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为了什么,觉得不舒服是事实。
  又过了两天,叶倾还是抽时间到了医院,趁程前停车率先进了大楼。
  vip电梯对面的玻璃吸烟房,一个白大褂女人在吞云吐雾。她烫着时髦的发型,一手揣兜一边把红色烟蒂送进嘴。
  很醒目。
  那女人抬头,突然看到电梯这边,又狠吸一口,阴鸷的不行。
  程前停好车来找叶倾,正迎上那目光。“先生!那女的在看你,让人毛毛的。”那可不是什么爱慕的眼神,倒像随时会拔刀见血。
  叶倾冷冷应了句‘不认识’。
  电梯到了,两人踏入之际却听谁大喊了声。“叶倾!”
  程前定睛一看,就是刚那个白大褂!
  “还记得我吗?”她来到二人面前,目光狠毒更甚,里面像有一枚跳动的火焰。
  叶倾的眼角微微下垂,口气自矜而冷淡。“没有印象。”
  难道真是以前的烂桃花?程前在心里挠墙,正准备随先生步入电梯,对方的一句话却把他们钉在原地。“那你还记得两年前吗?橙湖民政局,我们在那见过面。”
  橙湖民政局?
  又是个不可碰触的重磅炸弹。当年就是在那,谢南星逼叶倾和她登记注册。
  他猛然卷起长睫,目光如炬朝她视来。“我必须记得?”他注册的地方知道的人太少了,为谁而来已经一目了然。
  万雪琪被气笑了。她笑的放荡,眼眶微湿的望天,复又看他。
  “必须记得?结婚的地方都能忘。你这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甚至怀疑你有没有心?”叶倾可以不记得,万雪琪却永远记得。
  那天的他满脸不耐,签字一结束就把阿星带走。在领证还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阿星献出自身一半血,差点再没能醒来。
  她大声质问躺在床上虚弱的阿星。“到底值不值得?为了个不爱你的人奉献一切?你不是结婚了吗?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他在哪?他在陪自己心爱的人!你是不是也该清醒了!”
  而那个傻乎乎的女人怎么答的?
  “可是,我爱他啊。”阿星唇角勾起发自内心的温存的笑。“爱到不想把他让给任何人,只有我自己嫁给他才能放心。雪琪,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就会明白的。”
  她明白个鬼!她只知道谢南星在杀死自己,一步一步走向灭亡。而那个男人从头到尾不知情。
  叶倾生平最恨的就是被挟制,偏谢南星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人让他瞬间忆起当年的被迫,叶倾冷下声音。“还有事?没有的话失陪了。”
  电梯徐徐开启,程前追随叶倾走入其中。
  万雪琪没追进去,她就站在那冷冷看着,眼球上的细小血管像随时会崩裂。“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个这样的人,心冷似铁一个人,我真替她不值!”
  电梯即将关闭的瞬间,一只手像大伞一样撑在按钮上。叶倾踏在边缘,居高临下,眼中尽是看穿一切的讥讽。“进正题了吗?”
  他就知道!
  “按兵不动这么久开始忍不住了?”谢南星果然不会轻易和他结束的!别墅里的收拾东西都是装腔作势了?这份认识让叶倾莫名的四体通泰。
  “你是她什么人,先锋?如果是的话请你转告。要回就自己麻溜的滚回来,要走就滚的远一点,别让我看到。我没时间陪她玩你跑我追!”叶倾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处语病。
  他已经大铺大张的订婚了,如果谢南星真的回来,还能回到哪去?他背后哪还有她的位置。难不成他还会让陶妍受委屈不成?
  叶倾的话成功让万雪琪愤怒抵达了峰值。“你简直不是人!”她气愤难当,巴掌扬起又被程前及时捉住了。
  “放开我!”
  示意程前甩开她的手。叶倾转身,不想再多言。
  泪未干怒未平,心疼让万雪琪呼吸不畅。
  程前也不知道这个女医生到底在不甘什么,她一把抓住即将合上的电梯,表情狰狞而疯狂。“叶倾!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永远得不到真爱!永永远远,孤独终老,了此残生!”
  叶倾眉心一跳,心脏莫名跟着瑟缩一下!
  程前赶紧上前推开她,愤声指责。“你这女人怎么回事?有病吧,怎么上来就咒人!趁我发火前赶紧走!”
  医院人来人往,就算vip贵宾人少些,还是不少人在打量。
  万雪琪被推了出去,她也再控制不住满腔的悲愤,抱头痛哭出声。“该怎么回来?你他妈倒是告诉我怎么才能让她回来?你知不知道她不在了……谢南星那个蠢货死了你知不知道?她不在了啊……你这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混蛋……”
  眼前似乎晃过什么,万雪琪的白大褂被一只手狂暴捏在手中。
  “你再说一遍!”他深眸眯着,似乎在蕴量什么,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你刚才说什么?如果有一个字敢欺骗,我会让你尝到什么叫后悔被生下来!”
  男人话里结满了冰珠,危险气场全开,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情绪濒临极限的症候。
  万雪琪无视了他的暴风之怒,惨然一笑。“我骗你什么?骗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程前赶紧上前,又朝周边警觉的看了看。“先生,这女人疯疯癫癫,话不能全信!小心有记者。”先生身份矜贵,如果有心挑拨逼他失态,从中捞好处也是有可能的。
  “我当然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如果离个婚就要死,那这世界该死的人未免太多。”
  叶倾从来没想过,如果某天听到那女人的死讯他会怎样表情!是该愤怒还是欢喜,他一次都没这样假设过。
  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死呢?她舍得死?她爸都那德行了。她在自己身上一点好处没捞着,会舍得就这样去死?
  半晌之后他冷冷一笑。“是谢南星让你来传话的吧?她怎么说的?是自杀还是怎样?你告诉她。不管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都和我无关!既然已经签字,就别再搞这些小动作,难道她以为玩一哭二闹叁上吊的伎俩,我叶倾就在乎了?”说完这句话他骤停的心复跳起来,更像说服了自己一切只是回归正轨。
  她和他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一直都只是她姓谢的在强求罢了。
  “先生,您别再说了。”因为那女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没法形容的地步!
  万雪琪难以置信,也替谢南星深深感到绝望!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是奉献也是自取灭亡。
  “你不在乎她,你当然不在乎她,你最好一点点都没在乎过她!”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眼眶通红,咬牙切齿也寸步不让。“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世上再无谢南星,心里有那么点后悔时,你可别哭!”
  叶倾会后悔?会为了谢南星哭?程前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两年谢南星在先生身边过的什么日子,他比谁都清楚。那个可怜的女人,在先生心里恐怕连个鸡都不如吧,鸡还收费呢。
  到底算什么呢?这段时间先生的行为虽然比以前怪,起码还是理智的。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厌恶这样平淡结束?
  叶倾抿着唇,对万雪琪的话看似不屑一顾,要笑不笑的。
  气氛趋向冷淡,程前骤然想起那叁个月没直播过的平台,还有这女人完全不合理的疯癫!他脸色凝重,忙把两人分开,这次电梯门真的阖上了。
  梯镜中男人的容貌俊逸出尘,脸色却一言难尽。
  电梯缓缓上升,程前听到了叶倾的声音,似乎呼吸急了些?
  “她说谢南星死了。”在说到‘死’字时,男人不自然的停顿一下。“你相信?”
  程前的唇张了又张,无数次,却什么也没说。
  按说谢南星应该不懂以死相挟的手段。但这两年先生的冷暴力会不会让一个人改变?何况当年拿捏着陶妍要她的血,逼先生结婚的事她也不是没做过。
  程前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万一谢南星真的如那女人所说……
  “也许这次真是她设计的?她不肯放手,偏拿您没办法所以以退为进?”他小心的遣词造句,就怕触到叶倾的逆鳞。
  男人深凝如海,望向不停跳跃的电梯灯。
  那女人说世上再无谢南星……当听到这句话他是有片刻迟疑的,可瞬间就被推翻了。那女人怎么会舍得死呢?
  他记得那天她抱住他。说她爱他,爱他很多很多年。她认识他才几年?虚情假意到让人寒毛冷竖。
  男人勾起冷笑。
  喜欢作就让她尽情作个够!倒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
  帝都的季叁少与冬夜举行盛大婚礼,叶倾携着陶妍同行。
  宴会上政商名流云集。
  整座大厅布置的如梦似幻,正中央有棵百年老树。树下秋千被暖风催动,极轻微的摇晃着,落在地上的红叶被气流卷起来小小几寸,又再次轻轻落下。
  在例行寒暄的结束后时间到了,大厅灯全灭。紧接着两排月灯依次亮起,新人甬道的花砖上喷出烟雾,一对新人就此走出。
  现场仪式弄得挺感人的,一时女伴们纷纷拭泪。要不是事先知道底细,叶倾都不知道季筠能装的这么感性。
  陶妍枕在叶倾胳膊上,眼中浮起梦幻的期待。“叶哥哥,我们以后的婚礼会是什么样?”
  “你喜欢的。”叶倾抿唇,视线定向那对新人。
  谢南星也问过他同样的话。
  晃金铃一样的光线,浅绿巴掌大的叶子。细碎的微风里,她轻轻挽住他的手,婉转小心的问着。
  ‘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婚礼?’
  “不可以。”记忆中的他和现在的表情重合了。他毫不留情挥开那只手,还有谢南星变得僵硬的笑。
  原来他都记得。
  仪式结束后陶妍去补妆。叶倾一人来到开放阳台,寒风拂过,微阖的眸子宛若含着一方深湖。
  没一会,又是几人走到阳台另一角吹风抽烟。
  也许是夜太静,也许是叶倾站的位置太偏,又或是那几人就没意识到这么冷还有谁会呆在阳台,聊起天来肆无忌惮。
  “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叶家那位带来的……”
  “你也看到了,不就是他半年前订婚的那个小未婚妻。”干巴巴的,除了脸蛋还算可爱,毫无看头。
  “咦?他订婚了?那之前那个呢。”
  “哪个?”
  “你不知道?叶家那位两年前就结婚了。我有个朋友和他老婆住一个别墅区,有时候会看到他去哦。”
  “真的假的?看来那个所谓的老婆已经完蛋了嘛!不然哪轮的上那小姑娘。”
  “你说是不是那小姑娘搞的他们离婚的?还挺狐媚。”
  叶倾冷冷一笑。
  这些所谓的名流政商,多起嘴来和长舌妇也没什么区别。
  “按理说不会吧。那个所谓的老婆我有她动图,比那个小姑娘……”他用手势,做了个凹凸有致的形容。“好多了!哈哈哈……啊!”
  斜飞来的长腿一脚踹翻男人接下来的昏话。叶倾的眼犀利冷寂,威慑性十足。
  “谁啊?”
  被人这么踢了一脚肯定要发怒,然而在看清来人后却被猫叼了舌头。“哎!叶先生,好久不见。”他讪讪地,想着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旁边几人看到这幕尴尬的很,被迫上来寒暄。
  那人乘机想爬起来,却被那名家手工的皮鞋踩得起不了身。
  旁边几人见情形不妙脚底抹油,一时气氛冷到极点。
  叶倾无甚表情,只在眉宇间透着隐隐的怒色。“图!”
  “什么图。”男人还想装傻。
  他眸子一眯,脚下使劲。
  生理的剧痛逼得男人额头浸出一串冷汗,偏他理亏不能轻易吵吵,赶忙翻开手机相册举到手顶。“嘶……松开松开,图在这。”
  叶倾接起,屏上亮起的光反得他容貌一片静谧。
  画面中是她专注按摩人头麦的动作,很认真……也很温柔。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动图,明明再正常不过,却被说的那么不堪。
  叶倾安静看了几秒,操纵着手指划过,相册被清空。
  男人张大嘴,却见黑夜中宛如流星一点,刚还在叶倾手里的手机,已经飞向楼下蓄水池。
  叶倾收回长腿,转身进了大厅。
  留下男人风中凛乱的身影。一时也想不明白,说正热乎的新宠他不生气,说他已经下堂的前妻反倒发飙了?
  人心真是难测。
  ……
  霓虹侬丽,夜色正喧。
  程前伴着叶倾一脚踏入酒吧,雷声轰鸣一样的音乐四面涌来。彩灯在舞池摇晃光怪陆离,昏暗光线下,男男女女扭身顶胯,胡乱摇摆四肢挥霍青春。
  叶倾一进这个门就引起一阵骚动。
  好些人摩拳擦掌,就等他坐定了去搭讪勾引。门童指引下,叶倾走入后面的私密包厢,不少人露出失望的表情。
  前几天,叶倾收到萧奇的单身之夜邀请。
  小时候萧奇和叶倾住一个大院。不仅是初中同学,大学虽不同系也是一个登山社团。后来出国的出国,留洋的留洋,才渐渐疏远。这些年萧奇一直在国外发展事业,叶倾和他也只流于表面交往。
  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参加婚前派对,正好心烦,喝酒也好。
  包厢已经来了不少一个大院的儿时旧友,见叶倾进来个个眼睛一亮。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后来酒喝开了,说话就没了遮拦。
  萧奇大着舌头坐到叶倾旁,闹着要和他喝酒。“你今晚能来我真开心,也没想到。来!咱们碰一个。”
  叶倾点头作答,就势抿了一口。“百年好合。”
  “借你吉言。”萧奇点头如啄米,酒杯在掌心搓弄,啤酒泡沫翻涌。“对了,和嫂子相处的咋样?”
  “谁?”叶倾浓眉微皱起。
  他已婚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中并不包括萧奇。叶倾还没意识到,别人提起嫂子时他还在下意识认为是谢南星。
  “嗨!早前听说你订婚了,那时不在国内,也没去讨你一杯喜酒。你们挺好啊?说是特别相爱呢。”他用肩膀亲昵地碰了碰叶倾。
  叶倾意会到他提的原来是陶妍,点头作答。
  也许真是喝多了。萧奇搓着酒杯,搓着搓着居然哽咽了。“是谁在这抽烟?有点辣眼睛。”
  旁边几个兄弟也捧场,跟着扯了几嗓子。“是啊,灭了灭了。”
  其实因为叶倾在,包厢里压根没人敢抽烟。
  控制了一下情绪,萧奇就势碰碰叶倾的杯子。“抱歉。刚有点失态,那我先干为敬了,你随意。”
  叶倾点点头没多问,毕竟不是每桩心事都适合和人分享。
  酒过几巡,大部分人喝的差不多了。
  他弯腰够向沙发的西装外套,准备告辞。
  没等程前开门,萧奇站起来,眼神直勾勾的,一看就知道醉了。“喂!你小子福气不小啊。”
  他吞吐着酒气,被酒精染红的眼半睁半阖。“还真嫉妒你。”
  这话一出,包厢里静了静。叶倾捡外套的手臂在半空中没有停顿,行云流水般抄入手弯。
  有几人瞬间酒就醒了,拉人的拉人,赔笑的赔笑。“对不住对不住,这家伙心情不好才乱说话。等他酒醒了一准给您道歉,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奇被扯的一个趔趄,说话大舌头。“扯我衣服干嘛?自家兄弟说句真话不行吗?谢南星……唔唔唔。”有人捂了他的嘴。
  撒酒疯叶倾没兴趣观赏,却被那最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的叁个字钉住了。
  他蓦然转身,狭长双眸眯起。“让他把话说下去。”
  僵持下几人只得松了手劲,萧奇松松垮垮往前站了步。程前本能就拦在叶倾前,男人却抬手制止了他的举动。“刚才的话说完!”
  “看看,一句话不说都有人护着。订婚对象还是心灵伴侣,多他妈幸福……我却结个婚都做不了主。”萧奇笑的颓然又狼狈,但这就是操蛋的生活。“被迫娶个讨厌的女人,你他妈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叶倾当然知道个中滋味,更恨透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知不知道我打小有多羡慕你?功课好,长得也好,妥妥别人家的孩子。连我暗恋的美院校花都喜欢你……”
  叶倾耐着性子听他东拉西扯,但这和谢南星什么关系?
  包厢气窗临街。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像玉龙斗败的鳞甲。萧奇回头望去,神情露出丝迷幻,又像沉浸梦中。“好大,像大叁那年爬仙女峰那场是不是?”
  叶倾也看了眼窗外,点头。“我记得。”
  “你记得?”萧奇支棱着脑袋转过来,复又迟缓的说。“你当然记得。那年社团组织爬仙女峰,谁知遇上暴雪,你一脚踩空跌进孔洞。大家都以为你活不成了,爬得快的同学回去报信。”
  他眼珠布着密密麻麻的血丝,认真端详对方——这个长相娇矜贵气的男人,眉目俊朗,长腿窄臀,就没一个地方是不完美的。
  还真他妈是上帝宠儿啊!
  “你这条命啊!”萧奇指了指他,又看向远处不存在的地方。“那么大的雪那么难走的路。她一个女孩上山,也不晓得怎么千辛万苦把你拖出来的。才八九十斤的人,硬把你背下山。她为你来的那么急,急的甚至防护衣都忘了穿,为这个她手受了多重的冻伤?差点截肢!谢南星是美术生啊!不能拿笔就全废了你知不知道?”
  程前吃了一惊!在叶倾身边一呆好几年,当年陶妍从雪堆刨出先生的事多少知道些,所以叶倾才对陶妍那么千依百顺。可这人说的版本是怎么回事?
  “谁?”叶倾眉头紧锁,内心却已掀起轩然大浪。
  这段经历他很清楚,且无数次听别人提起。那天他在医院醒来,守身边的是陶妍,护士们也在悄悄议论陶妍救他的事。
  故事的主人翁在萧奇这怎么成了谢南星?
  但转念一想。这段经历并不隐秘,有心查绝对能知道当中细节。是那女人在搞事吗?电光火石间,脑海出现那女人对他笑的神情。
  “你不知道的,甚至你都没多看过她一眼。该恋爱恋爱,该出国出国。我那么喜欢的一个女孩,你却看都没正眼看过一次,你一点都不知道……”
  叶倾表情复杂,一字字纠正。“你记差了,救我的不是她。”
  萧奇怔了怔,非常不满回忆被打断,他指着鼻子反问。“是我记差了吗?她把你背到医院时一头栽在门口,还是我喊的医生推昏迷的你进手术室!也是我在外面等的!这事过去才几年?医院监控就在那,不信你大可去查啊!”
  “不可能!”叶倾冷声反驳。“是谢南星找你了对不对?她精心设计这段话让你背书?她是不是就在这里!”
  他说萧奇怎么无端邀请他。原来是这么回事!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他见多了!看这谎言拙劣的,膝盖想都知道不可能!
  “什么?”萧奇被他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说懵了,口若悬河变成目瞪口呆。
  叶倾猛地转身,怒火让他无法理性思考。
  “谢南星!你是不是在这!”他怒气冲冲的出门,一把打开隔壁包厢的门。
  一室男女齐齐回望,吃了一惊。
  狭长凤眼眯起,叶倾转而踢开另间包厢的门,又是一室哗然!
  程前匆忙追上去,叶倾已连开数门,他不停跟着道歉,一圈走下来已经汗流浃背。
  舞池依旧红男绿女,姿势妖娆的舞动。见叶倾盛满了隐怒走来,还有几个没数的立刻贴上来,被叶倾推的差点打个滚。
  冷着脸登上最高处,全bar尽收眼底、可哪有什么谢南星?
  “先生。”程前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来熄灭他的火气。
  “车钥匙给我。”
  “先生,您刚喝了酒。”不能开车。
  叶倾不耐的提高音量。“车钥匙给我!”不在这,谢南星会躲在哪?她在暗处等着看他惊慌失措?
  他偏不如她的意!他要找到她,狠狠把她按在地上,肏的她跪地求饶!他要她知道,他的最爱永远不是她这种人能假扮的!
  程前吓得可怜,抠抠搜搜拿出钥匙,又可怜巴巴的不想给。“您现在不能开车……”下一秒钥匙被夺,他哭丧着个脸还是追上去。“先生,真不能开车啊!”
  深夜漫漫,雪花飞转。
  叶倾踩的引擎发出疯狂轰鸣。竹林深处衬托在弥天飞雪中,橙色灯光亮彻别墅,梦幻一般的美丽。
  她果然藏在家了!
  叶倾没注意到自己用的是‘家’这个字眼。一男一女,温暖的才是家,反之只能称为落脚地罢了。
  他盯着别墅亮处,目光如炬,几步并为一步。一把拉住门把手,门却从里面开了。他的愤怒和一丝隐藏在最深处的喜色被凝固。
  “先生!这么大的雪您怎么来了?”
  保洁?缓缓的他找回了声音,极缓慢的开阖薄唇。“怎么是你,太太呢。”
  “太太?我来就没看到啊。这次真太脏了,早上到现在都没做完……”
  叶倾微一点头,还是进了门。
  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到处擦的光亮如新。
  “花呢。”他走过去,又回头指着玄关。“我记得这有个花瓶,里面插香槟玫瑰的。”
  保洁仔细想了想。“哦!这个花瓶吗?刚才打扫时怕打破,所以收起来了,花应该是太太自己买的吧。”
  叶倾没接保洁拿来的花瓶。也可能是酒劲上来了,愤怒和某种说不清的情绪抽离后,只剩浓浓疲惫和头痛。
  他一挥手让保洁走开,自己沿着沙发坐下。
  白雪飞舞,透过落地窗想要覆盖一切。
  四周,更静。
  以前的每一夜,谢南星也像他现在这样枯坐,无休止的发呆吗?
  闭上眼。那女人深夜等在沙发的影子、端茶倒水却被他随意掀翻的影子、他懒得搭理时,她抱膝偷看他的影子、还有他发泄在她身上的影子,在脑中一一浮现。
  叶倾紧抿薄唇不语。
  还真邪门了!是因为喝的太多,萧奇又胡言乱语一通,他才又想起她吧?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头痛更甚。
  “谢南星,拿颗醒……”他突然顿住,就此睁开眼。
  “刚才是先生叫我吗?”保洁从阁楼走下来,怀里抱着一堆旧纸壳。
  叶倾脸色变几变,终究沉下呼吸。“没事。”
  “那这些垃圾我处理了啊。”
  一下一下按着太阳穴,他随意‘嗯’了声。余光却瞥见那堆纸壳里夹杂着什么?
  “那是什么,拿给我看。”
  从保洁手里把那片纸板抽出来,原来是张画。
  准确说是幅绘在硬纸皮上的涂鸦,糟透了,认真看却杂乱中又有序。萧奇刚提她是美术生,现在就有画了?这么巧?
  保洁‘咦’了一声。这画看似一言难尽,却难得有神韵。简简几笔,半幅男子的背影跃然纸上。有点眼熟,在哪见过?她思考着又偷瞄了瞄叶倾,幡然醒悟。“先生,这是你啊。”
  “什么。”男人长眉皱起。
  “这是您的背影!您本人当然没见过自己的背影。别看画的乱七八糟,其实好像的!不然我怎么能一眼看出来呢?”
  保洁啧啧的评价,又翻开了那堆废旧纸壳。“看看还有没有了。”她重新又检查了遍,纸壳中没再多出来一幅画。
  “您说这是谁的画?是太太的画吗?”毕竟只有太太一直在这。但是太太会画吗?似乎没见过她拿笔。
  像要配合保洁的话一样,简像右下角歪歪扭扭的署了名——星星糖。小学生的字怕都比这强,让人立刻联想到她的主人谢南星。
  她的字一直很丑,当年签字时他就讽刺过。
  但叶倾却从未深入的想过,谢南星出身小康,又打小学美术,基本功扎实,什么理由她的字会难看成这样?
  萧奇的话忽然像一记响钟敲入识海。她是因为背着他几乎冻废手,才再不能正常拿笔!
  叶倾抿唇。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谢南星不甘心被弃,晃乱他心神演的一出戏。可内心某个地方却在反驳,那你为什么连查证都不敢?还有比监控录像更真实的?
  真有可能吗?但她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救他?甚至那时他都不认识她。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就连陶妍救他也是希望和他在一起。
  而当年护士们话里话外的提示,救他的分明是陶妍!又和谢南星何干?
  ‘当当当……’是客厅的大摆钟,自鸣数声。
  男人捏着纸壳的手不可见的微微收缩。
  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大早,程前刚来公司,手里还拿着早餐,就被下头的人请到了总裁办公室。
  “先生,这么急是为什么事?”
  一迭文件扔在桌上。
  “这件事你亲自查,做的隐秘点。”
  程前捞起一看,眉头拧了个八字结。“您查这个?”进办公室前囫囵吞下的早餐哽在嗓子眼里,痛苦!
  “照做。”他丢给程前两个字。
  “是。”
  办公室外,一双女式单鞋见门打开有人出来,立即往隔壁门里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