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乔治一起去看第二场比赛的几个月的间隙之中,我收到了我父母的来信。
信是我的母亲写的,非常简短。带着她一如既往地简单明了。
“少凑热闹,一切小心,trust no one.”
落款处签着我的母亲的大名与父亲看上去颇为潦草的首字母缩写——ah.
谁也不能够被信任。我这么在心里读了一遍。可是,谁也不行吗?就连乔治,连弗雷德,还有艾比盖尔也不行吗?
我将信件随手夹进了我的书本里,便彻底将它抛之耳后了。
坦白来讲,即使今年看上去与往年都格外不一样——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如此,但我压根儿不觉得它有什么有趣之处。毕竟考试总会如期举行,就像owls永不缺席一样。斯内普教授更不会因为举行了几场舞会或是比赛就少布置几篇魔药论文。
我与那对双胞胎还是老样子,像是回到了海因里希来到之前。他们吵着闹着拉着我一起研究起各种奇奇怪怪的恶作剧产品(比方说丢在地上就会变成一大块沼泽的东西,吃了鼻血横流的糖果。糖果的效果差强人意,弗雷德第一次吃下去的时候鼻血喷涌的样子一度让我和乔治以为他命不久矣),并且总是探讨着毕业后要去开一家店兜售这些产品。
“你有没有想好毕业之后会去哪,弗洛伦斯?”在一次将坩埚归位并且将一切清理完毕之后,弗雷德这么漫不经心地询问起我来。“你要知道我们并不介意雇你帮我们做点东西。”
我下意识地瞥了乔治一眼,恰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他冲我露齿一笑,把手搭上了弗雷德的肩膀上。
“没错,弗洛,如果你走投无路的话。”
我翻了个白眼。
“行行好,韦斯莱们。”我说。“我们认识五年了,我的期望值更高呢——我为你们的贡献至少称得上是一个合伙人吧?”
他们又笑起来,一左一右地按住我的肩膀。
“我们的黑猫长大啦,”弗雷德这么说道。“她已经从分不清我们两个的傻姑娘长成了“合伙人”了!”
“没错。”乔治接了一句。“皮毛光亮的漂亮黑猫,总有伪君子虎视眈眈地要把它偷走呢。”
然后他们的话题再次偏到了“金头发的伪君子”,“道德败坏的伪君子”上。
海因里希。
他仍旧像以前那样,张扬得像是开屏的孔雀。只不过他身侧的姑娘们打了个对折,乐意围着他的人也不再像先前那么多。他也还是和德姆斯特朗的人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面,每天无聊地用刀叉戳面前的食物。
我曾亲眼目睹他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收到了一封火红的信,他甚至拆也不拆便要将它烧毁——只不过马蒂亚,先前嘲笑克鲁姆的那个男孩儿一把就抢了过去,把那信件打开。那自然是一封吼叫信,即使它嘶吼的内容是一句句我听不懂的德语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而他对此的解决方案只不过是轻巧地用魔杖点了点它,接着燃烧起来的火焰就吞没了那封信件,尖叫声戛然而止。
之后偶然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只是咧嘴笑着告诉我那是家里人进来的信,对于他未能选入火焰杯而表示不满。
——总之,一切都像是走在正轨之上,一切都像是往年那样平平无奇却又分外精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正逐步走向那不可逆转的漩涡。而确实是没有的。
第二个项目举办的当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学着阿曼达的样子给自己编了头发。效果可想而知。最后我不得不在阿曼达第三次来敲门并且告知我乔治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的时候放弃自己这个想法,顶着一头乱发下楼去见他。
“我差点儿就要跑上去找你了。”红头发的男孩儿独自一个人靠在格兰芬多休息室的壁炉边上,壁炉没有点火,只有自然的白光和休息室里泛黄的灯光交织在他的身上。他笑嘻嘻地这么说着,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脸上。
“对不起。”我忽然便对他的目光感到无所适从。“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脚步声跨过休息室来到我的身侧,然后我的右手被他轻轻牵起——他温和的手掌包裹住了我的。
“算啦算啦,我们不该把功夫花在已经浪费掉的时间上边——我们走吧弗洛,再晚一会儿就该错过比赛了。而我敢保证这次比上次更加振奋人心。”
我没有接话,更不想提起上一次比赛我是如何在医疗翼里面躺了整整一天,而我和他又是如何冷战吵架的。于是我只是跟着他从格兰芬多塔楼上走下去,穿过走廊,混入人群里,又一路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推到黑湖边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火焰杯项目比赛的现场。
我想也许整个霍格沃兹的人都围绕在了湖边,而黑湖的岸边不知何时堆起了看台——看台上站满了人,喧嚣嘈杂,各色的领带与衣裳交杂着,无数颜色的头发在二月的风里飘飘悠悠。
黑湖还是平静无波,除了岸边比平时嘈杂上好几倍之外别无二致。我被乔治拉着一头撞进岸边高台上的人群里,就这么跟着他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直到我们挤到了看台边上一个小小的空间为止。
这个空间来之不易——它处在高处,几乎能够将黑湖上的景象尽收眼底。于是我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在裁判席边上站着三位勇士:芙蓉,克鲁姆和塞德里克——可唯独没有见到波特。
“我没看到波……”于是我这么随口说着,回头去看乔治,却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他近在眼前的脸——我们的鼻尖轻巧地碰在了一起。于是我剩下的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我咽进了肚子里。
太近了!
“我也没见到波特。”他冲我勾起了唇角。“大家都没见到波特。”
我选择无视他近在眼前的脸,即使那张脸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不断地告诉我我是多么喜欢这个男孩儿——从他几乎要齐肩的红发到脸上的雀斑,又或者是他焦糖色的眼睛——都好。只是轻轻一瞥就足够灼烧我的灵魂。
于是我把头扭了回去。
这天的天气很好,黑湖上波光粼粼。我看着黑湖上的水波一圈圈荡漾开去。那几个勇士正站在湖边,甚至克鲁姆已经换上了泳装。他们姣好的面容在阳光下被照得颇为红润,恍惚之间那个柠檬味的夏日又要席卷而来——但却是没有的。
我听见有人开始高声地念起比赛的规则,一个看上去并不怎么魁梧的身影一溜小跑朝着裁判席跑去。我靠在看台的最边缘往下看,目光追着他跑动,却无意间在裁判席上瞥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红头发。
那是帕西.韦斯莱。
“那是你哥哥,乔治。”我下意识地说道。
他也许是探头来看了一眼,有一瞬间他的胸膛贴上了我的背脊,即使隔着布料我依然感到他的体温。片刻之后,他在我耳边笑了起来。
“那是个刻板又无趣的大笨蛋,弗洛。”乔治的回答是揉乱我头发的一只手。
我忽然便感觉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二月还带着一点寒冷的风立刻无用起来。
“喂,不要动我的头发!”
我抗议起来,却不敢回头看他——如果我红得吓人的脸被他看见了,那他肯定会嘲笑我一番——我可不想这种事情发生。
他大笑起来。
我在他快活的笑声之中窘迫地将目光丟回了黑湖边上,却看见那些勇士们已经走向了湖里。在一番吵闹与笑声之中,湖面重新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黑湖边上安静下来,我只听得见身边的窃窃私语。
“勇士们将在一个小时之内带回他们被夺走的东西。”有人说。“那会是什么?男朋友送的最漂亮的项链?”
“又或者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或者是一只宠物猫头鹰。”
我垂下自己的目光,任由目光落到裁判席上——帕西的身上。
他看上去和记忆里不一样了,又或者压根儿没有怎么变。我记不清了。他总是戴着一副眼镜,刻板又认真的样子——但总有哪里变了。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从自己面前的笔记之中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冲着我而来——我们的目光在空中遇上了。
透过那个镜片,恍然之间我又想起当年他伸出手祝贺我进入格兰芬多的时候。但只是一瞬间。他甚至没有冲我笑一笑,甚至没有任何表示,他便又转回了面前的笔记本上。
同时,我感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先前的那种感觉再次袭来,我被乔治整个人拉进了怀里——这么描述或许不太准确,他整个人扑在了我的身上或许更加符合目前的状况。
我差点儿就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叫出声来。
“弗雷德不在所以你要和我当连体婴了吗?”我努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扭头并且再也不看他一眼的冲动询问道。
“抱歉,弗洛,太挤了。”他这么说着,在我转过头瞪他的时候冲我咧嘴一笑。我看不见他身后的景象,只有他高大的身影与笑着的脸。“我刚刚看见了'我哥哥帕西'在往这边看,我忍不住想看看他的脸是不是还是像以前那样蠢。”
我没有接话。
这样拥挤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四位勇士纷纷从湖中钻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好转——当塞德里克带着秋张从水中钻出来时,我听见了人群复苏般的欢呼声。
接着是芙蓉,克鲁姆。我看见赫敏被他抓着浮上湖面,又被拉着上了岸——而那个漂亮的布斯巴顿的勇士则被那高大的女士抓着——她一个劲儿的想要往湖里跳。
“活见鬼!”我听见有人大喊起来。“克鲁姆最宝贵的东西怎么变成格兰杰了?”
最宝贵的东西。我在心里没由来地默念了一遍。却忽然没头没尾地想起那个被母亲禁足的暑假,他与弗雷德骑着扫帚来接我离开的时候。伦敦夜晚的风,他身上的味道,还有从未改变的红发。
——我忽然有些庆幸他并没被选中成为那几位勇士中的一个。
如此想着,我转过头去看他。乔治.韦斯莱正凝视着黑湖湖面,哈利波特正带着两个人从湖中走出来。帕西伸手将其中一个拖上了岸,那头被湖水打湿的头发服服帖帖的,却还是显眼的红色。
人群还在欢呼,交头接耳地等待着评委公布最终的成绩。只不过那些嘈杂的叫声,欢呼声却像是嗡嗡的响动,在我的耳中再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我只是看着乔治在阳光下的脸,他跟着人群欢呼时上扬的唇角与尾音。
“怎么了,小黑猫?”在人群欢呼声之中我听见他这么询问道。在喧嚣的人群之中不知为何格外明显。
“没什么。”于是我笑着回答。“我只是庆幸我不用钻到冰冷的水下去。”
——其实有一瞬间我认为我也被你喜欢着,可是我哪敢告诉你,乔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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