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真说完上面的话, 捂嘴一笑,眼神玩味地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所有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 回避她的视线。
  周语真原本是想附身在那女人的身上进来的, 没想到作为阵眼的宝物十分霸道,哪怕她只分出了一丝灵识想要附身混进去,也没有成功, 而是直接被弹了出来。
  后来她只能请女人帮忙, 在祠堂里时时留意老村长和李振邦,看他们是否有什么异样。因为为保阵法平安, 那阵物一定就藏在他们身上, 只要找出来, 毁掉它, 自己就可以进来了!
  至于怎么毁掉这种阵物, 她也心里有数。一般像这样的法器, 最怕沾染上污浊之物,例如经血、粪便等等,这些可以说是最方便的破解法器的东西了。
  听了周语真的安排, 那女人每次会趁出去搜寻物资的时机, 抽空收集自己的粪便, 一等到发现阵物, 就会伺机毁灭阵法。
  而她, 就可以长驱直入, 继续报复这群缩头乌龟。
  听懂了厉鬼的话, 村民们都忍不住骚动起来,在底下窃窃私语。
  一个壮汉胆子忒大,主动站了出来, 他满脸横肉, 眼神凶戾,身周还有浓重的煞气。
  “小娼妇!你说什么我们就得听吗?活着你都奈何不了你爷爷,死了也一样!”
  这村民手上握着刀,恶狠狠地盯着周语真。
  他一直自诩胆大包天,是组织里最残暴的人,被拐过来时那些不听话的女人孩子,到了他的手上,基本都会温顺下来,任人摆布。
  都说鬼怕恶人,说不定厉鬼也会怕这壮汉,不再逼他们玩那什么游戏。
  底下的村民都在暗暗祈祷。
  “啊——!!!”
  一阵骇人的惨嚎响起,率先出头的壮汉悬在空中,被不知名的力量从下往上一点一点碾成了肉泥。
  这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清醒着,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变成了一滩烂泥,想晕也晕不过去。直到碾到了脖子,厉鬼才大发慈悲停了下来,给他留了个脑袋。
  原来李甲就是这样死的!
  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所有人的牙齿都开始咯吱打颤,身体一点一点往后挪去。
  “我刚刚都说了呀,一家我只杀一个人,大家都要按规矩来,怎么可以不遵守规则呢?”
  周语真声音温柔无奈,竟还有一丝娇羞,“我可是很守规矩的,这死了的汉子就算一个人头,他家今天我就不动啦!”
  说着,周语真眼波流转,笑盈盈地望向祠堂里的人们。
  “大家都选好了吗?”
  厉鬼状似苦恼拍了拍脑袋,笑道:
  “如果你们都不肯选,那就只能我来挑咯!”
  偌大的祠堂里聚集了一百多号人,此刻却像是一个人也没有,整个空间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厉鬼银铃般的笑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此刻,沉默的氛围被一个颤抖着的声音打破。
  一个男人蓦地跪在自己母亲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边磕边哭,潸然泪下:
  “娘啊,儿子还年轻,儿子真的不想死啊!”
  他也不明说他想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母亲磕头。
  他的母亲已经有了七十多岁了,手哆哆嗦嗦地放在儿子的头上,老泪纵横,
  “娘老了,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你好好儿的,就行!”
  偏远山区里男子是家里的壮劳力,本来女人的地位就差一些,从二十年前,村里女人生不出孩子开始,更是低了一等。
  等村子开始集体买媳妇儿之后,女人对他们来说,基本上就是一个消耗品,只要有钱,只要肯拐,完全是唾手可得。
  在这样的氛围影响下,所有人都重男轻女,对女性缺乏最基本的尊重,生了儿子就开心庆祝家里有后,生了女儿就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不光男人这样想,就连女人自身也是这样认为。
  李家村落后的观念,再加上毫无道理的母爱,这位母亲即使因为儿子的请求心中难过,也还是愿意主动赴死。
  “咔嚓——”
  一声脆响,男人的脑袋被硬生生拧了一百八十度,面孔转到了身后,瞬间断了气。
  他的嘴巴大张着,鼓睛暴眼,泪水挂在脸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母亲哀嚎一声,扑过去将儿子抱在怀里。
  “你,你不是说让我们自己选的吗?怎么你直接动手杀了?!”
  周语真也没管这句话是哪边传来的,她摸了摸额角,佯装苦恼叹了口气,“他们话也太多了,吵得我脑袋疼,我就先帮他们选了。”
  “你们呢?选得怎么样了?”厉鬼饶有兴致地望着众人,问道。
  明明知道这厉鬼多半只是借机杀人,但众人仍然是敢怒不敢言,纷纷围在了一起,小声商量了起来,细微的声响中,还能听到人群里传来的微小的哭声。
  “你们还没选好吗?”
  周语真似是不耐烦了,抬手轻轻一挥,人群中四五个脑袋霎时滚了下来,周围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嚎。
  “你们也太慢了,这几家我就帮忙选了吧,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感谢我哟!”
  厉鬼“咯咯咯”地笑着,清脆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祠堂。
  “你!你这狗娘养的贱人!你就是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你!!”
  一个村民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提着刀挥了过来,谁知还没来到厉鬼身边,他和他家人的脑袋全都滚到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我都说很讨厌别人不遵守规则了,怎么还有人这么做呢?”
  周语真背着手,凌空将所有人的神情都看了一遍,她享受地眯了眯眼,说道:
  “有这么多错误的例子在前面,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话音刚落,就在大多数人还在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角落里一个村民恶狠狠地挥刀砍下了妻子的头。
  妻子的脑袋咕噜咕噜滚了几圈,血喷了身边的人一脸。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丈夫会对自己出手,眼角迸裂,两行血泪慢慢滑落了下来。
  对于村民来说,妻子不过是买回来传宗接代的东西而已。
  纵然她很乖顺,来了村子之后主动帮忙做生意,还调/教那些新来的女人,平时他是愿意给她几分面子。
  不过那又怎么样?东西就是东西,损坏了还可以再买一个回来,自己的命就一条,没了那可就完了。
  “哎呀!你可真是太机灵了!”
  周语真故作惊讶,捂住了嘴,笑道:“不过你没有违规,这一次就算你过关啦!”
  听了这句话,其他人也得到了启发,纷纷扑向自己买来的媳妇儿,有武器的直接上手砍,没有武器的也用手去掐脖子,整个祠堂充斥着哭叫和祈求声。
  曾经主动说要厉鬼附身的女人见丈夫伸手掐过来,她眼中露出绝望的光芒,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哎,等等!”周语真怨气化作利爪,又拧断了几个脖子,“这里面有几个人你们可不能杀,我是要亲自招待的。”
  说完,那几个同样是被拐卖过来,从不惹事的女人被她扯到了祠堂外面,安全离开了这个空间。
  “好啦!”厉鬼拍拍手,开心地笑着,“大家现在可以继续了!”
  即使知道厉鬼可能是不愿意杀那些人,但村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听从厉鬼的命令,自相残杀,为了让自己能多活几天。
  父亲对上儿子,儿子杀向母亲,整个祠堂血流满地,女人临死前的哭喊声,孩子尖利的叫声,男人的嘶吼声不绝于耳,整片空间顿时沦为了人间地狱……
  唯有两个家庭没有互相厮杀,他们面露恐惧,将老人和妻子护在身后,挤在供桌最里面的角落,一动也不敢动,生怕那些杀红了眼的人把自己一家也给杀了。
  周语真发自内心的笑声如银铃轻响,像是给这幕荒诞的剧目配乐一般,贯穿了整个杀戮的过程,一直没有停下。
  “很好!”
  厉鬼假装擦了擦笑出来的,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笑盈盈道:“你们大部分人都遵守了规则,让我很开心。”
  “这两家我带走亲自处罚,谁叫他们不守规矩呢?”
  怨气如绳,紧紧将没有参与杀戮的两家人捆住,周语真将他们举在空中,对着大家莞尔一笑:
  “今天的游戏就到这里了,我们明天再见哦!”
  厉鬼笑着冲大家招了招手,如同常人一般,转身离开了祠堂。
  如果只看厉鬼的表情,不看祠堂里血流成河的场景,还真会以为这就是在简单地玩游戏。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见厉鬼确实已经消失在了这个空间,原本压抑的哭声彻底释放了出来,亲手杀掉家人的村民也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抱着死去的亲人惨叫起来。
  杀了妻子的男人虽也有些难过,但并不感到后悔。
  旁人的命哪有自己的重要?就算让那些惨嚎的村民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选择牺牲别人,保住自己的命。
  老村长和李振邦虽然是亲兄弟,但从李振邦结婚开始,就不算同属一个家庭。而且两人现在都是单身,家中只有自己一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杀掉家人,都保住了性命。
  从龟壳被粪便污秽之后,老村长就一直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幸亏他本身就待在供桌附近,也没人向他动手,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李振邦走南闯北犯罪多年没被抓住,到底胆大心细,他反应极快,见厉鬼一出门,就立马来到了大门边,想要拉开这祠堂的大门。
  现下法阵已破,继续留在祠堂只是给厉鬼一个戏弄他们的机会,若是能逃出去,大家分散开来,即使不能出村,厉鬼一个一个去杀,应该也要花费一些时间,自己就可以借机保命。
  可惜李振邦能想到的,周语真当然也想到了。
  她一开始为什么要封村?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关在一起?
  她就是想看他们痛苦,想看这样的人在面临绝境时,究竟会怎么做。
  结果确实没有出乎她的意料,渣滓无论在哪里,始终都是渣滓。
  以前凌虐弱小的人,现在被更强大的人欺辱,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玩得正开心,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而且天师应该是被拼魂这件事给绊住了,暂时顾不上这边。她如果只是关在祠堂里这样报复,不让天师知道还好;若是把这些人放出去了,惊动了天师,知道自己用了这样的手段,她可不敢保证天师一定会站她这边。
  所以当然是要把他们都锁在祠堂里,慢慢玩游戏啦!
  周语真勾起嘴角,笑得极为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