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姬桁巡营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见屋子里翡翠带着几个侍女在收拾行囊,屋子里乱糟糟的,找了半天,才从外院找到谢容华,却见她蹲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机关锁在那扒拉。
本是十分复杂的机关锁,可是在她的手中却像是小孩子玩具一般,拆开又组合在一起。不得不说,公仪曦在手工制作上面是绝对的天才,纵使原本是留给孩子的玩具,竟也打造的如此精妙。
当日流传在邺城的那凤凰于飞的凤冠,是出自于公仪曦的手亲自制作,无论是设计还是打造,都是公仪曦一个人完成的。
如此手艺,纵使是邺城供奉于皇室最厉害的能工巧匠也难以比拟,也难怪在多年后雪衣候府灭亡之后,那为公仪曦流传于世不多的首饰,成了无价的珍品,邺城的达官贵人争相高价得之。
而谢容华在首饰制作打造方面的天赋也是遗传于公仪曦,对于机关之术竟也能无师自通,有时候血脉的影响力就是如此的奇妙。
同时,她那差到极点的自理能力,却是与燕徽一模一样。
见玛瑙她们整理东西,原本谢容华本是想帮忙来的,但谢六姑娘动手能力是差到了极点,越帮越忙,眼见着她将做的春衣胡乱的和冬衣塞在一起,又得重新整理一遍行礼,翡翠纵使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直接将谢容华赶到了抱厦外去玩。
谢容华账本已经看完了,无所事事,便依旧把玩着当日从落梅山中带回的那些宝贝。公仪曦擅长机关之术,里面他做的木头玩具也正合墨家的机关,某只虽然动手做家务的能力一般,但却对于解机关上却有无师自通的技巧,有了这些小玩具,倒是比那些亮晶晶的珠宝更合谢容华的心思。
这些时日谢容华对于那些机关小玩意儿兴致不减,若非东西是公仪曦送的,看在这父女情分上,安王殿下这醋坛子也不知打翻多少次了。
姬桁注意到谢容华手中的机关锁已经解开了,这个机关锁是公仪曦留下的最后一个,也是最难解的一个,这些时日在泗水行宫中谢容华为着解开它废寝忘食的,后来他拿了账本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闲暇之余,姬桁本是想帮她的,只不过被谢容华拒绝了。她对公仪曦留给她的东西十分宝贝,就连姬桁也不肯让他轻易的碰,这让某人更是醋上加醋!
“你这是做什么?”
姬桁见她终于将机关锁解开,拆了又卸,不解的问道。
“我在看这个机关锁是怎么做的,等回了邺城找齐师傅也打造一把。”
姬桁见她如此专注手中的机关锁,连头都没抬,如是的说着,他不由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纵使这些东西是公仪曦送的,他也要醋了!
就在此时,谢容华将拆开的机关锁装好画图,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就像是孩子吃到了糖果一般,道:“这个机关锁果然精妙,等回了邺城打造一把一模一样的送给你,留着锁密函!”
看着她脸上的笑,又见她说东西是送给他的,安王殿下原本那莫名的醋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帮谢容华研好墨,又将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了起来,看见原本机关锁锁着的匣子竟是空的,不由问道:“这里面的东西你取出来了?”
谢容华拿着笔的手微微一顿,‘嗯’了一声,随口说道:“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一颗琉璃珠罢了,没什么意思的,还没这机关锁好玩。”
原本姬桁只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却没想到谢容华竟会一本正经的糊弄他。这几日谢容华没事的时候就拿着这个匣子研究,姬桁纵使不知道里面究竟装着的是什么,但他还是分的清里面的重量绝对不是琉璃珠的!
他狐疑的看着谢容华,某只抬眸,猝不及防的对上那一双清亮如雪的眼,眼底闪过了一丝心虚,面上却是凶巴巴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瞒着你?”
见她奶凶奶凶的样子,安王殿下好气又好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当然不会。”
谢容华见他如此说,只当这事糊弄过去了。
次日出发,一路上并没有按照惠帝的路线,而是走的旱路。
这一路倒是十分顺遂,毕竟还在大宸的边界,姬华的势力远远还没渗透到这里。众人都在驿馆中休整,姬桁用过晚膳之后便就回房了。
而此时谢容华则是知道,当年鹿原一役,姬桁在此损兵折将,唯恐他忆起那故人旧事,也就早早的回房陪着他,谁知竟是兔入狼口。
自从在行宫中圆房后,她是怕了他的索求无度。幸好后来众人奉旨启程回京,这一路他要防布着一路路线,以及开始在邺城布局,倒也没精力折腾她,如今不过稍作休整,便就忘形了。
到了半夜时分,她眼尾通红,眼角还带着泪,已经困倦的不行,直接趴在他胸口装死。就在这个时候,听到那个人低沉着声音,略带着几分暗哑,在她耳边问道:“那个匣子里到底是什么,为何要瞒着我?”
此时她已经十分恍惚,黑白分明的眼中蓄着水雾,看着他半响都没焦距。
他加重了力道,半是威胁道:“乖,说了就饶了你。”
素日里清冽的声音此时有几分沙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蛊惑。
她清醒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都过了多久,他竟还记得这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某只被欺负狠了,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第二日,安王殿下瞧着肩膀上整整齐齐的小齿印轻叹了一口气,但眉宇之间却是带着宠溺之意。不过这次安王殿下却得意忘形了,出发的时候,被还在生气的小姑娘直接十分无情的被赶下了马车与侍卫们骑马。
马车内,谢容华躺在铺着狐裘的垫子上,一手抱着雪球,一手拨动着机关锁。
这里面的东西,是她与惠帝交易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