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沈暄和突然和韩昀说沈清让找着了。
韩昀顿时懵住。
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虽然一直在吃药, 但并未见半点好转。近来总是吃不下东西, 频繁地咳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真、真的?”
“对。”沈暄和握住他的手, “你中午好好吃饭,然后休息一下, 下午我就让人带你去见他。”
韩昀傻了,问H:【怎么回事?】
H也很委屈:【我不知道,我明明就死了。】
【话说起来……】韩昀若有所思, 【我还没问过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H说:【我越狱了,暗卫来抓我,我故意往他剑上撞, 就死了。】
【那下午这个——】
说到一半,韩昀忽然想起什么,问沈暄和:“你下午,不和我去?”
“嗯。”沈暄和低声说, 露出一个笑, “我下午有些事情要处理, 前几天积压的政务太多了。”
韩昀眉梢一扬, 这就……有些意思了。
*****
下午的时候,暗卫将他带到地牢。
“沈公子就在里面。”暗卫说,“属下在外面等候, 有事请随时吩咐。”说完便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韩昀有些新奇,他伸出手,摸索着顺着栏杆伸了进去。
“……清让?”
一只手陡然握住了他的手,韩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抽回来,却被握紧了。
那人摊开他的手掌,在上面写道:【是我。】
“为、为什么不说话?”
韩昀的手平放在那人手掌上,手背接触到的掌心略带薄茧,确实有些熟悉。
【刑。】
“是沈暄和做的?”
【是。】
韩昀沉默下来。
刚才他还没进来时,就让H查看了地牢里面的状况,看看所谓的“沈清让”究竟是谁。
如果H能够化作人形的话,他的表情一定是古怪而又讶异的。
【主人,里面的人是……沈暄和。】
怔愣间,铁牢里的人又在韩昀掌心写道:【你好吗?】
“我……很好。”
韩昀下意识地回答,然而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沈暄和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和信念,竟然装作沈清让与他交流,甚至愿意把对沈清让用刑的事往自己身上揽,只为了能够不出声来装作沈清让以蒙混过关?
一片寂静里,沈暄和就站在铁栏杆后,他贪婪地看着韩昀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却不敢有更多接触。
毕竟,他不是沈清让。若是韩昀看得见,他定然不愿意在这里和他多花哪怕一秒钟时间。
虽然沈暄和不出声,但若是上手摸,总还是会露陷。可这时候韩昀却提不起心思去找茬儿了,他傻乎乎地站着,仍有些没回过神,他没想到向来高傲自负的沈暄和居然会为了他而去假扮他这辈子最恨的,同时也是最巴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
【他对你好吗?】
沈暄和在他手上写,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韩昀沉默了一会儿,地牢里又湿又冷,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滴答水声不断回响着。他的指尖还碰得到沈暄和袖口粗糙的布料,他把戏做的很足,囚服和镣铐一样不少,然而单薄的麻布完全不足以抵御冬天的寒冷,沈暄和双手冰凉,连握着韩昀的手都有些发抖。
半晌,韩昀轻轻点头,说:“他,挺好的。”
简简单单三个字落下,沈暄和却是如蒙大赦,从未有过的肯定与温柔让他忍不住心里发酸。
哪怕,是通过“沈清让”这层身份才能够感受到,也已是足够弥足珍贵了。
【你该走了,地牢很冷。】
写完这句话后沈暄和就要收回手,韩昀慌忙握住,问:“等,等一下……清让,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语气里的急切让沈暄和动作一顿,他将韩昀的手握在手里,却并不答复,只低头盯着地上铺着的稻草。
多么悲哀和可笑,他最奢求的东西,却只有顶着另一个人的身份才能够得到。
【会的。】
他写道,随即松开了手。
韩昀游魂似的回到寝宫,抱着猫坐在软榻上走神。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心软了。
沈暄和能做到这一步,是韩昀从未想过,也从不曾预料到的。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没过多久,沈暄和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