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武侠 > 替身仙子想回家放牛 > 替身仙子想回家放牛 第12节
  衔玉给她衣角还回去,掖在她两腿之间的膝盖缝里,“有感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吗?”
  “嗯嗯!”她咽下嘴里的饭,抓了他手过来,含住食指嘬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早上我带柳催雪去万叶宗,太阳很大,但是一点都不觉得晒,也不热。”
  她摸摸额头,又反手摸摸后背,“现在也不热!我还提着这个大木桶从青云宗来的呢!好神奇。”
  法衣防水防火,防严寒酷热,当然也防太阳晒,衔玉点头,“先穿着吧。”
  衔玉一天只吃一顿,一顿吃三顿的量,阮芽为了他跟他在一块玩,也跟着这么吃,吃完嘴一抹就躺下睡觉了,手里照例攥着他一截尾巴尖。
  夏日酷热,有法衣也不能这么晒的,衔玉手一挥,水汽凝聚成乌云悬浮在她头顶,遮蔽了烈日,乌云下照例一个水罩扣着,阮芽美美睡在里头。
  临睡前还说:“衔玉,你放心,我现在给柳催雪打小工,可挣钱了,就算你被关一辈子,我也养得起你,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不会不管你的。”
  衔玉始终盘着腿,闻言冷哼一声,“区区一个虎王洞,如何困得住本大爷,我是看这个地方不错,灵气充沛,有益修行,还冬暖夏凉,才会一直待在这里,不然谁能困得住我?”
  “啊?”原来是这样吗,阮芽说:“那你不能偷溜出来陪我玩吗?”
  “不行!”衔玉言辞拒绝,“我是要化龙的蛟,休想诱惑我!”
  阮芽“嗷”一嗓子,睡下了。
  柳催雪坐在院中石桌边,一直等到天黑,才看见山脚下一个红色人影甩着手溜溜达达地上山来。
  阮芽进院,瞧见树下的柳催雪,“哎呀”一拍脑门,愣在原地。柳催雪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这是把他给忘了。
  她挠挠脸蛋,嘀嘀咕咕,“我说我怎么老惦记着回来,就是想不起来有什么事,哎呀呀,我这脑子,真是的……”
  柳催雪一张脸阴云密布,“你不是说给我带吃的,吃的呢?”
  阮芽急急忙忙又要走,“我去膳堂,我去膳堂给你买。”
  柳催雪冷笑,“天都黑了,膳堂早就关门了。”
  她停下脚步,折返,掏出白天吃剩的山楂干,“那你吃这个?”
  柳催雪:“不吃。”
  阮芽挺直背,“那你就是不饿。”
  他慢慢朝她转过身,半明半暗的天光中,一双眼藏在浓睫后,看不清情绪,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退——钱——”
  阮芽急得直打转,“我给你做!我想想办法给你做!”
  柳催雪冷哼一声,一甩袍进了屋,“限你一个时辰。”
  阮芽没有正儿八经煮过饭,但平时也没少跟娘亲屁股后面打下手,她看也看会了些,随便煮个稀饭吧,像熬药那样,应该很简单。
  可这院子久无人居住,她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一粒米,只得一步步挪到柳催雪房门前,小心翼翼向他说明。
  柳催雪躺在床上,翻了一页书,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她。她越是跟衔玉要好,他就偏不让,“好,那退钱。”
  进了荷包的钱,怎么可能再还回去,阮芽急得直跺脚,“明天,明天我去买,买多多的。”
  柳催雪放下书,“我如今凡人之躯,一日不进米水,明早你给我收尸吗?”
  她蹲在他床边,大眼映着昏黄烛火,亮若星辰,傻乎乎问道:“收尸有钱吗?”
  柳催雪垂眼,盯着她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现实不由与记忆中那个人的模样重合。
  像,真是像极了,连犯傻的呆样都分毫不差。
  他难得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问她,“我若死了,谁给你钱?看你今天表现好,还想给你涨工钱来着,既然如此……”
  阮芽扑上来,握住他的手,“求求你,我以后一定好好表现,我现在马上就去给你找吃的。”
  柳催雪到底还是没为难她,让她大晚上出去挖野菜、摘野果,只是提醒她,“衔玉生来便是妖,靠汲取天地灵气修炼,就算一辈子不吃东西也没关系。而我如今凡人之躯,三天不吃就要饿死。我还是你的雇主,我与衔玉,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这个阮芽是知道的,娘亲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摸摸肚子,下午跟衔玉吃了一顿,晚上没吃,现在都有点饿了。
  柳催雪见她表情松动,再接再厉,“我如今病魔缠身,不能习剑,不能练功,整日困在屋内,实在无趣。即明日起,你照顾我日常起居,陪我写字下棋,顺便好好研究研究菜谱……”
  阮芽一听见写字就头晕,正要拒绝,谁料他又补充,“给你涨到二十两一天,之前给的只算定金……”
  柳催雪这次留了个心眼,担心她拿到钱就跑了,没急着给,答应她等他伤愈后再一起结算,阮芽想起那五百金锭,知道他不是没钱的人,也答应了。
  她琢磨着,衔玉反正被关在里面出不来,她正好借此机会多赚些钱,也不错。
  只是这样的话,她就没时间去找衔玉聊天,抱着他的尾巴睡觉了。
  次日阮芽起了个大早,拉上木偶人随她一道去青云宗搬米搬油,顺道去了虎王洞,告诉衔玉这个不幸的消息。
  “衔玉,我要去赚钱了,我没办法再来陪你玩了。”她摸着他的尾巴尖忧愁道。
  洞中盘腿打坐的青年幽幽睁开眼,一对金色竖瞳慢慢转为黑色,“这有什么,他不是病了吗,你们本就有婚约在身,你不如趁此机会跟他打好关系,直接嫁给他,等他死了,他的钱不都是你的钱。”
  阮芽歪着脑袋思索片刻,顿时豁然开朗,“衔玉,你真聪明!”
  第15章 怎么还不死
  丫丫小时候很笨,玩过家家的时候都是扮女儿,喊两声“爹爹”“娘亲”,坐那等吃就行。
  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要承担家里的重担,出去玩也要背着弟弟妹妹,她整天吃得饱饱,穿得暖暖,没事就在村里溜达,自己家没活干,去帮别人家干活。
  大家都知道她笨,当然也不可能让她干,她干不好,就是来添乱的。
  闯了祸,被人说了也不生气,自己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乐乐呵呵的,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想说她两句,也不落忍,她太乖了,嘴也甜,会哄人。
  所以庖屋起火的时候,柳催雪也没有骂她,毕竟烧的不是他家房子。
  “我煮上粥,就去山上找野菜了,我忘记了,哈哈。野菜粥很好吃的!”她挠头,傻傻笑着。
  锅烧干了,起火点燃了旁边的东西,火就从庖屋里烧起来,远远看见屋顶冒烟她才着急忙慌赶回来。
  柳催雪十分淡然,动动手指,调用储存的灵力为阮清容的屋子施了个罩子,火便烧不到那边去。
  阮芽问他,“你不会放水吗,像衔玉那样放水,就可以把火灭了。”
  柳催雪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烧完了,自然就灭了。”
  阮芽:“那烧完了,我上哪给你煮饭去。”
  他转身进了屋:“那是你的事,做不好就扣钱。”
  如果是衔玉的话,肯定一早就用水把火灭了,也不会这样阴阳怪气。但柳催雪病了,快死了,她不好跟他计较的。
  庖屋紧挨着阮清容的屋子,柳催雪施法保住,不到一个时辰庖屋就烧完了,阮芽等热气散得差不多的时候进去,把铁锅和铲子这些还能用的东西捡出来。
  柳催雪不吃膳堂的大锅饭,阮芽只好想办法给他做,庖屋没了,就用熬药的小炉子煮,抬根小板凳做一边守着,随便揪点野菜叶子进去,煮成糊糊端给他。
  白米粥带点野菜叶,有点糊,但尚能入口。柳催雪不重口腹之欲,要求也不高,倒也没说什么,慢慢地喝完了。
  看着空空的碗底,阮芽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我会更努力的!”
  晚上还是粥,不同的是配料,阮芽果真如他所说,有在认真研究菜谱,白粥里放了一把山楂干。
  柳催雪拧眉,看起来有点怪,小心翼翼尝一口,倒也意外不难喝,灵米香里带一点果干的酸甜。
  他点头,“尚可。”
  阮芽:“我会更努力的!”
  第二天还是粥,他一天只吃早晚两顿,早上是西瓜粥,晚上是葡萄粥。
  水果也不要钱,是万叶宗的弟子专程给她送的。
  柳催雪不挑食,也不浪费,都喝干净了。
  吃饭只是为了让身体各处机能运转起来,并不真的指望吃这些东西就能好。
  柏宗主给他开了很多药,阮芽用小本本记下,每顿都监督他吃完,他嘴里都是苦味,吃点东西好受些。
  也不指望她能做出什么山珍美馐,粥就粥吧。
  第三天不出意外,仍是粥,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柳催雪拧起了眉毛,昨天还有水果呢,今天怎么就变白粥了。
  阮芽笑嘻嘻把勺子递给他,“你捞捞。”
  他依言照做,从碗底捞出几个小小的鸟蛋。
  她高兴得拍手:“哈哈,惊喜吧,我从树上摸的!以后我每顿都给你摸两个。”
  柳催雪咬下一口,蛋啊,开荤了,好香。
  于是晚饭是鸟蛋红枣粥。
  奇奇怪怪的组合,没有放盐,灵米香和枣香掺杂在一起,还有鸟蛋,可以称之为大餐了。
  米粥不断升级,柳催雪每天吃饭都像开盲盒,充满了惊喜,人也越来越精神。
  阮芽盯着他被米汤润成淡淡粉红色的嘴唇,忍不住嘀咕,“怎么还不死呢。”
  “什么?”他没听清。
  阮芽:“没什么。”
  夜间入睡前,下起了雨,遥遥有滚滚闷雷声入耳。柳催雪睁开眼,静静看了一会儿屋顶,掀开被子坐起来。
  起身行至窗边,抬手推开窗,他坐在书案边。雨水滴滴答答敲在瓦片,汇聚成水珠,顺着屋檐一串一串滚下来,他出神望着珠帘,素缎长衫下身量略显单薄,长长墨发披散双肩,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眼透着无尽的温柔缱婘。
  他小时候很怕打雷,阮清容却不怕,她胆子很大,一般小孩怕的她都不怕,最喜欢玩蜘蛛和毛毛虫。
  那时候他们天天都睡在一起,有天夜里下雨,雷声很响,他怕极了,更怕被她小看,不敢说,捂着耳朵缩在被子里发抖。
  她发现了,把他叫起来,非要拉着他出去,两个人站在大雨里。
  女孩小时候长得快,她那时候比他高一点点,很有大姐姐风范地把他搂在怀里,让他注意看。
  他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她头顶长出了嫩芽,那小芽遇水疯长,很快就长成了一颗小树,把他们罩住,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漏下来,大颗大颗砸在人身上。
  她威风极了,昂着脑壳,“我牛吧!”
  他顾不上害怕,用力点头,“好牛啊!”
  于是一整夜他们都在雨里站着,她头太重,淋了雨更重,一动就要栽倒,他得伸手帮她扶着。就这样一直到天亮,雨停,她才把树枝收回去,牵着他回屋睡觉,“下次下雨再玩。”
  之后他再也不怕打雷了,反倒很期待,想看她头顶长小树。
  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才知道,她是妖,原形大概是一棵树。但他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没有找到跟她树叶一样的树,连她的一个同族都找不到。
  她是他生命里一场绚烂而短暂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