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景川的病有所好转,身体好多了,能下床活动。不用每天躺着休养生息,他又跟迟梵宇提出请求,想和妈妈见一面。迟梵宇找了好几个借口拒绝他的请求,可每次回到家里看到他可怜巴巴的表情就好心疼。他尽量避免回家碰到迟景川,总是很晚才回家,趁迟景川睡着了才回来。
有时候迟景川特意很晚才睡,想等他回家,他却迟迟不归。小孩子身体熬不住,顶多撑到十点半,迟景川就睡去了,家里的保姆就会给他发短信,提醒他可以回家了。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找凌烨商量怎么解决迟景川这个心病。凌烨在易融公司开会,他便跑过去找他,一刻也不想等,只想马上见到他。
“哎哟喂,你们这是一家三口上阵管理公司啊?”
在会议室门口,见到凌烨拖家带口从里面走出来,迟梵宇忍俊不禁,这画面有点搞笑。
开完会了,其他人散开忙工作去了,这里没有别人。姜雨晗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那么紧张了,刚才开会比她上台唱歌还紧张。她为了能跟上别人讨论的节奏,匆匆将那么厚的一沓报表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别人点到哪里,她还能接上两句。
“这是我家雨晗的公司,我陪她来玩玩而已。”凌烨愉快地答道。
她白了凌烨一眼,“你这家伙,做什么事情都不先问过我的意见!我莫名其妙就成了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我什么也不懂,别人会笑话我的。”
“你是董事长,管理公司的事情交给张雄就好了,不过,你在会议上的表现可圈可点,颇有大将之风,果真冰雪聪明。”凌烨又是一笑。
迟梵宇的额头上冒黑线,抬手假装去擦莫须有的汗。“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我现在已经活得够惨了。”
星宝说:“吃叔叔,你还好吗?”
“瞧,只有我的星宝会关心我!”迟梵宇高兴地抱起星宝,还掂了掂重量,“吃胖啦,星宝。”
“我最近吃很多蛋糕,好吃。”星宝咯咯笑道。
“找我什么事?”凌烨忽然一本正经地问道。迟梵宇的性子他最了解了,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迫不及待地跑来见他。
迟梵宇叹了口气,“还不是小川那个孩子。天天想着见他妈妈,我总不能跟他说他老妈……”
想到星宝在这里,当着孩子的面不能说漏嘴,迟梵宇忙刹住了嘴巴。以免星宝有机会告诉了迟景川,一切小心翼翼的保护就白费功夫了。
凌烨顿时了然,想了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姜雨晗这段时间没有接触迟家的人,但迟梵宇想说的事她一猜便知,她倒是有一个主意。
“可以安排他们见面啊。”
“见面?”迟梵宇怔了一下。他可从没想过再让苏依依见孩子。
“跟局子那边的人好好请求一下,可以让苏依依回家见见孩子。我想没有人会忍心伤害一个孩子爱妈妈的心。”她说着向星宝伸出了手,把星宝从迟梵宇怀里抱了过去。
凌烨表示赞同:“雨晗说的对。”
星宝紧紧地搂住她的脖子,一开心就亲了她一口。她感觉好幸福,仿佛星宝就是她亲生的孩子,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两个男人看着这一幕,忽然噤声了,默默地看着她们。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吧,为什么要阻挡一个孩子想见母亲的心呢。
迟梵宇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接着去了公安局,还把自己的律师叫了过去。
他可以安排苏依依跟迟景川见最后一面,但是不能让孩子知道她犯的罪,更不能让孩子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张智名。只要苏依依答应,一切就好商量。
苏依依刚被判了刑,她有蓄意谋杀的目的和行为,还偷换死者的遗嘱,本应该处以死刑。但法院念及她认罪态度积极,孩子年纪尚小,判她缓刑两年执行死刑。而张智名作为从犯判处无期徒刑。
苏依依自从进了局子,整个人就大变样了。尤其是被判刑后,心如死灰,整日恍恍惚惚,精神快失常了。警察还给她找了精神科医生治疗她,可她一心只想见到儿子,医生说若不实现她的愿望,这个心结不打开,病人很容易患上严重的抑郁症。
警察正准备去找迟梵宇,想安排苏依依和迟景川见一面,迟梵宇恰巧来谈这事,双方一拍即合,马上安排他们见面。
不过,见面的地点不是在监狱,而是在迟家。
苏依依穿着平常的衣服,头发也梳得很干净,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看上去清爽又淳朴。警察在院门外守着,任她也逃不出五指山去。迟梵宇带着她进屋里找小川,小川得知今天能见到妈妈,一直在一楼的客厅乖乖坐着等。看到苏依依从门口进来了,哇的一声就哭着奔过去,扑进苏依依的怀里。她从外面进来前,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此时亲眼看到了儿子,眼泪更是如冰雹般坠落,身体蹲下来抱儿子时差点稳不住要跌在地上。
“妈妈,妈妈,妈妈……”小川感觉没有妈妈在的日子,度日如年,见到了妈妈,他只想把这些天欠的声声呼唤给补上。
苏依依干脆坐在地上抱住儿子,就像他刚出生时在襁褓里,她抱着他喂奶的姿势抱着他坐在地上。
“小川!”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泣不成声。
小川哭得一塌糊涂,“妈妈,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你回来了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不要再走了……
她做不到了,永远也不能答应儿子这个请求了。
环顾了一遍周围熟悉的家具摆件,她觉得之前的生活一切恍然如梦。如果她当初没有走错路,此时此刻她会在做什么?她可能会过得很幸福,迟军也不会死,一直宠着她。小川也不会是张智名的孩子了。
人生很多时候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走错了路,有时候可以掉头回去重新走,有时候永远也不能掉头了,即使前边是悬崖,也只能往前掉下去,死去。
他们母子俩抱头痛哭了许久,站在一边的迟梵宇触景生情,眼睛也红了,他是个男人,硬生生地忍着不掉泪。
“小川,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以后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你好好听你哥哥的话,乖乖的。”她哭的够了,抹去眼泪,稍作平静叮嘱儿子。
小川哭着摇摇头:“妈妈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不,小川,妈妈必须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出国去办,可能要很多年才能回来。你要按时吃饭睡觉,上学好好读书,听哥哥的话,他会照顾好你的。”她抬起婆娑的泪眼巴巴地望着迟梵宇,希望他能用心照顾小川。
迟梵宇对她点了点头,马上移开了目光,他多不想看到她的脸,不仅因为恨,也因为心酸。
探视的时间到了,警察打电话给迟梵宇,催他带苏依依出来。他叫来保姆把小川抱走,小川死活不肯撒手,苏依依也不忍心放开儿子。两个保姆和迟梵宇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分开了他们母子俩。
将苏依依送回警车那里,他跟她说了两个字:“再见。”然后转身回家去。
苏依依猛地跪在地上,哭得心神俱裂,声音沙哑地听不出在说什么了。他进院门前只听见了她的谢谢。他明白她是在求他照顾好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