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娘嘞!”薛鱼儿手忙脚乱地把圣旨拿起来,“皇上您也太看得起我了。这个我真不行!”
这么重大的责任,她担不起,她手抖心乱!
徐令则却道:“遗旨我留两道,但是空白圣旨仅此一份。我相信你,好好收着。”
薛鱼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在衣服上蹭了蹭手,这才接过来收好,揣到怀里。
她嘟囔着:“这下我都不敢随便找男人了,万一我说梦话说出去怎么办?”
徐令则却道:“你们几个都没嫁出去,我现在就怕她回来之后,说我对你们不上心。”
“娘娘不回来,我们哪个有心思想自己的事情?”薛鱼儿道,“您也不用拿话试探,回头都不能说您的坏话。这宫里,一直被我看得紧紧的,您就是想做坏事也没什么机会。”
徐令则有些无语。
“好了,我走了。”薛鱼儿摆摆手道,“您该找卫大人赶紧找,想想还有什么没处理好的事情赶紧处理。太子殿下您就放心交给我。我再不走,怕被人说闲话,走了走了。”
她竟然也有怕的时候。
薛鱼儿离开之后,徐令则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嘴角露出一抹浅笑,“棠棠,你等了太久了,九哥这就去接你回家。”
“哎,皇上——”薛淼儿出去之后又想起什么,蹬蹬蹬地跑回来,推门探出个脑袋,“我还有几句话忘记说了,能进来再说几句吗?”
徐令则轻轻颔首。
薛鱼儿进来反手关了门,走上近前才道:“我这两日一直在想王宏鲤的话……”
她自然不肯听别人转述顾希音的消息,颠颠地自己跑去问,徐令则对她多有纵容,更何况她还拉着卫夫人,徐令则便让两人去单独见了王宏鲤。
“……他说娘娘同司马仲彻那个奸贼有说有笑,我看他又不像撒谎……”
徐令则的脸色骤然变了,“你想说什么?”
“我当然不可能觉得娘娘有错了。”薛鱼儿道,“我只是在想,司马仲彻用了什么手段,能让娘娘不想我们呢!就算不想您,总该想太子殿下吧。”
徐令则怒,什么叫“就算不想他”,顾希音怎么可能不想他?
顾希音一定是在强颜欢笑,想要司马仲彻降低警惕,可以顺利逃脱。
最可恨的是他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想到,让顾希音一个人在那里煎熬许久。
现在想想,王宏鲤就是顾希音拼尽全力送出来的求救讯号了。
听徐令则说完,薛鱼儿却道:“这种可能我也想过,但是我又觉得可能性不大。夫人没那么笨,我觉得她若是想逃脱,总能送出来消息的,她身边不是还有伊人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鱼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您记得白太妃吗?就是想陷害夫人,说夫人是南疆巫女那个老妖婆?”
徐令则当然忘不了,沉声道:“你继续说。”
“当时说南疆巫女嘛,娘娘就搜罗了很多关于南疆的书来看。除了后来被白太妃利用的那些谎话连天的,我隐约记得,娘娘提过,有书中记录,南疆有秘术,可以让人忘却前尘。”薛鱼儿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但是如果我是司马仲彻,应该很清楚不可能让娘娘死心塌地跟着他,除非娘娘完全忘记了您。”
徐令则后退两步,在椅子上坐下:“还有这种事情?”
顾希音忘掉了自己,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薛鱼儿摆摆手道:“我就是猛地想起有这么一说,和您提一嘴,说不定只是我想多了。好了,我真的要下去了。”
她怀里还揣着两张重比千钧的圣旨呢,她也得回去好好平静平静。
棠棠,你真的忘记了九哥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室清冷孤寂。
事后证明,徐令则应该感激薛鱼儿的提醒。
第561章 奇怪的胡琦
薛鱼儿离开之后,徐令则彻夜难眠。
如果顾希音真的完全忘记了他,那就算他找去,又情何以堪?
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要把她抢回来。
徐令则现在最担心的是,顾希音会对司马仲彻生情……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像白蚁啃噬树木一般,把他的心啮咬得千疮百孔。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可是他不能没有她。
他打算让人调查南疆邪术有没有破解之道,而他本人,必须快马加鞭地、片刻不停地赶过去。
无论如何,先把顾希音救回来。
剩下的怎么办就交给时间吧。
第二天,徐令则如期上朝,只是不知道怎么脚下一滑,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个年富力强、武将出身的君王,竟然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来。
上朝没法继续,但是众人都担心徐令则的龙体。
事情倒也不会多严重,因为众人都看得分明,即使滚下来摔得异常狼狈,徐令则从始至终神智都还是清醒的。
很快,后宫传出消息,皇上的左腿摔断了,要将养一段时间。
伤筋动骨一百天,未来的几个月里,皇上都不再上朝,有事让众人上折子。
“皇上对自己可真狠得下心。”月见心有余悸地道,“从那么高的台子上滚下来,还要继续赶路,我真担心皇上身体吃不消。”
薛鱼儿闻言翻了个白眼,转了转手中的烤串,另一只手熟练地拨弄了下炭火,“你怎么不想想,是他没有保护好娘娘……”
月见道:“那说起来,也怪咱们没有保护好娘娘。”
“谁也跑不了。”薛鱼儿道,“与其担心皇上,不如担心一下夫娘娘。”
“怎么能不担心呢?”月见幽幽地道,“我就恨自己什么都不会,不能像宝儿一样跟着皇上一起去找娘娘。”
徐令则临走之前的最后关头,宝儿站出来说服了他,说她是女人,不容易别人盯上,行事有很多便宜,所以徐令则便最终答应让她跟着去了。
薛鱼儿和月见都很想去,又不能去,所以即使现在陪着大河烤肉,也不能让她们轻松些许。
远处大河正和卫淮闹成一团,卫夫人在他们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面容比从前温和得多。
——得到顾希音的消息,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希望。
这边徐令则安顿好一切风尘仆仆、披星戴月地赶路,那边安南三公主胡琦已经来到了南疆都城。
司马仲彻带着顾希音去见他们。
护送胡琦来的是她的兄长胡宇,司马仲彻只说顾希音是他身边侍女,让她留下照顾胡琦,自己去外面招呼胡宇等人吃肉喝酒去了。
胡琦是知道真相的。
她打量着顾希音,啧啧道:“中原的女人,果然肤如凝脂,格外水嫩。你要是不说年龄,谁能知道你已经二十多岁,生过孩子了呢?”
顾希音一听她的话,就知道她知道自己的来路,心里有些激动,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
终于,她能从第三个人口中试探到过去的事情了。
眼前的胡琦,一身明艳装扮,然而自身条件实在一般,个子矮小,皮肤又黑,但是她眼神犀利,隐隐带着几分精明,显然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顾希音知道和她这样的人打交道要格外小心,所以斟酌着道:“公主谬赞了。”
胡琦似笑非笑地道:“你比我说得还厉害,能让两个皇帝神魂颠倒,怎么能是一般人呢?”
顾希音听见这话就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为什么她感觉胡琦对她不是很友好呢?
按理说,按照司马仲彻和她的协议,双方各取所需,并没有亏欠她,她为什么会这样?
顾希音心里留下了问号。
她不动声色地道:“比起公主杀伐决断,我还是差太多了。公主这份追逐自己幸福的决心和手腕,才非常人所能有。”
说话间,她的目光一直在胡琦脸上停留。
胡琦自然没有忽视她的眼神,往椅背上靠了靠,手指敲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眯起眼睛看着顾希音:“你想说什么?”
顾希音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胡琦敲击扶手的手,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似乎也有人在她面前这般做过,而且还是一个很亲密的人。
“说话啊!”胡琦等得不耐烦了,目光中露出几分凌厉之色,“你是不是在嘲讽我?”
“嘲讽?”顾希音回神,淡淡道,“公主何出此言?您真心实意地夸赞我,来而不往非礼也。莫非,公主也在嘲讽我?”
胡琦不说话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希音的感觉越发明显——胡琦真的对她有恶意。
可是到底为什么?
她刚才得罪了胡琦?
不,从一开始,胡琦对她就是充满恶意的。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是顾希音也没打算示弱。
开玩笑,胡琦算什么?她又不是自己的公主,自己凭什么惯毛病。
胡琦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只是目光不闪不避,姿态从容淡定。
片刻后,胡琦终于开口了。
她说:“让马兆龙来。”
这个名字顾希音倒是听说过,不正是胡琦那个山盟海誓,抛却富贵也要生死相随的侍卫吗?
顾希音默默地等着。
片刻之后,一个侍卫在丫鬟的带领下走进来,恭恭敬敬地低着头给胡琦行礼。
胡琦指着顾希音懒懒地道:“这就是南疆未来的皇后娘娘。”
顾希音很惊讶,不明白胡琦为什么这么做。
她打量着眼前的马兆龙,身材不算高大,但是挺结实的,面相老实憨厚,但是外貌实在算不上出众。
她还眼尖地注意到,马兆龙对上胡琦的时候,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意。
但是他似乎很怕胡琦,并不敢和她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