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梅时与那样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做排队、点餐、付钱的事呢?
梅朵不愿意,拧眉摇摇头,坚决拒绝,“不吃不吃了。”
神态里满是少有的孩子气,梅时与从内视镜里看到,觉着意外可爱,会心一笑,“既然来接你了,不如也领你去吃饭,事情总要做周全才好。”
把事做到极致,追求圆满,对梅时与来说,不过习以为常。
如今如说寻常事尔,由此及彼到梅朵身上,让十几年遥遥如月的平凡渴望,真在目前,举手可摘,很令她心动。
舍不得一下子用完,想了想跟他商量,“可以留下次么?”
她忽然难受地干呕。
梅时与忙把车停在路边,“晕车?”
“偶尔。”她空腹坐车就会。
梅时与从车里取出一瓶水递给她,又降下自己这边的车窗。
雨停了,湿湿的冷风灌进来,直扑梅朵鼻间,面前醒人,身后温暖。
梅时与的思想举动,有梅朵可望而不可即的睿智凌厉,也有让她能鲜明感受到的、近乎慈悲的人间温情。
梅朵确定,不论梅时与是谁,都是令自己怦然情动的存在。
无关乎与生俱来的骨肉天性,也无关乎她孤苦无靠的人生,只关乎梅时与这个人——气度不凡,极具才干,锐意果绝,也不乏慈悲情怀。
她捧着瓶子,低眉慢慢道,“学校论坛上说,你空降来学校做校长,是国家割爱,把智囊借给学校。他们很感谢国家。”
梅时与笑,递给她纸巾,“只是正常的职务调动。”
梅朵抬手接过纸巾,攥在手里,“那我也感谢她。”
小心地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抬脸,努力和梅时与对视,一开口,说话的声音和突突的心跳相应和着,“如果不是国家调动了你的职务,我可能到现在也见不到你。”
她没有明说什么,但水润的眼里分明全是缱绻的情意,潋滟着许多深深难言的悲婉。梅时与内心的情绪莫名浓烈,有些灼热,动了动唇,不知如何作答。
手机突然响了,他慌慌接通,“嫣嫣。”
梅朵哀伤地重新低头。
梅时与静静听那边说了几句,回答,“嗯,会参加。当然是一月底才过去。没有,还在路上。好,再见。嫣嫣……没事。”
梅朵心底叹声,甚觉无趣,等梅时与挂了电话,她轻轻摁开安全带,“快到学校了,我自己走回去吧。”
*
梅朵回到了闷头学习、工作,独自去上小提琴课的生活。
几回课下来,顾京笙渐渐喜欢上这个勤奋的小姑娘,每次都带着令她意外的进步来上课。
休息时,顾京笙用翘起的脚尖踢踢梅朵,“哎,你和梅时与具体是什么关系?”
梅朵拧水杯的动作微顿,想,梅时与不明说,不过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是家里的小辈,还是受助者,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很坦然,“他从我八岁起就一直资助我。”
顾京笙眼睛一亮,点头饶有趣味地点评,“有意思,养成。”
听到最后两个字,梅朵震惊住,本能地望向顾京笙,满眼不可思议和惊惧。
蒋婉是个资深网络小说迷,几个月同吃同住的耳濡目染,梅朵自然晓得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顾京笙又踢她一下,“瞪什么瞪,他又没结过婚,你不可能是他女儿,又不是正经的家族小辈,就凭几分神似的长相,倒有夫妻相。”
她替梅时与着急,什么女文青、女博士,一肚子花花肠子,眼前嫩枝儿怎么看怎么配。
梅朵被她毒辣眼光和口无遮拦吓傻了,她明明不像妈妈也不像爸爸的,不知道怎么掩饰,结结巴巴道,“他、他有女朋友……”
“嘁!”顾京笙不屑地扭头看屋外,懒懒悠悠道,“他俩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