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如凤知道谢容华这话是故意对他说的,心中有些意动。只是如今局势如此,贺兰家忠心于圣上,若有朝一日姬桁与惠帝之间正式的交战,恐贺兰家夹在其中为难。
所以这半年来肖如凤纵使对贺兰铎一片情深,但却顾虑颇多不敢表明。他们和谢容华二人不一样,谢家三爷本是商贾出身,和朝中局势并没有太多复杂的关系,可肖家与贺兰家牵涉的人太多,顾及的也太多。
想到这里,肖如凤一时间心情万般复杂,沉默了下去。
原本谢容华还以为肖如凤会顺势挑明心意呢,毕竟肖如凤性格疏阔,却也不是那样一种扭捏的性格。却未曾想到她这般一开口,肖如凤却又不说话了的,一时间气氛倒是有些尴尬。
用过了午膳之后,谢容华也加入了剪窗花的队伍中。只是她和贺兰铎本是做不来如此细致的活计,包括南宫月在内,只是捣乱罢了,最终翡翠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将捣乱的三位主子赶走了。
正巧外面有人送了花灯来。
“这是王爷命人去街上买的,说是给王妃玩。”
竹隐亲自张罗着,带了人竟送了十几盏花灯来。一听有花灯玩,贺兰铎和南宫月当下便就忍不住跑过来看了,有莲花灯、鲤鱼灯,做的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在邺城是上元节才挂花灯的,只是这泗水城习俗不大一样,从除夕到上元节,家家户户包括街上都点着花灯,直至上元节才熄,也算是泗水城的特色。
谢容华道了谢,便接过了花灯,和贺兰铎她们自己在花园廊下张罗着亲自挂了起来。三个小姑娘在一起玩闹着呢,却不妨姬桁与一众副将正走了来。
他们都是跟随着姬桁南征北战多年,共同创建天极城的心腹,当日姬桁离开天极城回到邺城之前,曾共同立誓只效忠于安王而非兵符。
所以当姬桁交出兵符给惠帝,但从上次雪城救谢容华到如今泗水城之变,姬桁一声令下他们便立即赶来应援,可见同袍恩泽之深。
当众位将领们在书房中商议好泗水城以及后面雪城的兵力布置之后,恰好底下的人送来了午膳,说是王妃命人送来的。姬桁当日在水月宫成亲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天极城山高路遥的,消息还没传开呢,一听自家王爷竟然成亲了,立即起哄着要来看看王妃长什么样。
毕竟是武将出身,又在外边,没那么多的规矩。再加上是一起过命交情的弟兄们,姬桁也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这般便到了后院,一眼便瞧见了垫着脚在屋檐下挂花灯的谢容华。
“那雪狐狐裘不是王爷命人从天极城王府府库带过来的么,莫非那位便是王妃娘娘?”一个二十多岁,样貌清秀的年轻人问道。
这人是众多将领中最为年轻的一位,名为陈若青。样貌斯文俊秀,看起来是个书生,但性格却是极为的狡猾,用薛煜的话来说这厮脸有多白肚皮便有多黑。
一听陈若青的话,众人都看向了谢容华。
谢容华一门心思在和手中的鲤鱼灯较劲呢,垫着脚挂灯笼,怎么就差那一截。偏偏他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不让贺兰铎她们帮忙非得自己动手,如此一来,倒是贺兰铎和南宫月先瞧见姬桁他们的,提醒了谢容华一声。
谢容华回头一看,只见七八个武将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然后隔着花圃,齐刷刷的抱拳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小王妃纵使是见过场面的,但还是吓了一跳,险些跌了手中的鲤鱼灯笼,涨红了脸,结巴道:“免……免礼。”
知道小姑娘面皮薄,姬桁等他们见过礼之后,便道:“都回去吧。”
说着便赶着人走,那些武将们终于见到了王妃的模样,心满意足,也怕自家王爷翻脸纷纷离开了。
等人走了,谢容华还没从窘迫中回神,恼羞成怒的问某人道:“你……你怎么提前让人说一声啊,我也换身衣服。”
安王殿下接过她手中的花灯,轻轻一抬手便就挂了上去,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那般见外。”
这不是见不见外的事!而是方才她拿着花灯的模样……
“我方才是不是很蠢。”
小姑娘捂脸哀叹,只觉得形象尽毁。
她想过许多次见到那些名震天下的天策军场景,应当如何的雍容得体,进退有度,总归不该是方才那样的!
安王殿下安慰道:“无妨,他们不敢笑你。”
这还不如不安慰呢。
到了下午,底下的人便就忙碌了起来,准备晚宴。
谢容华逛了半天也累了,准备回房休息了一个时辰,晚膳和贺兰铎她们约好了放烟火和守岁呢。
半下午的时候厨房张罗着包饺子,谢容华问他道:“对了,今年师傅他们在哪里过节啊?若在附近没有去锦州,你应当将他们请来的。”
谢容华不提他们还好,一提这二人,安王殿下脸色微沉了下来。
上次从雪城回来,玄灵子他们便不见了踪迹,说是有要紧的事,想必是知道了公仪曦来到了燕京,非但没有提醒他们让他们心中有数,反而自己躲清闲去了。
若非是那几个老前辈们非得装神弄鬼,故作神秘的,他们也不至于险些钻进了死胡同……
想到这里,姬桁冷冷道:“他们清修去了,到底是出家人,怎会凑尘世间这个热闹。”
“阿嚏。”
一处山间竹屋院子里,玄灵子摸了摸发痒的鼻子,苍墨则是叹了口气,看着眼前野果野菜的凑成的‘年夜饭’,神情凄凉。
“都过了这些天了,你那徒弟的气也该消了吧?”苍墨见了那野菜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玄灵子咬了口野果,酸的牙齿都快掉下来了,皱着眉心哀叹道:“等你小徒弟醒了,他大概能消气了。”
他们若是早知道会是如此,哪里还敢隐瞒这么久。
山风吹过,这两位被迫‘清修’的世外高人,对视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