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鬼怕恶人, 就在杨寒松骂完、砸完,将整个房间破坏干净之后,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外面的保镖像是终于醒悟过来雇主儿子出了问题, 轮流撞开门,闯进了病房。
  人一多,阳气就足, 房间里温度也正常了, 忽明忽暗的灯光也不闪了,因为它直接炸了, 溅了所有人一身玻璃渣子。
  “md!老子这真是撞鬼了!tmd真邪门!”
  如果说平时的正常的杨寒松还算衣冠楚楚、人模狗样, 称得上有几分斯文败类的味道, 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像是被扒了一层人皮, 露出了里面暴躁、low货的本质。
  房间里的人除了杨寒松, 其他个个都带着伤, 为首的保镖从脖子上拔出一片戳入肉里的玻璃渣,随手扔到了地上,他微微躬身、毕恭毕敬地对杨寒松说:
  “少爷, 您看这情况, 这里肯定没办法再住了, 您要不要打电话跟老爷说一声?”
  房间里一片混乱, 也不知道雇主儿子究竟发了什么疯, 在里面一通乱吼乱砸, 害得他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问清楚就直接撞门进来了。
  也不知道病房被搞成这样,要赔多少钱。不过老板有的是钱,倒也不用为这些操心。
  希望这小子不要再搞事情了, 尽给安保工作添麻烦!
  保镖头子木然站立, 脑子里在胡思乱想。
  “你算什么东西?用得着你来教我做事?”杨寒松言语很不客气,此时此刻的他一点儿也不害怕了,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直接就打开了。
  刚刚手机里还在播放着乱七八糟的鬼视频,现在解锁之后也都消失了,变成了普通的沙雕视频。饶是杨寒松胆子大,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把自己撞鬼了的可能性又提高了三成。
  他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待通了之后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大喊:“老头子,有人,不,有鬼搞我!你宝贝儿子我差点就死了!”
  嚎完这一句,他迅速将自己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杨家本身就很相信这些,所以马上便引起了电话那端的重视,杨父当即表示要他立刻回家,家中也会立即请一直供奉的大师来驱邪。
  “行行行,我知道了,马上就回来!”面对自己的老父亲,杨寒松的态度还是比对一般人好很多,他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还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杨寒松见周围一群保镖跟死木头似的杵在自己跟前,看着特别碍眼,他推了为首那人一把,语气不耐地向病房外面快步走去。
  此刻已是深夜,万籁俱寂,这一层所有的病人像是都已经入睡了一般,周围死气沉沉,房门紧闭,走廊上空荡荡一片。没有一丁点儿声音的走廊空旷得让人心里发慌。
  灯管像是电压不稳,不停闪烁着,苍白的白炽灯光和惨绿的安全出口标识牌放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分外诡异,让人看着莫名后背发凉。
  为了安静和方便保护,杨寒松住的病房在离电梯最远的角落,要想下楼,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到达电梯口。
  而此时此刻走廊的灯光却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电流声,不知不觉让人感到莫名烦躁。
  卧槽!这套路,有点儿眼熟啊!
  “都到我身边来!快点围着我!”
  杨寒松感觉很不好,他觉得刚刚那鬼肯定又来了,现在唯一能做指望的就是人多阳气旺,能挡一挡,让那鬼不敢来缠着自己。
  而且以此时的队形来看,就算是那鬼要杀人,先杀的肯定是外围的,自己处在最中心,肯定最安全。
  保镖们本来就是奉命来保护雇主儿子的,当然以杨少马首是瞻了。一听到这个命令,便迅速体现出保镖的专业素质,当即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将杨少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毕竟以常人看来,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存在鬼的,即使只过了不到五分钟,外面就像是换了个世界,他们也没当回事,只以为病人都去休息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他们不像最中间的杨少那样战战兢兢,而是裹挟着杨少,风风火火地朝着走廊中间的电梯走去。
  这一路竟然没遇见什么,十分平静且顺利地来到了中途的护士站。
  护士站台里坐着四个值夜班护士,头垂得低低的,只能看见她们头上的护士帽,和在日光灯的照射下修长却有些惨白的脖颈。
  她们像是专心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听到他们这么一大群人嘈杂的脚步声,竟也没有抬头看一看的意思。
  “喂,护士!2418病房里面乱糟糟的,你们赶快收一下,损坏东西要赔偿的钱直接在我们杨少预缴费用里扣!”边上一个保镖说道。
  他也是好心,想着都快走了,还是把情况跟别人小护士交代一声,免得她们找不到负责任的人而挨批评。杨家有的是钱,别说砸了病房,就算是要赔这整座医院,也完全不在话下。
  四位护士都没吭声,也丝毫没动弹一下,仍然趴在桌上写写画画,完全没有理会他们的想法。
  这态度就有点不对了,杨寒松见不得自己被人忽视,他心中一恼,将种种诡异都抛诸脑后,扒开围住自己的保镖,凑到护士站跟前探头去看,他心中想着:老子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在干嘛!竟然敢无视老子!
  四位护士没有在写字,而是拿着笔在画着什么。那墨水是赤红色,简直比血还要殷红!
  工作时间拿红笔画画?
  杨寒松心中更恼火了,自己都站在跟前了,这些女人还敢无视他,真的是欠教训!他倒要看清楚这几个人叫什么,把她们的名字记清楚,等这阵风头过了,他一定要来找这些女人的麻烦,好好□□□□她们,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服从!
  身份铭牌别在护士胸口,要隔得很近才能看见。杨寒松周围都是人,他懒得跑到护士站后面,直接探着身子,伸长脖子凑上去看。
  李小君?这名字好像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听过似的。
  杨寒松又看向了名字旁边的照片,里面的女孩披散着头发,冷冷地看着他,竟然不是护士装扮,那模样看上去更熟悉了,他觉得自己绝对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儿!
  这是什么?
  正当他冥思苦想,回忆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李小君的时候,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桌上的画。
  那画红得刺眼,隔得近了,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杨寒松定睛望去,发现白纸上画的是一个人,这个人上身和下身分开,显然是被腰斩了,纸上空白处涂着片片红色,像是那个被腰斩之人流下的鲜血。
  这一下将杨寒松吓得够呛,竟然像是愣住了似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望着眼前血腥的画面,一动也没办法动。
  如果他没记错,小周就是昨天被电梯腰斩了?护士画这画,这么说来,她难道就是……?
  明明知道自己应该马上起身,迅速逃离此地,但是此刻的他就像是被施了咒,迷了心智一般,目光慢慢挪向旁边的几幅画。
  果然!旁边那副画的是一个人整个脑袋被压成了肉泥,同样是惨不忍睹的画面,那股血腥味浓得让他喘不过气来。
  距离他脑袋只有大约十厘米的李小君开始缓缓抬起头来,铁青的皮肤,黑洞洞深邃的双眼,七窍流下的血迹,乌黑发紫的嘴唇瞬间让杨寒松知道了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
  他明明一动也不能动,这时脖颈处一热,又突然能动了,他脑袋迅速后仰,大喊一声“快跑!”,也顾不上别的,一马当先朝着电梯飞奔而去。
  坐在护士站的另外三位护士也抬起头来,死前狰狞的模样在灯光的照耀下镀上一层雾蒙蒙的白晕,越发渗人恐怖了。在她们的目光扫视之下,所有的保镖都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呆愣了数秒钟之后,纷纷闭眼倒在了地上。
  md,一帮废物,需要他们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死了就算了,要是没死,等这件事过了,老子一定要把这些保镖全都开了!
  杨寒松才跑出了几米,立刻注意到没有一个保镖跟上来。后面有鬼在追,他才懒得管别人死活,自己的小命才是最要紧的!他头也不回,继续拼命往前跑。
  这条走廊最多一百米,以他此时超常的速度,十几秒绝对能跑完,可是此时的走廊像是无限延长,毫无尽头一样,怎么跑都跑不到电梯口。杨寒松民间传说也看过不少,知道自己是遇上传说中的鬼打墙,也不跑了,立刻转身破口大骂起来。
  一般来说,鬼怕恶人,当它知道你不是善茬,就不会再来找麻烦。这招数刚刚在病房里他还使过,是管用的,可惜现在却没了作用。他一边骂,一边踹着旁边的墙壁,但是走廊深处的那一端始终被藏在黑暗中,像深不见底的隧道,根本看不清,也就更发现不了电梯口了。
  在他的咒骂声中,走廊的远处灯光陡然灭了一盏,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穿着一袭白衣的人影瞬间出现在灭灯处的走廊上。
  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每当她身前那盏灯突然熄灭,她便会凭空出现在灭灯位置,此刻原来身后的灯管又会瞬间恢复正常,她就在这灯灭灯亮的刹那间,向着杨寒松不断靠近。
  每当有灯光熄灭时,她便会出现,若是灯光全部亮起,走廊上就会恢复成空荡荡的样子,除了躺了一地的保镖,别的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明暗交替,不过短短数秒,人影便矗立在杨寒松面门前,与他几乎要挨到一块儿。
  女鬼披散着头发半低着头,浑身上下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一袭白裙,她嘴角翘起,挂着淡淡的微笑,黑洞洞的眼睛完全没有眼白,正死死地盯着他。
  此时此刻杨寒松没有感觉到任何美感,有的只是毛骨悚然,饶是他胆大包天,也吓得瑟瑟发抖,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杨寒松腿脚发软、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只能绝望地看着面前女鬼苍白枯瘦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慢慢伸向了他的脖子。
  “啊——!”一声不像人类的嘶吼声响起,女鬼的手像是着了火了一般,大半胳膊直接化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