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前一些,赫敏.格兰杰来到了格里莫广场12号。
她显得很高兴能够到这儿来,并一一拥抱我与金妮。当然,对于我在这儿她显得足够惊讶,和那天晚上的其他人无异。
“邓布利多和我解释了情况,可是没有提起你,”她说。“乌姆里奇对这件事很不高兴,虽然邓布利多说了是他批准的——另外,她又着手批准了好几条令人厌烦的法令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被提前叫来这儿,赫敏。”我只是这么说。“乌姆里奇一刻也不消停,是不是?”
她嘟囔着给我们讲了乌姆里奇新的法令,无非是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玩意儿。我毫不怀疑再这么下去,霍格沃兹大礼堂外面的墙会被她乱七八糟的法令给贴满。
她们随后便上楼去见哈利,我一个人留在楼下帮西里斯和韦斯莱夫人继续挂圣诞灯饰——再此之前大家已经忙活了一轮,至少一楼那些阴郁而不讨喜的装饰已经被挂上了一圈儿漂亮的金色彩带,还有点缀着红色浆果的绿叶。
我从没见过西里斯这么愉快过,他悬挂灯饰的时候愉快地唱着圣诞颂歌,与我在伦敦街区里听到的不眠不休的圣诞歌没有区别。
就像过去那些年在卡萨南街我听到的那些一样。
我曾经询问过西里斯与韦斯莱太太,我能否出去兑换点麻瓜钱币好趁着圣诞大减价的时候去买些礼物——但西里斯不愿意我这么做。在三番两次的争论之下,他与我一人各退一步。他答应让我出去,但绝不能是一个人。
于是我便得以在圣诞到来之前出门,与乔治.韦斯莱一起离开了格里莫广场。
那天的天气很好,虽然有着阳光却还是很冷。我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却还是恨不得把围巾一直堆到鼻子上去。
而在我身侧走着穿着深红色毛衣的乔治,那上面有着一个大大的“g”字。
“我们到哪儿去?”他问,颇为兴奋地跟在我的身边,像是开学时终于得以出来遛弯的大黑狗西里斯一样。“我可以幻影移形带你过去——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乔治。”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这次不行,这次我们得坐巴士过去。”
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跟着我在最近的车站上了车。
红色的双层巴士安静地为我们开了门,又在我们走入时关上。临近圣诞节,巴士的内部也悬挂着一些圣诞装饰,绿色与红色交织的彩带挂在每个扶手上。汽车的末尾则挂着浆果与榭寄生。
车上的人并不太多,只有一个拿着满满当当商品的中年女人与戴着兜帽,低着头看不清面孔的人。我和乔治能够很轻松地在其中两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下。
车里放着圣诞的歌谣,却不是西里斯先前唱的那首欢快的“铃儿响叮当”——那是更为舒缓,更加柔和而空灵的“圣诞快乐”。
我们并肩坐在巴士的座椅上,柔软的靠垫贴着我们的背,挂在车上的铃铛轻声随着巴士的行走而摇晃。合着圣诞颂歌,和谐得像是本就属于那些音乐一样。
他很自然地冲我伸出手,将我的肩膀揽了过去。
即使我已经在心中千万遍地告知自己,乔治.韦斯莱已经是我的男朋友,我的情人——可即使如此,每当他拥抱我或将我搂入怀里时我的心都会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就像是忽然数错了拍子。
我轻轻的,试探着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像是过去的那几天里他千万次做过的那样。
那件红色的有着“g”字样的毛衣非常舒服,并没有任何扎手的感觉,反倒像是一张绵软的毛毯。一股晒足了太阳的暖洋洋的气味充斥了我的鼻腔,让人想起壁炉边上燃烧的暖意和一大杯泡着棉花糖的热巧克力。
他的手动了一下,在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又被他轻柔地将我的脑袋按回原位——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相握,彼此纠缠着,像在厄里斯魔镜里所见到的那般。
我没再试着动。
那首空灵的女声唱着的圣诞歌依旧响着,回荡在这车厢里边儿。午后的伦敦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黑色的的士跟着车流行驶过街道桥梁——我看见遥远的伦敦塔桥伫立在泰晤士河之上,大本钟金色的外衣在阳光之下反射着微光。街边红色的电话亭飞速向后倒去,连同着满目的灯饰,装饰,与我听不见但着实会拥有的圣诞歌谣。
我和乔治在伦敦百货商场下了车。
那被灯饰包裹着的楼房引入眼帘,玻璃橱窗被黑色的外围包围着,像老电影里无法去除的边框。无数盏细小的散发金光的小灯饰被绕着橱窗贴了满满当当一圈,玻璃后面的红白相间的糖果装饰隐约也泛着金黄——整条街道的路灯上也挂满了灯饰,金灿灿的,即使此时此刻大多数都没有被点亮,但翠绿的藤蔓与红润的浆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漂亮。
在无数身穿名牌大衣与挎包的人群之中,我与乔治像是误入了凡尔赛宫的平民,在身穿华贵衣衫的皇家贵族面前双手紧握。可是不会有人在乎在这样一个下午来到百货商城的我们,就像是不会有人在意我们身上的衣服是多么平平无奇。
百货商城的一楼摆放着一个苍天大树,被挂满了灯饰的豪华模样比伦敦任何一颗圣诞树都要引人注目。穹顶上透下来的光均匀地洒在树上,点亮了最上边儿的那颗金灿灿的星星。
与往年相同,在圣诞前不久到商场来购买礼物的人称不上太多,一楼大部分的商铺虽然还在营业,可是已经没有什么漂亮的商品残留了。那些最漂亮最抢手的商品已经在折扣被放出的时候被人疯抢而空。
“我们到楼上去。”在圣诞歌谣与来去匆匆的人群之中我这么说道,乔治在我的身侧轻声笑起来。
“这里就是你想来的地方吗?”他问,依旧握着我的手。“你和西里斯争论了半天的成果?”
“是啊。”我抬起头,看着头上挂着的一个金色的,吹奏着福音号角的天使灯饰,缠绕着它的绿色藤蔓似乎也在隐隐发光。“曾经每一年都会来,这里有最多的店铺和商品。巧克力和糖果也比别处好吃。和我的父母一起——”
我猛然打住了,只剩下一阵古怪的沉默。
我想起那年他们买下的一大堆漂亮的毛衣与围巾,最终堆在了衣橱里边儿一次也没穿过。我的父亲偷偷瞒着母亲买下一大包糖果与麻瓜热爱的小卡牌游戏,并在每次晚餐前都偷偷拿出来,在满地散乱的骰子与纸张里和我一起吃到再也吃不下任何一口晚餐——不,等等弗洛伦斯,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那只与我相握的手微微缩紧了。
“我带你去楼上看看。”我望向他,努力冲他笑了。“楼上才是我买东西的地方。”
于是我们牵着手,逆着人群上了楼。二楼从来不会贩卖奢侈品,或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鞋子,更多的是咖啡厅,书屋,与一些首饰装饰品之类的杂物。圣诞临近,楼下扫荡的战场并没有来到二楼,以至于大多数商铺与圣诞前并无两样,我得以慢悠悠地选购商品,并成功地装满了购物袋。
“我在这里买下了那本《格林童话》”在经过靛蓝书店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抬起手将那巨大的招牌指给他看。在橱窗里,圣诞老人的驯鹿车被安然放在泡沫堆成的雪地里,正望着来去的行人。“然后我把它送给了你们——说实在的,我当时从未想过你们真的读了。”
“实际上只有我把它从头到尾读完了。”牵着我的人笑起来,每当他笑起来时我总会以为自己见到了成了人型的火焰精灵——那露出洁白牙齿的笑横扫一切那些所谓完美的微笑。“我最喜欢'莴苣姑娘',我说过吗?”
“说过。你告诉我我就像是莴苣姑娘,被关在高塔里,怎么也出不去。”
他又笑起来,这一回却转向了我。
“如果没有将莴苣姑娘拯救出去的王子的话,这个故事就不完整。”他装模作样地说道,目光四处飘游——可是余光却总是往我的脸上瞟。
我忽然觉得自己大脑里的某个开关被拧开了。
“那个暑假你骑着飞天扫帚来到我家,询问我有没有要被搭救的公主的时候——”我忽然结巴起来。“你——你那时候不会——”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
我只是望着他,瞪着眼睛。他单手抱着我的购物袋回望着我,目光炯炯。
他早在那个时候便喜欢上了我,而我却在这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才与他在一起。
“我是个傻瓜。”我喃喃自语。“我是个傻瓜,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们本该早就在一起。”
“是啊,你是个傻姑娘,我也是天大的傻瓜——”他单手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要知道我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可我担心你会不喜欢我——你和那个伪君子走在一起的时候——说实话,我早就该在那个伪君子邀请你时候一拳打歪他的鼻梁。”
他做了个不标准的重拳出击的模样,有些滑稽,我忍不住噗呲笑了一声。
“但我仍然庆幸我最终说了出来。”他轻声说道。“在所有的恶作剧,所有的与费里奇斗智斗勇,所有的曾经不切实际的白日梦里,你在这儿,依旧爱着我——多好啊。”
我的鼻子忽然酸涩起来,连带着我的眼睛——泪水蒙上我的双眼,可我的心脏却疯狂地跳动着,喜悦几乎要带着我冲上云霄。
透过水雾我看见他抬起头,短暂的一瞥之后却又望向了我。
“榭寄生。”他喃喃。
在我抬起头之前,他却向我靠来。有力的手挽住了我的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我的鼻尖脸侧。我闭上了眼。
柔软的触感落在了我的唇上。
那是乔治.韦斯莱的味道,我在他身上闻到过的太阳的气味。
柔软,冰凉,像是有蝴蝶落在我的鼻尖,却只是浅尝辄止,轻得像是微风拂过树叶,蜻蜓掠过湖面。
唯一冰凉的只有从我的眼角滑落的两滴泪水,却都被乔治轻柔地拂去,再也没有痕迹可言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们谁也没说话。我靠在他的怀里,任他将我紧紧搂抱着。我的心仍疯狂跳动着,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动之中我却也听见他的——嘭咚,嘭咚,逐渐与我的重合。
当我们离开百货商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满街的灯饰在黑暗里亮起,百货商城灯火通明,金色的光点遍布在它的每一寸外衣上。那巨大的,同样闪烁着的招牌下,“自1834”的字样耀眼而高傲地亮着。
街上的灯饰不再沉默,圣诞树,驯鹿,铃铛——还有吹着号角的天使一一闪亮起来。无数细小的光点连结之下,像是只由灯光构成的波浪,又像是那巴洛克风格衣裙上的刺绣,发着亮的珍珠——富丽堂皇。
雪还未下下来,却不会阻拦夜晚的寒冷。在灯光之下每一次呼吸的雾气都清晰可见,飞速地消失在空气里。
在街道上,人群中,无数车流与流光之下,牵着我的乔治却忽然回过了头。
“怎么了?”
我跟着回头,却只看见百货商店的广告牌与满目的灯饰——在那些灯饰的后面,一张巨大的,写着“万世巨星1”的广告牌在灯光之中闪耀。
他沉默了一会儿,回过头来,却只是笑着将我的帽子往下拉,盖住耳朵。
“什么也没有。”他说,重新帮我拎起了购物袋。“我们赶紧回去——说不定能赶上妈妈做的晚餐。”
在无数的金光下,他的侧脸像是被金粉勾勒出来一般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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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韦伯音乐剧jesus christ superstar,1996在伦敦巡演。本来今年50周年在北美巡演,结果因为疫情取消了。无能狂怒只能文里看看
一直觉得这首歌非常适合他们,特别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