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的时候,是徐令则拉了他一把。
徐令则对他说,“是男人就站起来,在打趴下对手之前,你没脸颓废。”
于是他站了起来。
他的错,他扛;他已经对不起将军了,如果不能辅佐将军重回巅峰,那就是错上加错。
“司马仲彻?”
“不错。”
“他的事情成了?”
“是,将军料事如神。”
徐令则往后靠了靠,头仰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会有这天,甚至来的比我想象中还慢了一些。”
有些人,哪怕只是一面之缘,从眼神中就能看透他的野心和能力。
或许这也是强者之间的彼此懂得。
“将军,您说他下一步,会不会和中原谈判?”
谢观庭是知道司马仲彻和顾希音之间关系的,所以这个“谈判”只是婉转的说法;更准确地是,司马仲彻能不能打着和谈或者示好等等名义来见顾希音,甚至想要带走她。
“会。”徐令则冷笑。
司马仲彻不会死心的。
如果他是司马仲彻,他也不死心。
都曾经在一个屋檐下住过的,对顾希音的美好也都心知肚明,怎么舍得放弃,又怎么甘心她被后来的人抢走?
当然要抢回来,要不计一切代价抢回来。
顾希音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其实很慢热迟钝,而且当时她一直以为司马仲彻是女人,根本没有往别的方面想;但是司马仲彻就不一样了,从他送出顾崽崽的举动就可以知道,他已经认定了顾希音是他此生挚爱和伴侣。
这是男人的占有欲,徐令则懂。
“那怎么办?”谢观庭经历了李氏的事情后,对于感情之事更加慎重,甚至可以说紧张。
“剃头推子一头热罢了。”徐令则道,“不必管他。”
如果司马仲彻来,说不定可以趁机搅浑京城中的这潭水,让他有可乘之机。
但显然容启秀也能想到,所以一切都得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感情的事情,徐令则根本不担心;这件事情可不讲什么先来后到,只看谁用情更深。
容启秀、司马仲彻,他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自认为不怕和任何人比深情,为了顾希音,他可以放弃一切。
谢观庭又说了些其他琐碎的事情,徐令则吩咐了他一些事情,包括查先皇医案之后又道:“你早点回去,免得惹人怀疑。”
谢观庭站起身来行礼道:“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走到徐令则书桌旁,熟练地掀起两块地砖,很快消失在徐令则的视线中。
徐令则在书房中静坐了一会儿,又去看了看大河,这才回到房间搂着顾希音睡过去。
顾希音对于这些事情浑然不知,依旧享受着平静的生活。
只是再和谐的生活,也总有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这不,徐令则就大发雷霆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大河实在太淘气,现在爬得哧溜哧溜快,一不小心就追不上。
天气闷热,徐令则要带着大河去洗澡,但是顾希音说大河有点受凉,进了澡盆子又拎不出来,所以不让他洗,徐令则就自己去了。
顾希音进屋替他找换洗衣物的时候,把大河放在外面让奶娘和丫鬟们看着。
小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门边,正得意地冲追不上他的丫鬟笑,毫不知情的顾希音一推门,不小心挤到了他的手。
大河哭得肝肠寸断。
第515章 趁机闹事
顾希音吓了一大跳,也心疼万分,忙蹲下替他查看,众人也都围了上来,紧张得都不敢开口。
徐令则也闻声出来,道:“大河怎么了?”
顾希音看清大河手指上浅浅的一道红痕,顿时松了口气,笑道:“臭小子碰瓷是不是?哪有那么疼,我看什么事都没有。”
徐令则却仍然很紧张,反复检查过,又不放心地问顾希音:“会不会有内伤?”
顾希音:“……恕我孤陋寡闻,没听说过手指还可能受内伤的。”
徐令则有些生气了,“可是大河哭成这样!”
“因为看见了你。”顾希音抱着大河站起来,“好了好了,娘错了,是娘不小心。咱们不哭了,娘带你去摘葡萄好不好?”
摘葡萄有什么好玩的,这院子里就有葡萄架。
大河哭得声音更凄惨了眼巴巴地就盯着徐令则看。
徐令则从顾希音怀中接过他来,也不舍得对顾希音发火,便道:“所有的人,扣半年月银。再有下次,直接撵出去。”
哎,这就有些不讲理了。
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要是这样严苛的话,众人岂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顾希音刚要说话,月见轻轻拉了拉她,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不让她和徐令则吵。
而徐令则也真是生气,连顾希音也不理了,抱着大河往外院而去。
顾希音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道:“下次都仔细些,今日的事情虽然不完全怪你们,但是将军的脾气就这样,真发起火来我也没办法。”
驭下之道,恩威并重,她也不能太替众人说话,下次她们恐怕就觉得发生什么事情都无所谓。
她心里盘算着,正好烈日炎炎,酷暑难当,给她们发一笔“防暑降温费”,抵减一些月银的损失。
她私底下和月见商量了下,后者却道:“夫人的用意是好的,但是将军前脚刚罚,您后脚就这样,拆将军的台不说,也无法让犯错的人警醒。要我说,这笔银子可以发,但是最好过几日,您觉得呢?”
顾希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这件事情咱们就这么定下来,过几日你提醒我。”
月见点头称是。
顾希音又笑道:“月见你也被扣了,还帮我盘算。”
“我又不缺银子。”月见笑着打趣道,“您也别光顾着说我,将军说这话的时候,可说的是所有人。我怎么觉得,也包括您呢?”
顾希音大笑。
笑过之后她又有些担心地问:“你说将军,是不是太宠着大河了?我怎么觉得大河今日哭成那样是故意的?这小东西,似乎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
说起这个,月见顿时眉飞色舞,与有荣焉:“对啊,您难道才发现吗?大公子在将军面前比在您面前调皮多了。依我看,刚才他一直哭闹,是想要将军带他去骑马。前几日将军带他去骑马,抱着他坐在马背上,大公子可高兴了,下马就哭,每次都要哄很久。”
顾希音:“……”
豆丁大的孩子,竟然想着去骑马?
基因这东西,实在是有点可怕。
“我现在就担心将军把他宠坏了。”顾希音叹了口气道。
不是说对儿子,爹都是严父吗?怎么到了徐令则这里就不是了?
“我觉得您杞人忧天了。”月见笑道,“大公子才多大,而且府里上上下下,哪个见了他不喜欢?咱们这种府里的嫡长公子,也该有些脾气,否则以后如何撑起门楣?总不能像您这般事事都以己度人,为别人着想。”
薛鱼儿只听了对话的后半段,忍不住插嘴道:“就是,那样还不被别人欺负死?要我看,将军就是怕您把大公子带到沟里,所以才亲自带呢!”
顾希音无语,她什么时候成了坏的典范了?
她也没想把大河改造成无产阶级战士,但是总觉得该有些规矩吧。
其他人想法显然和她都不同,顾希音只能叹气。
“我不在院子里,怎么能扣我的月银呢?”院外突然传来一个拔高的女声,十分激愤。
顾希音听出是院里一个洒扫粗使婆子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实在太过尖锐刺耳,便不由蹙眉。
薛鱼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撸起袖子啐了一口骂道:“哪个活腻了的在外面大呼小叫?”
顾希音院里的人,就算是个粗使婆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至少规矩上都没有什么差池。
所以要说这婆子是无心之失,谁都不相信。
——她分明是给顾希音上眼药呢!
月见对薛鱼儿道:“别挑事,我看看去。”
月见性格温柔,处事公道,又识文断字,心细如发,俨然内院管家,所以这种事情她出头也是情理之中。
话音落下,外面刚才呼喊的刘婆子已经进来,趴在地上砰砰磕头,声音却不减丝毫刻薄道:“夫人啊,这日子要过不下去了!原本咱们府里这般境遇,留下来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不敢指望您领情,可是总不能苛刻咱们吧!日子这么艰难,再扣半年月银,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怎么活啊!”
顾希音面色铁青,冷笑道:“刘婆子你和你男人都在府里当差。你男人掌管着府里的车马,一个月就是五两月银;你虽然只有五百个钱,但是因为在我院里,将军额外补贴一份,一个月一两银子。你们一家,吃喝用度全是府里掏钱,你现在和我说活不下去?”
府里现在留下的人并不多,每个家里什么情况她都了如指掌。
这时候留下来的确实都是忠心可嘉,所以她也不曾亏待过他们。
“遣散出府的,每个人我给了十年月银,你这种留下的,我感念你们忠心护主,给了五十年的。也就是说,你和你男人,两个月前刚刚得了三千多两银子,你和我说活不下去了?”
薛鱼儿道:“活不下去是假,得了银子又后悔留下,想要卷银子跑才是真。”
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第516章 杀鸡儆猴的严惩
顾希音冷笑:“我自问什么都为你们做到了,今日的事情,你有多冤?你一个内院洒扫的,没有我的命令私自出去,难道很有理?”
“是,看管大公子不是你的职责,你受了牵连很委屈。你可以好好来找我说,我原本也打算找借口把这笔银子给你们补回去……”
月见道:“夫人刚才还在和我说这件事情。平心而论,夫人对银子从来都不计较,随便赏赐都是几两几十两地给。更别说将军逢年过节,都有厚厚的封赏。在这院子里的,哪个在乎月银?”
薛鱼儿睥着额头、头发上沾满黄土,狼狈不堪的刘婆子道:“月见你和她说那么多干什么?说到底,她就是鼠目寸光,之前想着将军府能翻身,或者贪恋那么多银子,选择留下;现在又想趁机发作,最好被夫人撵走。以夫人的宽厚,肯定不会夺她身家,她带着银子出去做个财主,是不是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