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哥,真是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我来迟了,我先自罚三杯。”方哥拄着拐杖带着自己的豆豆鞋小弟们一拥而入,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倒了三杯一口闷掉,然后狗腿地站着。
顾承煜翘着二郎腿,骨节分明的大掌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打火机,他不说话,在场没一人敢吭声,连呼吸都放慢起来。
片刻,他唇角泄出一声“呵”,玩味地斜睨了卑躬屈膝的方哥一眼:“怎么,你那双绿豆大的乌龟眼是摆设,就只看见我了,把我身旁的阿傅当死人?”
方哥面色一僵,终于颤颤巍巍地、颤颤巍巍地把目光挪到一旁不动如山清风霁月的傅晏清身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唾液:“傅、傅哥好。”
那是地狱般噩梦的一天,他永远都忘不了——
【小弟们七零八散伤痕累累地躺满了整间病房,惊恐地瞪着最中心长身玉立的俊美男人。
方哥跪在他面前不断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你好像很害怕我?”傅晏清屈膝蹲身,伸手拭去他额头的鲜血:“看,都流血了,很疼吧?”
方哥瑟缩地往后躲:“不,不疼。”
修长的食指缓缓向下挪,最后停在他结实有力的小臂上,唇角带着笑意:“你的胳膊……可真碍眼。”
他漆黑的眼眸里有与温文尔雅外表不符的凉薄阴狠:“你好像很害怕我。”
方哥刚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动静。
傅晏清目光一凌,从医用推车上拿起手术刀,单手粗暴地抓起他的头发,而后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嘘——”
“保持安静哦,谁要是吵到我了,我可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嗯?”他用手术刀尖对准方哥的喉咙,只需要再推进一点点,他脆弱的喉咙就会被他捅穿,届时大动脉鲜血就会喷薄而出,运气好的,还能看见喷泉呢。
方哥身体紧绷一动不动,小弟们忙惶恐地点头。
“嗯?你把人给看丢了?!”姜千遇触碰到把手的指尖一顿,匆匆收了回来:“我现在就回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好不容易外面的人走了,傅晏清终于松开了他,方哥像条濒临死亡的鱼瘫在地上拼命汲取呼吸,身下忽然伸出黄色的液体。
傅晏清手腕翻动,把玩着手术刀,就在方哥以为自己可以解脱之时,忽然探过一只大掌将他的手臂折断,扬起手术刀尖狠狠捅了进去。
这还没完,他拧动刀柄在肉里缓慢碾磨,痛感直接被扩大十倍。
“啊——我的手,我的手!”
方哥龇牙咧嘴痛不欲生。
罪魁祸首却笑得清风霁月,起身摘下沾着血渍的白手套轻飘飘扔到他脸上。
“这才对嘛,我的胳膊是因为你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的胳膊怎么能好好的呢。”】
“阿傅,看来你把他吓得不轻啊,你都做了什么,让人家看见咱们跟见了老虎似的。”顾承煜“噗嗤”笑出声,神情促狭,目光忽然在他打了石膏的手臂和大腿上停住,“你胳膊跟腿怎么了?”
方哥下意识望了傅晏清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打着哈哈:“我自己摔的,我自己摔的,哈哈哈。”
“这么巧,阿傅的胳膊打着石膏,你的胳膊也打着石膏,哦,你比他更惨,你还拄着拐杖呢。”顾承煜挑了挑眉,目光若有似无划过身旁一言不发的傅晏清身上,被后者一个冷淡的眼神后终于收敛,“行了,坐吧。”
方哥狗腿地点头,后面的小弟跟着自己的大哥落座,他们一进来,原本宽敞绰绰有余的座位瞬间变得拥挤起来,居然还有几个人没抢着座位尴尬地空站着。
“大哥,位置不够了怎么办?”小弟低声跟方哥附耳道。
“那还不自己去拿!”方哥瞪了他一眼,扭头面对顾承煜和傅晏清时瞬间切换成笑脸,“方哥,傅哥,我这次来其实就是想向你们道歉,我以前年少无知冒犯了你们,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我、我……”
他站起来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每说一句话就打一巴掌,很快脸就显而易见地肿胀起来。
小弟们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却谨记他来前的叮嘱忍气吞声。
“行了行了,就吃个饭,我还不想见血,懂吗?”顾承煜把打火机扔桌子上,身体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摆摆手。
方哥双手仍旧在不停地扇打自己,嘴里还悔过地念念有词,包厢里回荡着他清脆的巴掌声。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没听见我们顾哥说什么吗?让你别打了,你耳聋了?”
傅晏清食指微屈,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扣,终于,在第一百下,众人已经忍不住准备制止方哥时,他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很吵。”
方哥动作骤然停在半空中,他头肿如猪,两颊的红手印触目惊心,满嘴鲜血:“对不起,对不起……”
“跟我说干什么,阿顾不是说了让你坐下吗?坐吧。”傅晏清伸手抽出几张卫生纸,言笑晏晏递给他:“你流血了,要擦擦吗?”
“不不不。”哪怕他笑得再无害,方哥都知道他内里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毛骨悚然,强压着恐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四楼包厢,姜千遇等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火锅蒸汽腾腾氤氲在整个屋子。
“……刚刚我跟你们说的都记住了吧?这周你们好好布置一下,演员找专业的,周六就行动。”她道。
“放心吧,姜投,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吗,都包在我身上。”小胖信誓旦旦。
“嗯。”姜千遇夹了块肉,随口问:“小胖,这么久没见,你胳膊怎么也打着石膏?”
“害,别提了,不知道哪个龟孙大半夜在老子回家路上一棍敲晕了老子,我醒来的时候哪都没事,就胳膊受伤了,你说邪门不邪门。”小胖一边往嘴里塞羊肉,一边怒火中烧口齿不清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没上学,就是因病在家养伤。
“我的羊肉!胳膊受伤了也没见影响你干饭的速度,我们是不是还要给你个盆啊。”
众人哄然大笑。
“那当然,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干饭,我是专业的。”小胖一拍胸脯,洋洋得意地竖起大拇指。
“知道是谁吗?”姜千遇喉咙上下滚动,不紧不慢地嚼完最后一口肉。
“怎么了?”
“怎么了?”姜千遇忽然爆发,声音陡然提高,像藏了冰一样,把众人吓得一个激灵:“都欺负到我头上了!还能怎么,落落,抄家伙,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嚣张?!”
说着扔下筷子就要去找他们,众人忙拦住她。
“诶诶,姜投!冷静冷静,问题就在我也不知道是谁,要知道是谁我肯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这场子我自己就能找回来,还用得着您出马吗。”小胖给了落落个眼色,落落把她摁回座位:“姜投,你都好长一段时间没来练球了,你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教练天天给我们魔鬼训练,我们都快想死你了。”
“是啊,姜投,你快回来吧,我们顶不住啊,我现在一想到练球就腿软。”
“教练说你要再不回来就亲自去找你们班主任要人了。”
“你们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傅……”姜千遇一顿。
“什么?”众人好奇道。
“没什么,反正从下周开始我就能正常去训练了,你们又能和我一块打球了,怎么样,开心吗?”她道。
就是条件是周六日她得找傅晏清把缺的课补回来。
“开心!当然开心!我们都开心死了!”众人举起饮料干杯。
唯有落落小声跟她道:“姜投,你刚想说傅晏清吧?我刚刚好像在二楼看见他跟几个混混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城难安 16瓶;玛卡巴卡小猫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混混?该不会又是之前那几个吧?
“说具体点,几楼?”
“好像是……二楼吧。”
她眸光微沉,从容不迫地抽出纸巾擦拭嘴角,一举一动透着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而后忽然站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
“姜投,你干嘛去?”
“该不会是替我们找姐夫去了吧?”
“哈哈哈哈……”
“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她单手插兜,张扬的背影消失在他们视线内。
二楼也全是包厢,姜千遇并不确定他在哪个房间,刚准备挨个打开查看,没想到刚碰上第一个的把手,门突然打开。
她抬眸和傅晏清目光撞上,又越过他缓缓落在他身后房间里的顾承煜等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走出来关上门,隔绝了她的视线。
“好巧,姜同学。”他道。
“不巧,我在找你。”姜千遇抬手指了指包厢:“这里面……就是你说的朋友?”
傅晏清“嗯”了一声。
“平常看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想到朋友比我还多,混得比我还行。”姜千遇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傅晏清问。
“没什么,你能交到这么多朋友,我很欣慰。”她一脸老母亲慈笑道,“你在这吃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去我们上面坐坐?”
傅晏清刚想说话,忽然耳朵一动,方哥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算算时间,他们下去搬酒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眸光微沉,结实修长的大掌猝不及防扣动姜千遇的肩膀轻轻拧身,将她抵到墙壁上。
两人位置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姜千遇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男性的气息不容拒绝地笼罩在她呼吸间,她睁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抬首望着他。
“你干什么?”
傅晏清不动声色地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她的视线,俯身薄唇换换贴近她的耳畔,声音宛若大提琴般低沉富有磁性:“姜同学,你换耳钉了吧?很好看。”
炽热的呼吸酥酥麻麻地打在她耳廓,姜千遇不自在地侧了下头。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新戴的碎钻耳钉,扬起唇角:“嗯,是我妈去年拍卖会上送我的生日礼物,说很稀有,让我在学校财不外露,你观察的挺仔细啊,连落落她们都没发现。”
她耳垂小巧饱满,碎钻这种小细节更为她增添了一抹精致,灯光下折射出莹莹的光。
“很好看。”傅晏清道。
方哥和他的小弟们已经搬着几大筐啤酒走到楼梯拐角处了,吵吵嚷嚷的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她下意识想扭头查看,傅晏清一把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掌心遮住她的视线。
姜千遇眼前一片漆黑,她唇角无语抽搐:“……又怎么了?”
“姜同学,其实……”傅晏清清了清嗓子,用余光注意着方哥他们。
方哥看见他就想喊:“傅……”
他一计刀眼甩过去,方哥立刻识趣地紧闭双嘴噤了声,同时用手势暗示自己的小弟们也别乱说话。
“别出声,进去。”傅晏清用唇语道。
方哥连忙点头,带着自己的小弟们蹑手蹑脚地从他背后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