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综合其它 >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 >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阴阳师_67
  她这段时间想了许久,直到在青行灯梦境中,看见了那丝缠绕着晴明的黑气,才有了一些猜想。
  她问道:“玉荻,你可知道,那个帮助橘信义的天神,是何人吗?”
  玉荻似乎也是想了许久,道:“那时妾身只有一缕残识附在骨上,只记得是有个声音问道‘恨不恨’。”她顿了顿,才道,“那时妾身回答‘恨’,随后,那个声音的主人,便将信义大……橘信义,引了过来,然后带着橘信义与妾身,一同去了一个地方。”
  源冬柿点了点,道:“那个地方,是叫黑夜山吧。”
  玉荻点点头。
  源冬柿靠在了杌子上,呼出了一口气。
  妖琴师低头拨弦,走出一个略显高亢的音,而童男则是已经沉声问道:“黑夜山?便是如今异动,引起平安京连日大雪的黑夜山?”
  源冬柿点头道:“应该就是那个黑夜山了。”
  童男沉吟片刻,道:“今年夏天,晴明大人就卜算出黑夜山有异动,前去探查过,一无所获,只带回了神乐大人。”
  源冬柿笑了一声,道:“我大概猜出来黑夜山里有什么东西了。”
  她伸了伸懒腰,提着衣摆起了身,正打算揭开灯罩,挑一挑灯芯,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她扭头看去,只见风已经掀开了厚重的帷屏,卷着雪花吹进了屋内,一时冷风袭来,连带着刚揭起灯罩中的烛火都不安地飘忽起来。
  “这风真是越吹越大了。”
  她将灯罩又盖了回去,便准备去找个东西压住帷屏,然而刚走到屋前,便从风吹出的那道缝隙中,看见廊下灯光间闪过一个影子。
  她皱了皱眉,掀开帷屏,走出了屋子,风吹得她头发纷乱,几根发丝被吹进她的眼睛里,她晃了晃头,将发丝拢至耳后,却只看见廊檐灯下出现了一只翅膀的影子。
  她睁大了眼睛,只见那风吹得更加猛烈,卷着雪花拍打在她的身上,她朝后退了一步,那风却已经缠在了她的身周,将她往外拉去。
  屋内的式神们已经听见了动静,童男拍打着翅膀当先从屋中飞出,遇风化为人形,一手抓住了源冬柿的一群,而骨女与妖琴师随后赶到,妖琴师望着地上的翅膀影子,眯了眯眼睛,手自琴弦上一扫,一声铿音带着巨大冲力朝着廊外袭去,而这时,风雪呼啸声中,传来了一个清冷倨傲的声音:“羽刃风暴。”
  强力的风卷着锋利的羽刃,化解了妖琴师的琴音,带着浩荡气势,往这边袭来,廊檐上的灯笼剧烈摇晃,然后坠落在了回廊地板上,灯光通明的回廊瞬间一片黑暗,廊柱不看风力摧残,发出低哑的呻吟,拦腰这段,屋檐猛地塌了半截。
  源冬柿咬咬牙,将童男抱在怀中,背对着廊外,风卷刃刀刀划在她后背,屋檐一块碎木直直掉落,砸在她肩胛之间,她闷哼一声,喉间涌出一股甜腥,她咬牙忍住,然后将童男往骨女玉荻以及妖琴师那处一把推了过去。
  而这时,那风似乎长了手,将她从塌陷的屋檐之中往外卷去。
  “冬柿大人!”
  一片黑暗与风雪呼啸间,她听见童男不再沉稳的声音。
  她被风卷至半空,终于不再忍着,将喉头的血咳了出来。
  此时,这个二条院的人听见声响,都朝这边围了过来,一时间黑漆漆的院内一片嘈杂,她还隐约听见紫姬的哭叫。
  她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只隐约看见眼前密密麻麻的小雪之间,飘落了一片带着亮光的黑色羽毛。
  “冬柿!”
  一个怀中抱着古琴的人远远追来,那熟悉的冷冽声音此时带了些罕见的焦急,源冬柿笑了笑,心里想到妖琴师这家伙可总算有些人烟味儿了,看来自己把他当祖宗一般供起来还是有些用的。
  她又咳了几声,然后用衣袖将唇边的血迹擦掉,朝妖琴师喊道:“告诉晴明,我在黑夜山!”
  隔得这么远,也不知道妖琴师听没听到。
  这时,她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笑:“冬柿小姐果然是如传说中一般聪慧啊,居然知道我要将你带去黑夜山。”
  源冬柿扭过头,只能隐约看见一双与夜同色的双翅,以及展翅而飞的白衣少年,她被风托着,此时倒是能看清少年浅金色的短发在风中纷飞,以及脸颊上那张狰狞的长鼻子鬼面。
  她笑了一声,道:“如果我不是如传说中一般聪慧,大天狗大人,与您身后的黑晴明大人,也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来劫走我了,对吗?”
  带着面具的少年微微侧过头,这下源冬柿可以从面具眼部的孔中可以看见面具下那双略带讶色的浅蓝色眼睛。
  源冬柿眯着眼,朝他笑了笑。
  第59章 风雪之三
  虽然身上套着繁复的单衣,然而在凛冬风雪中吹了一会儿,源冬柿就觉得那股寒意透过层层衣料与血肉,丝丝渗进骨中,寒意顺骨侵袭入脑补,眼前那些随着风乱舞的雪也变得模糊起来,大天狗黑色的翅膀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又在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显出形来。
  她将脖子缩进了衣领之中,袖中的手掌攥成了拳头,用指甲狠狠地刺进进手掌小鱼际,以免在这风雪交加的夜晚失去知觉。
  尽管如此,她被风卷至黑夜山时,神智已经很模糊了。
  只依稀记得眼前忽然多了几点朦胧的光,如同隔着窗纱窥见屋内暖融融的灯光,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想要够住那点亮光,被指甲掐出血痕的手却只抓到冷冷的空气。
  尽管脑中一片模糊,她还是想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啧,有点惨。
  她垂下手,缓缓闭上眼睛,右手小指处却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暖意,她小指轻轻动了动,那股暖意便顺着小指又蔓延到了整只手掌,最后顺着经络,如同纵横交错在陆地上的支流,流淌至全身,最后汇成一股,流入她心跳变得有些迟缓的胸腔。
  她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鼻间隐隐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她此时脑中还有些迟钝,一时想不起来,正要睁眼时,忽然听到一个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啊,这位就是冬柿小姐啊。”
  源冬柿刚恢复知觉的手猛地一动。
  这声音,是晴明的。
  鼻间萦绕的这股清香,也是晴明惯用的芥子香。
  但是她又很快否决了,虽然音色一样,但语气带了几分傲慢与轻蔑,像是一个看着弱者垂死挣扎的上位者,晴明性格虽然算不上谦逊有加,却也极为知礼,说话行动张弛有度,尽管嘴里说着能噎死人的话,可语气仪态无可挑剔,让人气个半死却也说不出半句不是。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之前眼中那朦胧的光亮前多了一个身影,他逆光而立,在她眼中投下了一片阴影,她眯了眯眼睛,只能看清他身上黑色的狩衣,以及百入茶色直贯,整个人似乎染上了浓浓夜色,自无边的黑暗中走来,就算沐了光,也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她的视线上移,正要看清这人的面孔时,一双冰凉的手却已经覆盖在了她的眼帘上。
  那冰凉又傲慢的声音带着未入心的笑意道:“冬柿小姐一路劳顿,辛苦了,请睡吧。”
  源冬柿勉力抬起手,一把握住那人冰凉的手腕,想将他的手拿开,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并没有用力,她轻轻松松便将这只手移到一边,再看过去,他逆着光,面孔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双眼角微微上翘的眼睛,与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金色瞳孔。
  “你是……”她皱着眉,青行灯回忆中妖化晴明的金色瞳孔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然而方才被她移开的那只手又覆盖在她的眼部,冰凉的触感使得她忍不住一哆嗦,然而便听见那声音又道:“我是安倍晴明。”
  那只手如同着风雪天一般寒冷,几乎从她眼眶渗入脑中,然而她却奇异般地感到了困倦,眼皮似乎是灌了铅一般,越来越沉,脑中一片混沌,一切猜想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听见耳边传来一个轻柔又略带悲伤的声音:“童子丸,母亲走了,若是想母亲了,可以来黑夜山下的信太森林,但是母亲再也不能见你了。”
  “不要怪母亲,只有这样,你才能平平安安地长大。”
  源冬柿垂在身边的手微微一抖,攥紧了手边的袖口,她微微睁开眼,却见眼前已经不再是一片带着朦胧光亮的漆黑,而是沐浴在星光下的密林,天空被树冠割得支离破碎,从茂密的树叶间还可见点点异色繁星,远处林间隐隐红光,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光。
  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慢慢坐了起来。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偶有暖风吹过,带着树叶娑娑作响,星光微弱,然而每一树每一叶,在她眼中又格外清晰。
  这里是……
  源冬柿睁大了眼睛,环顾着四周:“信太森林。”
  她低头,摊开了右手,只见右手小鱼际处还有她之前用指甲掐出来的痕迹,创口已经结痂,手背上还有几抹血痕。
  “是梦吗?”她自顾自地说,然后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来,只刚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嗅到了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提着衣角朝泛着红光的那处奔跑过去,越靠近,便越能感受到热腾腾的气浪,火焰舔舐枝叶的噼啪声也在耳边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