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想着,心里竟有些疲累。
  借着老八的事,该和皇阿玛好好地恳谈一番了。
  *
  宁寿宫。
  皇上带着阿哥们去南巡了,整个皇宫没了男主子,自然争斗不起来。
  每日最高兴的日子,莫过于去宁寿宫请安了。
  妃子福晋们坐了一屋子,为了哄太后高兴,宁寿宫竟然也摆了两三张牌桌。
  胤禩一走,八福晋彻底放开了,见状了然笑道。
  “还是皇玛嬷疼咱们,怕咱们无聊呢!这不,想法子送钱来了。”
  “你这鬼丫头,净胡说,明明是咱们给太后娘娘送钱的。”
  荣妃也笑着捧场。
  四妃以前都有过陪太后打牌的经历,放水是必须的,为了哄老祖宗高兴,几个钱,也没谁拿这个当回事。
  太后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说打牌,整个人都来劲儿了。
  “到底是送钱的,还是赢钱的,咱们各凭本事!”
  和宫女们打牌最是无趣,她们一准儿不敢赢她的。
  其实打牌,还是有输有赢好玩。
  四妃、孙媳妇们个个手底下宽泛,拿些小钱出来逗个乐子罢了。
  太后说着率先坐了一桌,见惠妃要坐过来,忙伸手拦了。
  “让哀家的孙媳妇们坐这一桌,尤其是婉晴,哀家倒要看看,她是有真本事,还是只嘴皮子厉害。”
  婉晴咯咯笑起来,大大方方坐在太后这一桌。
  屁股刚落地,还招呼宁容和四福晋,“来呀,咱们一块儿赢老祖宗的钱!”
  宁容和四福晋对视,莞尔一笑,互相坐在八福晋的两边。
  其余人见她们这一桌已经坐定,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来。
  从来安静平和的宁寿宫里,时不时响起“碰”和“和”的声音。
  还以为八福晋叫的最响,也最有能耐呢。
  谁知她炸胡倒是真的最厉害,把四福晋这个下家害得苦不堪言。
  又一次输了牌,还半道上被人截胡了,四福晋都没脾气了。
  “我看婉晴不是带着咱们来赢老祖宗的钱的,是老祖宗安在咱们中间的奸细吧?”
  太后听了哈哈大笑。
  “婉晴是个好孩子,哀家最喜欢,等会儿收了钱,哀家分你一半!”
  宁容听罢搁了牌,故意吃醋道。
  “皇玛嬷可真现实,昨儿可说最喜欢我了,如今怎么赢了钱,就最喜欢婉晴了?”
  太后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得意地把钱都收起来。
  “哀家个个都喜欢,今儿最喜欢婉晴,明儿最喜欢你们俩好不好。”
  这话说的,大家一齐笑起来。
  都说老祖宗是个花心的,还好不是个公子,否则不晓得要骗了多少小姑娘去。
  太后被逗的,一晚上,笑就没停过。
  这场麻将局,一直到过了戌时才结束。
  太后见天色晚了,便留了福晋们住下,一直到第二日,用完早膳,才着人送她们离开。
  第二日回了毓庆宫,宁容见处处都没有太子、弘昭的影子,顿觉整个人都变得没劲了。
  以前不是围着太子转,就是围着弘昭转,一下子得了全部的时间,却不知道做什么了。
  她抬头望着碧空如洗的天,怔怔出神。
  不知道殿下到哪儿了?弘昭可还好?是不是吃得香,进的好?
  她想着干脆入了书房,抬笔画了一副画,着人快马送了过去。
  *
  康熙此次南巡,一为亲自巡视河工,二为勘察农事。
  临近芒种,江南一带作为整个大清朝的粮仓,此时的状态,关系到整个大清的状态。
  民以食为天,让百姓们安居乐业,是康熙毕生的追求。
  不过叫人奇怪的事,好几次,太子因为弘昭并未上前伴驾,康熙当时没什么表示,可八贝勒自动请缨时,也并未拒绝。
  因此,随驾的大臣,看太子和胤禩,眼神都变得怪怪的。
  想到近些日子,朝中的传闻。
  本来不信的人,却又开始动摇起来。
  这一日,他们停留在一个江南小镇,来迎接的官员,把码头站了个满满当当。
  小地方的人,从未见过太子,乍一见胤禩站在康熙边上,还言笑晏晏地向他介绍什么的模样,还以为这便是太子。
  当即便要行礼,三呼千岁。
  还好梁九功眼疾手快地拦了,要不然闹出了笑话来,可就真是在下太子的面子。
  康熙瞬间沉了脸,再说话,兴致也不及先前高了。
  随行官员看在眼里,当时没说什么,隔了一日,御案上却又多了许多称赞八贝勒的折子。
  康熙翻一本扔一本,气官员们不识货,又气太子不懂得为自己争取。“梁九功!”
  “奴才在。”
  “太子呢?让他过来伴驾!”
  以往每次康熙问,太子在何处,梁九功必定会回在陪弘昭。
  这回他干脆不等他回答,直接召了太子过来。
  他就不信了,保成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梁九功领命去了,回来时,不止带了太子,还带了弘昭过来。
  弘昭小人像是不知道康熙正在气头上似的,不管不顾,“哒哒哒”小跑着过去,行了礼,很是亲昵地坐在康熙身边。
  见了孙子,康熙有再多气,也消了一大半。
  回身见太子老老实实行了礼,便站在一旁不动了,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出来。
  “你如何这样老实了?从前教你治国之道,你向来学的极好,如今怎么正儿八经让你办事,反倒往后缩?”
  他眉头倒竖,有些恨铁不成钢。
  胤礽苦笑。“皇阿玛,不是儿臣往后缩......”而是您根本就不允许我,越过您立在前面。
  太子心里有很多关于河工的想法,经历过上一世,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效果达到最好。
  也派了人,按照上辈子的方法,挑选优质种子,努力增加亩产。
  但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慢慢推进的。
  他当然也可以向老八一样,只陪着皇阿玛四处巡视,跟各地的官员打交道就好。
  可惜经历过一辈子,胤礽更想脚踏实地地做出一番政绩来。
  如果说权利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虚妄。
  那只有政绩,才是能让他坦然立足的根本。
  只不过胤礽也同样能够预见,等到他把成果交给皇阿玛时,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到那时,皇阿玛大概真的要夜难安枕了。
  康熙一时沉默下来,他以为太子感受到了他对他的忌惮。
  船舱内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弘昭乖乖坐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
  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一桩事,他挠挠头,决定给八皇叔使个小绊子。
  “皇玛法,您说这船上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您的,所有人都要听您的吩咐呀?”
  弘昭这段时日,常和太子交流,说话越来越利索了,渐渐地也能说出长长的句子来。
  他声音软乎乎的,奶萌奶萌,让康熙也跟着放轻了语气。
  “那当然,弘昭想要什么,告诉皇玛法。”
  康熙以为小家伙看上了什么东西,胤礽不同意,跑他这儿来求了。
  想着太子虽古板些,养出来的孩子却是个知道变通的,讨人喜欢的紧。
  弘昭收敛了笑意,圆圆的眼睛,带着一丝惊恐。
  “可为什么那个女人说,我们不听话,再吵,就让八皇叔,把咱们都扔下船喂鱼?”
  “皇玛法,我和弘昱、弘晖都不会划水,别让我们下去喂鱼好不好?”
  康熙一怔,以为哪个宫女胆敢冒犯皇孙,后来一想,宫女们大多在他这儿,或是在宜妃哪儿,不该有谁得空去甲板上才是。
  他低头看着弘昭,想问到底是哪个女人。
  就见弘昭傻乎乎地伸手往外一指。
  “喏,就是八皇叔身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