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有没有证据,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折回来是好心来救我的信咯?”阮恬抱臂环胸,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么?你有那么好心?”
  靳遥无所谓道:“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我也并不在意。”
  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阮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道:“我对你什么看法,你当然不会在意了……你有什么在意的么?不过,陆森知道你在背后做这种事么?”
  “你不怕我告诉他?”
  靳遥脚步一顿:“随你。”
  随后走出了教室。
  直到靳遥彻底出了教室,阮恬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威胁有多好笑——靳遥怎么会怕,陆森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难道还会怪他么?陆森现在那么讨厌她,要是知道了她给他送信,指不定嫌弃,靳遥帮他省了麻烦,他搞不好还乐意呢。
  她又想起靳遥的那个态度,无论她说什么,好像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种感觉让她很憋闷,连带着心情也更差了。
  看着桌上那封皱巴巴的信——经过这件事后,她也不对陆森能看到这封信抱什么希望了——靳遥既然有心想毁掉那封信,今天不成功,明天还可以继续——他和陆森那么亲密,毁信的机会多得是,想要成功被毁掉信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这封信已经有点皱了,阮恬也不太愿意它就这样出现在陆森面前,所以陆森到底会不会看到它,她也无所谓了。
  但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把那封信重新放回了陆森的课桌桌肚。
  然而她并不抱有期望的这么一封信,却居然在第二天早上就被陆森看见了。
  ——第二天阮恬是七点二十五到的教室,陆森比她晚到三分钟。
  从陆森进教室之后,阮恬就一直拿余光偷偷瞄他。
  她当时倒也没有期望他到了座位后会立即翻开桌板看到她的信,偷瞄完全是换了座位之后的下意识举动,反正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就往陆森那边瞟了。
  结果她就看到陆森到了座位之后,人还没坐下来,手已经搭上了桌板,当时阮恬心里就隐隐生了期待,因为紧张,一颗心都砰砰跳了起来。
  下一秒,陆森果然动手掀开了桌板,像是事先经人提醒,知道这里面有信似的,径直取了出来。
  ……阮恬也觉得奇怪,只不过她当时又紧张又有些莫名的激动,无暇思考其他。
  阮恬见他取出了那封信之后,前后翻看了一下,跟着皱了皱眉,又将信放了回去,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转头望向了阮恬。
  这一下来得突然,阮恬猝不及防,正好和陆森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咽了口口水,感觉脸上热热的,连忙别开了视线。
  转过了头的阮恬在角落里暗暗锤桌:擦,她刚才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做作,要死了,不知道的见了她这幅样子,还以为她送的是情书呢。
  另一边陆森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嘴唇翘得老高,心情忽然间变得很不错。
  他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散了,深吸一口气,最终只是把信重新放了回去。
  阮恬也同样深吸了一口气,她用手挡住了侧脸,屏住呼吸,故意碰掉了桌上的一支笔,然后借捡笔的间隙,迅速抬头,偷偷地朝陆森的方向望了一眼。
  只这一眼,刚好见到他面无表情地把信重新放回桌肚,之后啪的一声盖上了桌板。
  阮恬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落寞地转了回去。
  ……他都有看别的女生的信,为什么独独不看她的?
  ——难道他现在就那么讨厌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莫名得变得很差,甚至还出现了一丝丝恐慌——不是那种因为担心陆森讨厌她而日后报复她的恐慌,而是另外一种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她都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奇怪……岂止是她,阮恬忿忿地想,陆森明明更奇怪。
  明明前几天还说喜欢她,这才过了多久,哦,她在他心里还不如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小女生了?
  非爱即恨,有必要这样子吗?非要这么极端?
  不过话说回来,按照陆森的性格,他会这样虽然不太正常,但倒也不算太出人意料……谁让她先拒绝了他呢……陆森本来就是个小心眼来着……要是时间回到他对她告白那天,阮恬胡乱地想着,她如果那天没拒绝他,那……
  这时英语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对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整个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阮恬忽然回过了神,她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刚才肯定发疯了——她为什么要假设那种事,那种事有什么好假设的……
  难道她还想真的和他在一起啊……
  然而当她扪心自问这个问题是,她居然犹豫了三秒……
  擦,阮恬觉得她更崩溃了,她只能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你特么给我清醒一点!
  英语老师讲完之后,让前排传下了白纸,每人一张,阮恬因为刚开了小差回来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一旁的刘默贴心地提醒她:“前天那篇范文,就是昨天课上来不及听写那篇,刚英语老师说了,现在听写。”
  “哦哦,”阮恬接过他递给她的白纸,道:“就李华那篇是吧?我知道了。”
  阮恬的英语一向很好,记性也不差,虽然是前天背的范文,但是要她大致默写出来,问题也不太大。
  英语老师一边走下讲台,一边提醒道:“别忘了写名字啊,每次都有那么几个同学忘记写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到时候听写不合格的发下来,剩几张没写名字的没人认领,那几个同学就以为自己不用重新听写了,我告诉你们没用啊,我回去对一下就知道是哪几个没写名字了。”
  阮恬于是立刻在白纸顶端写上了名字,写完后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开始动手默写,不防下来巡查的英语老师刚好走到她身旁,刚好随意往她纸上那么一瞥,刚好瞥到了她白纸顶端的那个名字,于是脸立刻变了,用手用力地指了指阮恬听写的那张纸,气急败坏地道:“好啊你,我刚说别忘记写自己的名字,你倒好,故意写别人的名字,怎么,是不是前天的范文没背,默不出来,想让别人帮你去重新默啊。”
  正在默写范文第一句的阮恬被英语老师这一通说得一脸懵,心说什么别人的名字,于是目光上移,往白纸顶端写名字那一块儿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差点没把她送走。
  ——可能是刚才一直在想着陆森的事儿,结果一不留神把人名字写纸上了。
  阮恬:“…………”我裂开了。
  你说写就写了吧,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改掉前却被英语老师看见并误会了,关键她还不能解释——解释什么,我不是想让陆森替我去默写,我是心里想着他才会不小心写他的名字的?
  enmmm,那还是让他去默写吧……
  其实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英语老师这种猜测——阮恬故意写陆森名字是为了让他替阮恬去默写不太靠谱,因为人陆森也不是傻子,是不是他的听写纸他还分辨不出来么?阮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写陆森的名字应该不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去默写了。
  英语老师刚才一生气,没怎么仔细想,刚好之前说了那样一番话,警告某些同学不要以为落了写名字就可以不用重新默写,所以才会想当然地以为阮恬故意写错名字也是为了逃脱默写,但是现在仔细一想,这个猜测站不住脚啊,那只能是阮恬恶作剧了。
  这么一想,她就更生气了,她生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阮恬一个单词都默写不下去,于是气上加气,一叠声地让阮恬不用默写了,上门口站着去。
  阮恬抽了抽嘴角,只能无奈地放下笔,灰溜溜地去了门口。
  ——其实她刚默写不下去不是真的忘了,实在是之前那一出让她心态崩了,她需要一个缓冲时间——结果人英语老师不给,还把她给轰了出去。
  阮恬:“…………”
  阮恬倚靠在门口的墙上唉声叹气,心说自从遇上陆森后她就没一件好事儿,不过又能怎么办呢……她又想起陆森不看她信那事儿——她发现她还是放不下这事儿,一想起来,心里面就会有一股失落感,还有一种担心……但是具体为什么他不看信她会失落,又是在担心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那是一些莫名其妙,她无法解释的情绪。
  理智告诉她,陆森拒绝看她的信,也就看不到她的那些软话以及言语之外的那种求情的意思,那么她应该想些别的方法继续修补她和陆森的关系,免得他以后像书里写的那样变成大佬后对她进行报复……
  但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心里特别不是味儿,甚至萌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你不看我的信那就不看呗,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以后想要报复我?来吧来吧,弄死我算了,反正现在你那么讨厌我,我也觉得没意思得很……要我再热脸贴冷屁股跟你求情,那就更没意思了……
  由以上阮恬的心理活动可推出,此刻在陆森桌肚里躺着的那封信大概也被贴上了没意思的标签。
  不过在阮恬眼中没意思的那封信,在陆森看来,却是非常的有意思,有意思到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飞速地上楼进去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门,从书包里拿出阮恬给他的那封信。
  他将那封信放到桌子上,完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不自在,又起身去查看了一下房门,确定房门上锁后才又重新走到了桌边。
  他咳嗽了几声,看着那封信看了许久,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封信。
  他从早上就知道有这样一封信,他也很想知道信的内容,当时恨不得立刻打开,但是他不敢,他怕信里的内容不是他想看到的东西,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等到一个他可以独处的空间,一个可以允许他失态、发泄的安全的空间。
  他将信纸从那封信里抽了出来,开始逐字逐句地看那一封信。
  那封信的篇幅并不长,陆森一字一句地看,也只花了两分钟。
  然而那两分钟在他看来,却是异常得漫长。
  他到底还是没有看到他想要看的东西,这一封信,几百个字,字里行间有讨好,有奉承,却唯独没有一丁半点的爱意。
  她果然像他说的那样,根本就不喜欢他,那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写信给他,做这种似是而非,容易让人误会的举动呢?
  是了,那是因为她畏惧他。
  告白那天她就跟他说了,她很害怕得罪他,因为她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在以后会疯狂报复她,所以她才会那么畏惧并努力讨好他。
  包括今天的这一出,也是如此。
  可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代表着疏离的畏惧和那些虚假的讨好,他不需要。
  他将那张信纸轻飘飘地扔到桌上,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花了那么多勇气,满心期待地打开那封信,结果她就让他看到这些?
  阮恬这个人,果然是没有心的。
  她总是用最无辜的言行做出最伤人的事,偏偏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恨她为什么一直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也恨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她知道明天原来是他的生日么?她就这么急不可耐,连多等几天都不能够了么?偏偏要在他生日前一天给他这样一份“惊喜”?
  没在生日当天送信,他是不是还要感谢她?
  他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明天是他的生日,他既盼望着她知道,又盼望着她不知道。
  但无论她知不知道,都只能说明她没有心。
  陆森深深地一闭眼,他想,阮恬真是来克他的,在他十几年的人生中,所遇到的几乎所有的挫折,全都是来自于她。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陆森想,他凭什么要为她伤心难过?他转头看了一眼桌上那封信,皱皱巴巴的,连讨好他都不肯花多一点心思吗?果然是彻头彻尾的虚情假意。
  他这么想着,忽然伸手抓过了那封信,三两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摔门而出。
  晚上睡觉时他想起那封被他扔了的信,转头看了一眼垃圾桶,却忽然发现垃圾桶空了,一下子睡意全无,立刻跑下楼去问阿姨。
  阿姨说垃圾桶已经被他倒了,他又连忙下楼去小区楼下的垃圾桶翻找,好在那里面的垃圾还没运走,他找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一份信。
  看着手里那张又皱又脏的信纸,陆森笑了下,还好没丢,他想,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阮恬写给他的第一封信。
  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完了。
  没救了,他告诉自己,陆森,你没救了。
  没救就没救吧——陆森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这么自暴自弃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上次漏发了一章,导致顺序错了,这章虽然是62章,但内容是63章之后的内容,是新的,所以正确的阅读顺序是63-62-明天的64
  第63章 第 63 章
  宁非想了想道:“这么说……真能有用?”
  “对, ”靳遥道:“据我的观察,阮恬也不是不喜欢阿森,只不过她似乎有什么顾虑, 需要有人在背后推她一把。”
  “你也可以补充一下细节,”靳遥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记得你上一次挨阿森骂是什么时候么?”
  宁非撇了撇嘴道:“不就是刚才咯。”
  靳遥道:“那是这次, 再前面一次, 你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