
  彰武不吭声,兰娘说完也就后悔了,她知道,顾亭匀怎么可能会听彰武的话。
  而顾亭匀这人,从前瞧着他聪明极了,如今才知道,他这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床上的人昏迷着,无论他是谁,面对这腿上这样惨不忍睹的状况,兰娘都做不到熟视无睹。
  她吩咐彰武去让人弄更多的热水与毛巾,决意给顾亭匀好好地处理一番他腿上的伤口。
  可她也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她又另外喊了人,让人去大门口守着,若是陆回已经来了,便喊他进来一道救人。
  对他们而言,顾亭匀此时只是个可怜的需要救助的患者而已。
  若是顾亭匀醒了,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兰娘决计都不会再搭理。
  可不知道为何,陆回今日迟迟没有来。
  而兰娘就坐在床边眼都要看花了,一直在给顾亭匀的腿上化脓处放血,清理伤口,直到那人疼得缓缓睁开了眼。
  他如同历经了很长的一场梦,痛苦不堪地醒来之后,便瞧见床畔坐了个人。
  那人穿一身月白色裙衫,眉目温柔,如一枝皎白栀子花,素手纤纤,正认真地给他处理伤口。
  顾亭匀有一刹那,眼睛发热,他抬手,疲惫地去抓她的衣袖,声音像是孩子般高兴。
  “阿兰,我又梦到你了。”
  兰娘一顿,她并不想与顾亭匀说什么多余的废话。
  可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好,她检查了一番,顾亭匀这伤的确严重的很,旁的大夫或许是的确治不好了,但若是陆回肯处以援手,说不准还是可以有好转的余地的。
  而现下便是要把伤口彻底清理好,否则那枯肉在腿上留得久了,筋脉尽数都坏了,到时候骨头长不好,一条腿便也就彻底坏了。
  她不希望顾亭匀的腿坏了。
  纵然他们从前那么多的纠葛,可她还是希望他过得好。
  希望他荣华富贵,一世安康,但永远都不再与她有交集。
  她这一生,只要一个陆回便是了。
  兰娘不搭理顾亭匀,她只认真的给他清理伤口,而顾亭匀很快便发现了这不是梦境。
  照看顾亭匀的嬷嬷上来给他喂水,顾亭匀勉强喝了些水,出神地望着兰娘。
  他这人也是奇怪,方才还跟病得要死了一般,此时却又渐渐地恢复了清明。
  兰娘下手不重,也是怕患者疼,但她想,自己手里拿的银针在一点一点地剔除他腿上的腐肉,这就算下手再轻,他也不可能不疼。
  可他真的一声都没喊疼。
  这让她感到奇怪,忍不住去看他一眼,便瞧见顾亭匀一直都在看她,那眼神温柔得厉害,又仿佛带了些可怜的意味,还冲她一笑。
  他甚至说:“无需担心我疼,你这般拿捏着胳膊,手会酸的。我受得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