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陆卿凌的回门宴,不管怎么样,也不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
只要长姐肯回来,就说明长姐的心里是有她的,更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以往总是不懂陆卿凌为何那般心冷。
渐渐地成长了不少,也就明白了一些事情。
平安长大了不少,如今走路也很利索了,男孩子总是长得快,胖嘟嘟白花花的,冬日里戴了一顶陆宛然亲手缝制的虎头帽。
看着精神喜人,平安和聪明,虽然小却已经认得不少人了。
“大姐姐……吃……吃!”
那小孩儿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糖果蜜饯,吸溜一下鼻涕递到陆卿凌面前。
她一愣,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她在这个年纪居然还能有这么小的弟弟,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陆宛然笑着说:“他最是有眼力见儿了,这府里谁最漂亮他就给谁吃的。”
“这小子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不缺女孩子亲睐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着。
“谢谢。”她倒没有客气,吃了平安递过来的蜜饯,他生的很像姨娘,偶尔还有几分像极了以前的大将军。
陆卿凌默不作声的盯着,似乎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陆宛然上前将平安递给乳娘。
笑着说:“平安很像姨娘,对吧。”
陆卿凌微微一笑:“是,哪里都像。”
说罢,她默默转身去逗弄自己的孩子去了,陆宛然眸色一暗,嘱咐了下人几句。
便说:“今日长姐难得回来,不如就让我们姐妹二人亲自去厨房弄些好吃的,这年生虽好,可外头依旧饿殍遍野。”
“弄些够吃的便是。”
她倒没好意思说是侯府没钱弄那些山珍海味了,侯府多余的钱她都拿出去救济穷苦人家了。
就连侯府上下的仆人都被她遣散了许多,只留一下得力贴身的,以此来节省开支,她总觉得人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活着,不愁吃不愁穿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非得和人上人比,那是没有可比性的。
譬如拿她和陆卿凌比,看似强大却身负重任,手上沾了不少血腥,这辈子注定都无法像普通人那般自由自在。
也许夜里梦回都是自己杀人的模样,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腥风血雨一片。
楚行烈皱眉,神色忽然就很怪异。
“不了,她这双手生来娇嫩,不适合做这些的。”
陆宛然一愣,响起许久之前在林子里她徒手弄死那条狼并且将人家扒皮抽筋用来炙烤吃进肚子里的场景。
又是双手握了杀人刀的,这双手何谈娇嫩?
陆宛然又哪里知道,陆卿凌那一手厨艺,比她亲手杀人还要可怕,若是让她进了厨房,只怕是今日这桌上吃饭的人寿命都要减半。
陆卿凌也知道四季厨艺不精,只好笑着摆摆手说:“宛然,我这厨艺委实太过于糟糕。”
“既然有下人,就让下人们去做吧。”她怕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连她自个儿都吃不下去。
自从楚行烈领教过陆卿凌的厨艺后,便再也不敢让她动手做任何东西了,不过她要是愿意给他做,他自然也是愿意吃的。
毕竟一份心意,是如论如何都不能被轻易辜负了的。
“也好,那就让下人们去做吧。”
一大桌子人高高兴兴的吃着回门宴,老太太的身子是越发的不好了,虽说陆宛然也时常会请大夫上府门来瞧瞧。
但京城里的这些大夫,又怎比得上陆卿凌这个神医谷亲传弟子的医术来的精湛?
陆明瑞有了妻子,虽说当年被长公主害的痴傻了些,可对那刚娶进门儿的新妇却十分的顺从听话。
陆卿凌倒是见过那新妇一面,生的娇小玲珑小家碧玉的。
“长姐,祖母身子越发不好了起来,你若也无法子,便听天由命吧。”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了福懿阁的门,这里里外外都是一股子中药味,自从将军府沦为侯府后,府里的日子过得很寡淡,钱财用度上也大不如前了。
请得起大夫却买不起药,淡淡只是一味药材都要几十金的价格。
城中所有作坊收益也不大好,老太太许是知道侯府如今这个状况,即便是陆宛然想法子买来了药方她也是不肯吃的。
她听说陆卿凌来了,却发现起身,等到那门推开,外头的太阳汹涌进来,那一抹身影映入眼帘。
恍如见,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的模样。
“祖母,长姐过来瞧您了。”陆宛然进去将人扶起来坐在一旁的藤椅上,身上盖了毛毯,一旁燃着炭盆。
桌上还放着刚喝剩下的药渣。
她已经很老了,身子油尽灯枯,即便她是冥川之主也不能随意干扰人之生死。
“祖母在和身子还算利索的,只是年事已高,不便动弹故而显得虚弱。”
“没什么事情便多出去走走。”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了那用紫金珠炼制的药丸,虽说这药能活死人肉白骨。
却不过都是夸大其词了一部分罢了,也仅仅只是能为她续命一段时间。
喂着老太太吃下,二人离开福懿阁,陆宛然才说道:“长姐方才那话可是在宽慰祖母?”
“不然呢,告诉她老人家死期将近了么?”她耸了耸肩,人之生死自有天定,她的生死却不能由天定,得握在自己的手里。
“侯府如此,看着便凄凉,外人不敢往府上来,生怕摊上咱们。”
“老太太以往凶狠无情,对长姐你更是……”她想了想没有继续往下说,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放心,她将死之际,我会亲自来为她收魂,也算是我这个孙女儿的对她最后一点温情所在了。”
做人总该是要念及一些旧情的,老太太这辈子的报应便是家不成家,儿无全身,连自己唯一儿子的一面都没见着就死了。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自己身边的人,人心分崩离析要来的痛苦折磨呢?
“长姐有心了,长姐若忙,那宛然就恕不远送了。”
临走之际,陆明瑞的妻子也来送了一程,陆卿凌往陆宛然手里塞了一瓶东西。
说:“这东西给陆明瑞吃,一天一粒,吃上一个月他自能好转,届时也能替你分担一些。”
“这侯府上下,总不能事事都让你一个女儿家担着。”她总是心疼陆宛然的,以往单纯干净,如今眼睛早就蒙上了别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