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对余冬言的尊重,也是因为有求于人表达重视,周桑榆把饭局定在了海宁市数一数二的酒店里,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我们这一行人就提前二十分钟到了下午预定好的包房里,等了没多久,余冬言和谢春龄就走了进来。
虽说已经退休了,但余冬言的精神状态却非常不错,互相介绍寒暄了一阵之后,刚刚落座,他就冲着我打趣道:“好你个小武啊,自打你离开湘云县之后就没见过面不说,打电话的时候还含含糊糊的,要不是老谢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小子现在都已经当上副县长了!”
听到余冬言这么说,我顿时感觉一阵尴尬,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在为数不多和他打电话联系的时候确实没有说过自己的近况,另一方面,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我已经被免去了副县长的职务,我当然不好意思当面说出这件事,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犹豫了片刻,见到大家都是一副和我同样的尴尬表情,我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打了个哈哈道:“余校长您可就别挑我的理了,在座的人可都知道,没有您和谢教授的支持帮我打基础,我哪能有今天?”
其实在有周桑榆这种级别领导在场的时候,按理说余冬言不应该先和我说话才对,因为这样会显得很唐突和不礼貌,毕竟有些领导已经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余冬言这种并非是刻意的忽略就很容易得罪人。
不过我也知道,余冬言有意这样表示和我的亲近也是给其他人看的,为的就是提高我的分量和受重视程度,这非常符合余冬言刻板和不通人情世故的性格,所以对于他这种出于一片好心的做法,我还是暗暗感激的。
好在周桑榆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而且身为我极为亲近的干妈,她反倒因为余冬言这番话而替我这个干儿子高兴,正好这个时候菜肴也上来了好几个,她就笑吟吟的端起酒杯,对着余冬言笑道:“余校长,虽然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常思却在我面前没少提起过你,说你德高望重而又性格直爽,一点都没有当领导的架子,我也算是久仰大名,来,这杯酒我敬您,别的就不多说了,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我就祝您身体健康,家庭幸福!”
“哈哈,周市长这话可是说到我心坎里去,好,这杯酒我干了!”余东言开怀大笑,说完以后,他就一杯酒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其实对于一个已经退休了的人来说,什么名利之类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健康和幸福来得重要,周桑榆不愧是以这个年纪就能成为辽源市历史上最年轻的副市长,这样三言两语下来,双方之间的距离就在无形中拉近了不少。
周桑榆毕竟也是浸淫官场许久,酒量自然是不在话下,见余东言上来就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她也没有任何含糊,直接一口就喝了个底朝天,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架势,当即就赢了的一阵掌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见气氛已经衬托了个差不多,周桑榆就对着余东言开门见山道:“余校长,想必我们这次来海宁农业大学谈合作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本来之前都已经谈好了的,可是现在谢教授又说出了点意外情况,好像是贵校的校长那里有些为难,您看您在学校里德高望重,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能不能麻烦您出面帮我们再疏通疏通?”
“你们说的这个事我知道,当着小武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本来谢教授他们之前打的申请在校长那头已经同意了,就差最后落个文件,可是最近全省不是准备贯彻国家发展农业的政策嘛,有很多地方也抱着和你们同样的想法,都是熟人和老交情,校长那头也很为难。”
解释完了原因,余东言轻轻叹息道:“说实话,既然我都已经退休了,按理说学校里的事我也不愿意去掺合,可是你周市长大老远的来一趟,我也不能让你白跑,再说小武又在你们即将发展现代农业的那个县里当分管领导,我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这样吧,你们也不用着急,我明天就豁出去这张老脸去校长那里一趟,不过能不能说动他,我也没有任何把握,只能是尽力而为。”
“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听到余东言表了态,周桑榆顿时一脸的感激,她左右看了看,道:“来,大家都把酒杯倒满举起来,为了感谢余校长对咱们辽源市现代农业发展的支持,咱们共同敬一杯酒!”
见我们不约而同的端起了酒杯,余东言也拿起杯子连忙摆手道:“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我就是一个退休了的前任副校长而已,你们这么说可真是抬举我喽!“
又是一杯酒下肚,周桑榆并没有在和海宁农业大学在达成合作中所遇到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巧妙的谈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对海宁这个城市的印象,又比如询问一些余东言的家庭情况,虽然只是浅尝辄止,但也极其隐晦的表达出如果余东言或者家人在遇到什么情况需要有人帮忙的时候,周桑榆也愿意尽一份她所谓的“绵薄之力”。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在酒店门口和余东言还有谢春龄分道扬镳之后,刚刚坐上周桑榆的车子,她就一脸凝重的对我说道:“常思,你知道海宁农业大学的校长为什么会突然阻挠咱们和谢教授他们合作吗?”
听到周桑榆的用词是“阻挠”而不是“为难”,我眯起眼睛道:“干妈,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原因?”
周桑榆冷着一张脸道:“我刚才去卫生间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可靠消息,新瞿市下辖的济塬县也准备和海宁农业大学接洽相关的农业项目合作事宜,你猜猜他们是通过谁联系到校长的?”
“你是说市委政法委书记出面了?”我沉声道。
如果是我不认识的人,周桑榆根本就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由此稍加推断,答案便呼之欲出。
能够具有这种能量并且有理由对付我的人,除了已经失势的王家之外,就只有崔家新攀上的那门姻亲了。
周桑榆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娘,道:“真他妈的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