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赵若怀责备我说:“谁让你去答应张扬那事的?关你啥事?你这一天忙成这样,我和文若想见见你,都得预约。哪里还有张扬的档期?除非放弃房产公司的事……”
“搞错没有?那是你的父亲委托的事!你的弟弟、弟媳的事情!”
“哟,这可担当不起!高攀不起!没有看出来吗?那什么传家宝,得由柳咏来传承!他要真认我这儿子的话,我是长子呀!先打个招呼啊,我可不是稀罕他那什么宝,我是由此看出,姓柳的和姓赵的,终归是有区别的!”
“看出来了。正常的人类情感!柳咏是一直跟着他长大的。三十多年的感情,你呢,也就最近相处了几天,能比吗?感情是处出来的。”
“所以,不许管他家里的事儿!我顺便规划一下你的行为,柳咏那里,你不能再给他写什么信了,你得避嫌!不管从叔嫂角度还是旧情人的角度,你都应该避嫌!你就不怕他对你旧情复燃吗?人在那种无助的状态下,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看样子,你还真不怕。你怕啥呀,你是巴不得凑热闹的人越多越好!要的就是那效果!大众情人……”
“无理取闹!谁稀罕管你家的事似的!”
“是!我谁呀?你不稀罕管我家的事!你自家的事你都不稀罕管!文若你都不稀罕管!你稀罕管的是孙思,黄少游这些人!”
“赵若怀,你这典型的属于没事找抽型!请注意一下你语言的礼貌度!什么叫规范我的行为?我轮到你规范了吗?”这话于是成了一个导火绳,这话之后,后面就纯属吵架了。
“今天晚上,你已经几次三番说到类似的话了!什么意思,急着和我划清界限?我是你老公,我怎么就不可以规范一下你的行为?”
“我至今未婚,何来老公?”
“这么快想不认我了?我就知道,你就是水性!不认我可以,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这下我也来气了,一气失态,神情语气直接上升为争吵层级。
“瞧瞧你那脸皮!就凭你,要女儿?你凭什么要女儿?”
“我怎么就不可以要了?那也是我赵若怀的女儿!你情愿去管别的男人家的事,也不花时间陪她管她,你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你自己不称职,我当然有资格要回我的女儿!”
“真新鲜!你是真敢下口!这些年下来,除了吃醋,你为我做过什么?为文若做过什么?我傅心仪自己一人在江城守着两三千块钱,准备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里?那孩子刚刚怀上,你们打了架进去了,我成天不吃不喝还得为你们奔走,还得接受你妈的辱骂,为了这事,我怕那孩子发育受到影响,我成天提心吊胆,可是在那么一个私人诊所生下她来的时候,我连看她一眼、检验一下孩子是否完好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些个时候,你在哪里?文若出生三天之后,开始白天睡觉晚上玩耍,我得通宵达旦地哄着她,给她唱歌,逗她玩,她才不至于啼哭,老傅、杨柳才能凑合睡个囫囵觉,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
赵若怀满眼的泪,但是他并没打算停止争吵。“我知道欠你太多!我想弥补!我想对你们好!我想侍候你们!我心疼你们!可是,你给我机会吗?你给过吗?你成天想着的,是如何和我划清界限。离开这么久,我回来了,可是你……你还没怎么看我……你就一直看着他……你情愿看着他的背影……你不看我……他下手那么狠,他想要我的命,并差点要了你的命,这些你都忘了吗?还有……文若……文若见到他那高兴劲,她说她喜欢老孙……我……我”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我也不敢再说了,他还开着车呢。
到得家里,他吩咐我下车,然后调转车头,以示准备离开,但又似有不甘,于是一脸的茫然,缓慢地拖延着,那样子,需要我给他一个台阶,可是我拉不下脸来,于是匆匆进屋,他就只好离开了,我又不忍,于是吩咐文若,火速打电话,务必把他招回。然后文若和老傅都跟他通了话。
在三楼完成了洗漱,刚要钻进自己的房间,老傅就上来了。他说:“丫头啊,赵若怀那里,你可能要站在他的立场思考一下。这是你名下的房子呀,他住在这里,本来就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不住这里呢,他又舍不得你们,你要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这下我也不服气了。柳源让我注意态度,老傅也让我注意态度,我态度怎么啦?我何错之有啊?倒成他有理了?还跟我争孩子,岂有此理!真正岂有此理!
老傅又说:“丫头,席间赵若怀那意思,十分明显,他不想让你再跟着布谷他们一起做生意了。你得替赵若怀想想!毕竟你和布谷、黄雀他们那关系……赵若怀是男人嘛,对男人而言,尊严总是很重要的!”
这下我更来气了,顶嘴说:“尊严?就男人有尊严?女人没尊严吗?我和布谷、黄雀怎么啦?不就做做生意吗?谁规定了女人不可以和别的男人做做生意!”
老傅做了个息事宁人、稍安勿躁的手势,玩笑说:“丫头,我怎么觉得,你脾气见长啊!以前老傅我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神情呀!”然后下楼去了。我躺到床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不能主动去和赵若怀套近乎!不能!那样一来,他必然得寸进尺,合伙生意自己就真不能参与了,我还有啥面目去见布谷他们。但是又一直担心着,生恐他一气之下,再次开车离开了,今晚他要离开了,自己必然整夜担心,整夜睡不好觉。
于是我走过去,把房门虚掩着,留了很大的缝隙,我想以这种方式让步,留下一个欢迎进来的空间。但两分钟后,又觉得这种让步的方式,太赤/裸/裸了,不行!骨气要紧呀!房间里开着空调呢,开着空调还把房门虚掩,这不是昭然若揭吗?太岂有此理!于是又合上了。两分钟后,又觉得还是虚掩吧,如此重复了二三次,最后还是以合上作结了。于是我认识到,我傅心仪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很好说话。也有很倔强不屈的一面的!
赵若怀最终还是推门进来了,我估计今天的二楼到三楼,对赵若怀来说,也是很难迈进的一段路程,估计他也经历了好几次上上下下,好几次循环往复,才最终战胜了自己,推开了那房门。
他推开/房门的一瞬,我悬着的心总算归了位,但我一言不发,甚至一个表情的变化都没有。继续看我的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