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着腰,伸着脑袋,朝学校内不停的张望。还见他拉着一些男学生,不知道说些什么。
杨清没有走过去,只是多望了几眼。
回到家里,孩子们已经放学回家,天亮已经煮好饭,择好菜。
“妈妈(小婶)。”几个孩子见到杨清,全涌了过来。
“好了,都去写作业,等下吃饭。天亮,你快去看书写作业。”
“嗯,小婶,老家来信了。”天亮从堂屋的茶几上拿过来一封信递给杨清。
老家来信,杨清有些觉得奇怪,接过信问,“你小姑写的吗?”
摇摇头,天亮回答,“应该不是,我没有拆不知道是谁,但地址是我们老家。”庞天亮看过地址,是老家的,但不知道是谁。
“行,我们一起。可能是你小姑吧?”
“好。”庞天亮想到了什么,抿着小嘴,有些不舒服。
打开信,杨清认真的看起来,庞天亮站在后面也跟着看。
如两人猜测,是小姑子(小姑)来的信,信上一句都没有问三个孩子,反而是通篇的诉苦,说今年的秋收估计不会好,地里的粮食好多瘪子。
没有开口借粮食,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庞天亮的小嘴抿的更紧了,更难受了,拉了拉小婶的袖子,小声的说,“小婶,别搭理小姑。她家不会真的活不下去。”
小孩子心里明白着,虽然小姑以前也对他和弟弟还行,但真的只是还行。
说好真谈不上。
可小姑的来信,让他对小姑很失望。还没有收割就提前借粮食,这也有点太过分了。
即便真的减产,但也不是颗粒无收,多少能收一些。还有他和弟弟们来的时候,可没有见老家遭灾,没有水灾,没有旱灾,那欠收,减产从哪儿说起。
即便减产欠收了,队里也会分粮食,只是分的多与少。分的再少,那今年也能对付过去。缺粮食也不是马上就缺。
本来粮食就不多,家家户户,都是吃个六七分饱。这样能吃一整年,没有几户人家餐餐吃饱饭。偶尔过节过年才吃个饱饭。
已经是个习惯,不管怎么算,也不该现在来暗示借粮食。只是不知道这是小姑的意思还是小姑父的意思,又或者两人一个意思。
折好信件,心中冷笑,真以为自己是散财童子,钱多的发烧。自己愿意养夫家三个侄子,除了可怜同情,还有别的考量,以及当时的处境等等。
还有她养的活 ,才接手的。
至于那小姑子,夫妻两人养两个孩子,不说日子过得滋润,至少不会现在就过不下去。
一封信,没有几句是对自己与盼盼,还有三个侄子的问候,全是他们自己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全是哭诉他们怎么怎么困难。
“知道,我又不是没在农村待过,写信过来至少需要十天半月,即便现在开始秋收,可寄信前,还没有收割。
也不知道是你小姑的意思还是你小姑父的意思。不管他们谁的意思 ,我都没有办法帮他们。
你小婶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一个月的粮食也是有限量的,就你们三个的粮食,还是我想办法得来的,哪里有多余的接济他们。
我不找你小姑他们借就不错了,哪里有多余的。你们三个来了燕京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也知道,城里人买粮食都是凭证买,每个人按照年龄,按照性别,工种定额。你们三个暂时还没有燕京户口,你们三的粮食都是想办法弄来的,再像多弄,我可没有办法。
弄粮食,可是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
知道小婶说的话,都是事实,庞天亮心里明白。
“小婶,我知道的。我懂的,那我们以后的户口能迁过来,能分配到粮食不?”庞天亮对于城里户口,农村户口,还没有多少概念。现在唯一着急的是,有了燕京户口,以后他和弟弟们就有了粮食定额。
小婶也不会每月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
把信件放回房间,杨清撩起衣袖,去到厨房炒菜。
转眼又是一个月。
老家
庞燕家里
堂屋的炕上,于父问小儿子,“勇子,给你媳妇儿的嫂子寄的信,你确定地址没有错吗?”
“没错的,我去燕子她娘家队里找老支书要的。我从信封上抄下来的。
老支书说了,那是新地址,之前的屋子只有一间,住不小几个孩子,新租的,与以前的地址差不多,就是一条胡同。”
于勇可是反复对了几遍以后才抄回来的,错是不会错的。唯一可能的是,那边不愿意搭理自己借粮食这事,所以不回信。
于父吧嗒几口旱烟,又说,“那就是你媳妇儿的小嫂子不愿意搭理你们,要不然不借粮食就罢了,连封信也不回。”
忧愁到不至于多忧愁,只是便宜没有占到,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第115章 回城知青(05)
“可能吧, 她一个人养四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看是在城里,可那三个都没有粮食指标,想养活他们就得买黑市的高价粮食, 是不容易的。”
于勇心里清白。
妻子已经许久不愿意搭理他,说他不该给三嫂写信借粮食。
“切,你那媳妇儿没用, 一点也不为咱家着想,跟她说过多少次, 让她给她三嫂写写信, 就是不听。算了, 等年后再写吧, 到时候再问问看意思, 今年减产,粮食可不够吃到明年秋收。
咱家的人都得想办法, 不然就得饿肚子。”
“好。”
于勇连想都没有想,就赶紧答应下来。
倒是于父下炕穿鞋, 背着手,走了出去。
朝隔壁生产大队而去, 他们这里是北方,也在一处海拔比较高的山里, 天冷起来与东北无异。
现在阳历十一月初,天气已经很冷,看天阴沉沉,乌云密布,到处都很沉闷, 是变天的节奏, 一场大风雪即将来到。
于父脚步匆忙, 一路不顾寒风,拢紧身上的旧棉衣,特别是脖子,衣领都被竖起来,用来遮挡露出来的部位。
一直走到庞家所在的生产大队,脚步才缓下来。特意绕道去了庞家的三兄弟盖的宅子。
站在杨清在农村的家门口,望了许久,嘴里还念念有词,“真好,青砖瓦房。”
此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人,是老支书家里的大儿媳。
“你是谁 ?站在这边干什么?”老支书的大儿媳,一脸戒备的望着于父。
“啊,我是这家的亲戚,来队里有事,顺便来帮忙看看房屋。”
支书家的大儿媳不信,“是吗,你姓什么,与这家是什么亲戚?”
“我是这家人妹夫的亲爹,来你们队办点事。”于父虽然说着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杨清家的三间青砖瓦房 。至于东西厢的土坯房,眼睛都不带瞄一眼的。
“哦,于家人。”老支书的大儿媳,了然点头,然后锁好院门离开。
她之前没有见过于父,也不认识,与他也没有什么话说。
她只是来这边关好门窗,每个月,给三家的房屋,通通风,打扫打扫卫生。一个月有三块钱的工资。
她清早就过来这边给三家的房屋开窗开门通风,吃过早饭来三家简单打扫卫生后才回家。
现在看着天气不好,比往常以前了一个多小时过来关好门窗。
于父等人走后,才双手插兜离开,朝队里的队委办公的地方而去。
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了人,天多冷,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都回家去了,谁还待在队委。
于父没有找到人,也只能悻悻回家。
他不只是想找任何一个队里的干部,是想一次找队里的所有干部。
要不然,没有多大的意义。
在燕京整日忙的杨清,可不知道,留给盼盼的老家房子,还有人惦记。
十二月月底,某一天天不亮,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雪花打着旋的落在地面上,才一两个小时,地面上已经有厚厚一层的积雪。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作响。好在今天是周末,不用上学。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伸手拉开窗帘,外面雪茫茫一片。
“啊,下雪了。”杨清一下子坐起来。
屋子里的暖炉,炉子里面的火气已经不怎么样,披着棉衣下床,填了两根大木柴。
趿拉着棉拖鞋走了出去,但记得把门缝开条口子才出去。
出去到了西厢从外面推开门进屋,小家伙三个的门,都不会插紧,虚掩着。
进屋给三个孩子房间的取暖火炉塞进去两根大干柴。才悄悄退出去。
出去收拾一番,背着大背篓走了出去,手中还拎了个大菜篮子。
走出去胡同,都不用坐公交车,顺着一条路走,走到一处废旧的宅子外,转悠一圈,从一个杂草丛生的缺口走了进去。
宅子里,已经有许多的人,来来回回的走动。大冷的天,早已有人出摊,杨清是做好伪装的,在一个熟悉的位置摆好摊。
“老关,你总算是出摊了?这回有什么好东西呀?”杨清刚摆好摊,隔壁摊主就咋呼开来。
隔壁的摊主,人高马大,大约三十岁左右,五官一般,是那种很大众的长相,没有任何的特色,走到人群中,眨眼就融入了人群,一点也不起眼。
但性子不错。
帮过杨清好几次。
她用了假名字,隔壁的老宋是不是假名字,她也不知道。
“嗯,带来一些精面粉,还有大米,以及一些肉,你要不?”抓了一把大米,摊在手掌心给隔壁的老宋瞧。
“呀,精大米。我要,我要,你这个多不?”老宋一问完,就知道问错了话,赶紧拍打自己的嘴,“我多嘴了。”
“多,这边只是一些,还有蛮多。不过到时间我就走,你知道的。 ”说话间,杨清还不忘瞄周围人的地摊。
她看到了周围的摊子上有鱼,居然还看到新鲜的牛肉,还有山上的野货 。
“要,我要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精面粉。”隔壁的老宋,悄声的说道。
“行,等下去老地方,等我走了,十分钟以后你再去。”
“好嘞。”老宋是第一批的自愿下乡的知青,回城以后,在一个小厂子里上班。他还悄悄的在黑市活动,但他只是周末才做做生意,那些货都是找做黑市生意多年的发小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