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任川这一次想着如果打完架之后,梁姓小子告了老师,那么自己也需要能够完全证明自己的清白。
因而他没有去擦桌子上的泥水,也没有急着动手,而是静静地和梁姓小子对峙。
“你干嘛弄脏我的桌子!”任川喊道。
那个梁姓小子也没有辩解,居然十分胆大地直接回应道:“我弄你怎么了?我弄脏你桌子怎么了?我把你放倒在泥坑里你信不信!”
“这么说你承认了对吧?”任川笑着问道。
梁姓小子一脸的不屑,说道:“就是我,怎么着啊。”
任川又说:“行啊,你刚刚说是你能把我放倒在泥坑里是不是,要不要现在到外头试试?”
那个镇里的小学其实也是十分简陋,学校里所有的地面都是土地,没有现在的那些水泥地,更没有什么地板。
一旦下雨,整个地面就会全部变成泥潭。他们所说的泥坑就是教室外头的低洼处。
任川其实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打赢梁姓小子,因为梁姓小子比他高了半头,而且身材比他要壮实得多。
从外表看来,他根本不可能是梁姓小子的对手。而且任川也体验过梁姓小子的力气,的确是比他要大的多。
所以无论如何,这次的举动看起来都像是在自讨苦吃。但是任川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只知道如果这样下去,生活永远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每天都会受欺负,而且永远不会有人去管他的生死。
他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也不懂得如何去对付那些看似老实实则奸诈的农民。至于这镇里的事,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办,即使是和梁姓小子在战斗中身亡,也不能让父母来操心这件事。
所以,他决定拼一回,即使他打不赢梁姓小子,也不可能被完全虐打,起码也会让梁姓小子感到一丝痛苦。
即使是自己会更加痛苦,即使是自己会被打得更惨,那也一定要让梁姓小子感到苦楚。
他相信只要自己够坚强,能够忍得住疼,那么早晚有一天,梁姓小子会先忍不住放弃,跪下来向他求饶。
当他们二人站在教室外面准备动手的时候,任川的内心其实依然十分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会被打成什么样子,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放弃的念头。
因为走到这一步,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余地。即使现在跪下来求饶,梁姓小子也会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把任川打趴下。
所以,那就不顾一切地拼一回吧,即使是战败也无所谓。如果胜利就从此可以摆脱掉这场噩梦。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任川多想,梁姓小子已经气势汹汹地跑了过来,任川压了咬牙,也冲了上去。
当两人接近的时候,任川一把抱住了对方。两个人在剧烈的奔跑之下狠狠地撞在了一块儿,任川知道接下来梁姓小子很可能会一把把他按在地上。
但是任川决定先下手为强,试着看看能不能把梁姓小子先按到在地上,如果能那么之后的战斗就会占据巨大的优势。
如果不能,那么接下来梁姓小子就会发力,到时候任川就可以用双腿竭力地摆开支撑地面。
果然,任川第一下并没有把梁姓小子摔倒,而是让他狠狠地摇晃到了另一边。但是接下来,梁姓小子却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摆脱了他的纠缠,直接逃开。
任川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那就是梁姓小子把背留给了他,那么他就可以直接动手了。
所以,当梁姓小子准备转过头的时候,任川一把上去抱起了对方的一条腿,狠狠一甩。
只听啪嚓一声,梁姓小子直接倒在了泥坑之中。
而后,梁姓小子缓缓站起。
任川知道,这回梁姓小子必然也会愤怒,也会来找他拼命,因而也会比平时更加得狠毒。
想到这里,任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是他仍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他知道不论他多么害怕,都不能退缩。
一旦退缩,只会更惨。
但是,当梁姓小子站起来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飞扬跋扈。
有的只是惊恐,只是惧怕,只是悲伤。
然后,他转头跑去。奔跑的方向是,班主任的办公室。
班主任并没有选择把他俩叫道办公室去处理这件事,而是在班里处理。但是仅仅只把任川一个人叫上了讲台。
那个个头不高,染着一头黄毛,长相很丑的班主任老师问道:“任川,你干嘛打同学。”
任川在那一刻心里想的不是怎么回答老师的问题,而是在思考为何当初自己挨打的时候老师几乎充耳不闻。
而到了自己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反抗的时候,自己动手打了人的时候,梁姓小子去告老师的时候,老师却这样的关心这件事。
任川心里是愤怒的,尽管在这个年龄段他的性格很容易被老师的一些行为而改变,但是他至少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对的,老师是错的。
在这个时候,被所有人敬仰为神的老师这一个高大的形象,在任川幼小的心灵里终于倒塌。
任川说道:“他踩了泥,然后在我的桌子上凳子上踩。”
“那你就能打人了?”班主任怒吼道。
说罢,便打了任川两个耳光。
任川顶嘴到:“他又不是第一次欺负我了,我一直怕,不敢说话,你自己也知道。以前我告诉你,你也不管。”
在那个年代里,没有什么学生敢和老师顶嘴,更何况是一个村里的小学里没有任何背景的农家子弟。
那个老师或许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人名教师,不然之前也不可能对任川的遭遇丝毫无动于衷。
而在那一刻,她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恶徒,她打的并不是一个学生,她所占据的角度也并非是一个老师,尽管她打人的理由是学生辱骂老师。
她完全是凭借自己成年人的优势力量,在欺负一个不顺应她的小孩子。
那一节课,四十分钟,她整整打了任川四十分钟。
下了课之后,任川哭着回到了座位。他听到后排的几个学生说,那个梁姓小子的父亲是班主任的大恩人。
没有梁姓小子的父亲,班主任就不可能在这里当老师,只能回家种地。
任川也终于明白,当初班主任不管自己挨打的事,并非是认为这件事无关紧要,而是认为他任川相对于恩人的公子无关紧要。
而那四十分钟的殴打,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做给恩人的公子看。她也只是一条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