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陛下要用什么去打?又要派遣谁去?大秦连年征战,国库本就空虚,今年更是遭逢水灾,到处都是难民,百姓已然民不聊生,难不成陛下还想将赈灾的粮食抽出来作为前期的军粮?士兵们也是百姓,他们很多人的父母亲人可能都在受灾,如此情形之下,你让他们如何战斗?以往我等镇守边境,哪怕粮草不继,饿肚子也会捍卫国土完整,如今陛下不是要捍卫国土,而是要侵略别人,亦或者说是帮助袭扰了我西北边境数年的楚国抗击夏国,仅仅只是因为陛下的一个猜测,难道陛下不觉得自己太过份,太不把百姓当回事了?”
“碰!”
“卫泽航!”
卫泽航不可谓一点都不客气,皇帝气得拍案而起,瞪大的双眼跟要活生生吃人一样,自古忠言逆耳,很多明君都不见得能听进所有忠言,何况是如今的皇帝?卫泽航虽然没有明说,话里话外摆明就是在骂他昏庸无能,穷兵黩武!
不少人都吓得缩了缩脖子,头也不敢抬,卫泽航却突然站起来抱拳躬身:“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刻意提高的声音振聋发聩,掷地有声,在场武将们莫不暗暗竖起大拇指,卫泽航的确是不客气,但他所说的哪一句话没有道理?皇上要兴兵,他们没有意见,可现实根本就不允许,他却非要独断专行,害的岂止是百姓?一旦引发民愤,大秦江山怕都要一并断送了。
“臣附议!”
沈达夫夫俩彼此对看一眼,双双站起来抱拳躬身,凌伟则一咬牙也起身道:“陛下,卫将军所言有理,臣附议!”
“臣等附议!”
有了他们带头,那些真正心怀天下的大臣们全部站了出来,剩下的几乎都是各个皇子们的党羽,皇子们没有表态的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随便表态的,还有一个没有附议的人,那就是裴元冽,他虽掌控着兵权,却没有入仕,无需在这种场合下凑热闹。
“你,你们……咳咳……”
“陛下!”
皇帝没想到卫家人在武将中的号召力还是如此强大,手指如鸡爪疯发作一般来回的指着他们,话还没说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伺候在一旁的杨安立即上前,皇子们也一窝蜂的涌上去表达他们的孝心。
“好个卫将军,他日若夏国壮大了,真反过来攻击大秦,卫将军又当如何说?”
狠狠灌了两口参茶,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的皇帝捂着胸口狠狠的瞪着卫泽航。
他这是要把责任甩给卫家?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意思,夏国与大秦有怨是事实,他们若是强大了,会与大秦站在敌对面也是可以预见的,可就因为卫泽航实话实说阻止他兴兵,他就将一切可能的问题全都推给他,未免有些厚颜无耻,很多人都因此皱紧了眉头,特别是那些武将们,不管卫家人在不在皇城,他们永远是军权世家的领军人物。
“既然皇上要一意孤行,臣也无话可说,不过臣还是要提醒陛下,若引起民愤,逼反了百姓,我卫家不会出一兵一卒镇压百姓,此次也一样,皇上要用兵,只要是姓卫的,也拒绝出战。”
夏国的仇怨来自谁?
卫家人不可能替他背锅,卫泽航的态度不可谓不强硬。
“你?!”
皇帝气得瞪眼欲裂,他的眼底到底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打仗什么的本王不行,似乎也没本王什么事,皇上,不如让我先离去?”
久未发言的裴元冽伸伸懒腰站起来,皇帝见状气得更狠:“元冽,你的铁甲卫修养多年,难道不应该在此时重拳出击?”
原来,他的目的在此。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了然了,皇帝并不傻,他知道如今的大秦国情,所以他将主意打到了养精蓄锐多年的铁甲卫身上,以往清平王既能养活他们,出战一样不需要他再特地给他们准备粮草,同时还能阻止他跟沈凉大婚,简直是一举数得。
如此不要脸的法子,亏他能想得出来,可是,裴元冽又岂会如他所愿?
“舅舅可真会说笑,莫不是你忘了我身中血残阳,根本不可能上战场?”
眸底快速滑过一抹嘲讽,裴元冽吊儿郎当的笑道,侮辱他的双亲还想他出兵?白日做梦了吧!
深深的与他对视半响后,皇帝阴沉的说道:“那你就将铁甲卫交出来,朕可以派遣别的将领出战。”
话音落下,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谁不知道铁甲卫只听历代清平王号令?大秦皇室更是在好几代以前就不再单独给他们发放军饷了,他居然好意思让人家交出兵权?别说大臣们了,就是那些皇子们都觉得此举太不靠谱了。
“行啊。”
岂料,短暂的沉默后,裴元冽竟当真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虎符丢过去。
“碰!”
“舅舅爱给谁就给谁吧。”
虎符沉闷的砸在龙案上,同时响起的还有裴元冽毫无在乎的声音,包括皇帝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懵,片刻后才回过味儿来,别的军队调动的确是需要虎符,可铁甲卫却不一定,即便他们手持虎符,没有清平王的号令,也没人能调动他们,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虎符落在谁的手中,更甚者,他回去后马上就可以废掉这块虎符。
“舅舅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婚礼一大堆事等着我操心呢。”
说罢,不管皇帝作何反应,裴元冽当真转身就走,众人莫不狂汗,即便皇上惹他不高兴了,清平王未免也太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