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四条一脸兴奋,“最近又有好几箱财物要进地下库房了,还是什么金统领亲自送过来的,我们是不是再给换出来?”狸猫换太子什么的太有趣了,他能不能说他很想看到那些人、尤其他们那位主公打开箱子看到整箱整箱石头时的表情?
潘家铭一扇子敲在四条头上,冷嗤道:“偷梁换柱上瘾了?你们搬石头不累吗?这次我们直接连人带东西一锅端了。”
“正该如此,”埋头看账本的萧峰抬起头来,“虽然还有一本账本没有找到,但王文山府里这本被吴敏君截下的帐册显然是最重要的一本,就算第三本找不到,基本上也能推算出这五年盐税被亏空的数额,再加上同账本一起的那三封信,以及戴品超那个被挖了眼珠的姨娘主仆的证词,戴品超和王文山的罪证已经足够了。如果小院那边确实能够人赃俱获,失去这个机会倒也可惜。”当然,能线找到第三本账册自然是最好,但如果因此措施良机,岂不因小失大?
皇上给他们的任务是查出两江盐税的漏洞和戴品超的罪证,即真实的账本。现在他们已经有那两本账册以及三封书信在手,人证、物证、赃物俱获,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若是瞻前顾后,左思右量,让那“金叔”逃脱了,只怕很难再抓到,那种人可不是那么好跟踪的。
他们之前没有打草惊蛇,就是为了找账本和追踪幕后主使的蛛丝马迹。如今已经找到账本的三分之二,又知道“金叔”是条大鱼、重要线索,自然不能放过人赃俱获的机会。
潘家铭点头:“这次我们要直接上手抓蛇了,不过你放心,在这之前,或许我们还是能找到那第三本账册的,呵呵,不如今晚我们就再走一趟?”
再走一趟?走去哪儿?萧峰一愣,随即松开皱紧的眉头:“你是说假小孩的书房?”那个色矮子哪里有读书的心思?可他那书房里的书还真不少欸。那么多书,藏一本账册混在其中还真是便宜。
“嗯,”潘家铭点头,“如果那里没有,那就只有墨雅斋了。”按照萧峰得出的结论,最后一本账册应该有“亏空”的详实记录,同库房里的金条银元宝应该是对应的,这样的账册自然是放在财物一起最为妥善。
萧峰极为赞同,笑道:“好,今晚我们就再走一趟,只是又要浪费你两颗夜来香了。别说,齐慕白还真是我们的贵人,黄金齐、辣手齐的后人果然不简单,他怎么就能想到那色矮子是患了侏儒症的成年人呢?”他们当时看到色矮子的举动,只是觉得奇怪,最多也只会认为那小子白读圣贤书了,且秉性不好,而齐慕白却一下子就能想到问题的关键。可不是?七八岁的孩子再怎么秉性不好、再顽劣,也做不出那样的举动不是?
“一年时间就已经名贯大江南北,怎么可能简单?”潘家铭抿了抿嘴,“他的年纪虽然少我们一些,但看过的人和事未必比我们少。”
听齐慕白说的话,他有一种感觉,齐慕白经历了很多事,有着远远超过他年龄的练达和老道。他在试探齐慕白、套他的话,齐慕白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利用他传话?那个人太通透,或者说,太狡猾了!就像一只看着可爱无害却是慧黠无比的小狐狸。
不过,无商不奸,只要他真正通透不犯糊涂,如他自己说的只一心经商、重塑“黄金齐”的辉煌,皇上倒是不会介意他辣手不辣手、狡猾不狡猾的。
曾经的尹昭在战场上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面杀神”,杀伐果断,心狠手辣,可是皇上从来不理会类似的传言或者弹劾,有一次在早朝时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弹劾尹昭“过于凶残、煞名可止小儿夜哭”的奏折砸在那个御史的脸上,怒吼:“你是想要我们大郢的大将军对敌人心慈手软?是不是也要朕再仁慈一些,将皇位和大郢江山拱手让于乌索兰国?”诛心之训斥将那御史吓得差点没当场失禁。
直到现在,皇上仍然会念叨说大郢或许不缺武将,但着实缺像尹昭那样能镇邪魔、能让他安心的煞神。可惜,一念之差,那个煞神没了,后悔莫及。他不确定皇上口中的一念之差究竟是指他自己还是尹昭,如果是他自己的“一念”,又是怎样的一个念头会造成后来不可挽回的镇北大将军府巨变。
皇后似乎知道一些,但是……。他很了解那个皇后姑母,所以也从来没有试图问出答案。
无论如何,过去的也只能过去了,问出答案也不能让尹昭复活,不能证明尹昭的清白。话说,皇上没有顺水推舟定实尹昭的谋逆大罪已经是对尹昭和芊昕郡主的极大信任了。
第377章 想起来了
一大早,昌阳城的齐家大宅里,连二发夫妇和忠婶就开始忙碌起来。
齐慕白是齐家在大郢唯一的主子,虽然只在昌阳呆了三日,同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接触,但宅子里住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公子对大家的善意,让每一个人都更深切地感受到不论他们姓什么,从哪里来,现在他们就是齐家人。只有公子好,齐家好,他们才能好。
今天公子就要离开昌阳了,忠婶就想着给他做些美味的干点带着路上吃。难得公子亲自开口说想要带一些她最拿手的卤鸡翅,这不,天还没亮她就将忠叔提溜起来杀了六只鸡,然后整个前院都飘着让人馋涎欲滴的卤香、还有浓香的鸡汤味。
每个人来吃早餐的时候都忍不住问一句:“忠婶,今天吃鸡吗?”虽然齐家的伙食极好,他们一个月通常都能吃一两次鸡,不像其它大户人家的下人、帮工那样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鸡肉,且一人还分不到一两块。但是架不住忠婶的厨艺好,尤其卤鸡肉、红烧鸡美味得不行。不夸张地说,齐家年底在高档酒楼吃席,那些所谓大厨做出来的鸡肉都没有忠婶做的好吃。
忠婶一脸笑容:“对,今天吃鸡,中午卤鸡块、红烧鸡,晚上回来喝鸡汤,公子不是说你们辛苦了吗?今天我们就好好补补,总共杀了六只鸡呢。”
当落霜捧着一瓷罐子十二只卤鸡翅笑眯眯道:“六只鸡,主子你就吃几只翅膀,真是太亏了,便宜了我们大家。”她也喜欢忠婶的卤鸡翅,但不限于鸡翅。这不?忠婶还专门为她们姐妹俩准备了四个大鸡腿、六个卤鸡肾,都是她喜欢的。
知若摇了摇头笑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真是自己心头好,就不会觉得亏了,各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在她看来,她只喜欢啃鸡翅,却要杀六只鸡来满足她这一口欲,太奢侈了。好在齐家人多,那几只鸡正好给大家改善伙食,浪费不了,还让所有人都跟着乐呵,真是划算的不得了。
落英若有所思:“主子的意思是说,人不能太计较得失,得到自己想要的即可,不要总想着在这个过程中被别人占了什么好处。”她似笑非笑地瞥了落霜一眼,这丫头昨晚回来一直说这次便宜潘世子了,不但将吴敏君搜集的的证物白白奉上,主子还点拨了他们,估计潘世子此次又要立大功了。
落霜不笨,很快明白了过来,撇了撇嘴道:“道理我也懂得,只是看某些人不顺眼罢了。”
“是吗?”落英不客气地揶揄道,“不是因为自己犯错被人抓包而迁怒于人?”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正往前院走去,连二发匆匆而来:“公子,有人找你,说是英国公府世子派来的。”
知若一愣,英国公府世子?潘家铭派人来做什么?是那个侏儒的事,还是……感恩图报,要把天山玉雪让给她?
想到这第二种可能,知若的脚步都轻快起来,她是真心喜欢那簪子啊,多付点银子也是值得的。毕竟,那掌柜给潘家铭的价格明显是含了其它因素的,若是其他人买,定然不只那个价。
来人果然是知若已经见过多次的四条,四条的手上也果然拿着一个锦缎盒子,知若感觉心情像花儿一样盛开,呵呵。
“齐公子好,”四条的态度很是恭敬,齐慕白昨日的提醒可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世子爷都要表示感谢,他凭什么不恭敬?“我们世子爷和萧大爷今日有急事要办,特意让奴才代为给您送行。世子爷说,看出公子您很喜欢白玉,只是昨日那支天山玉雪是世子爷特别准备的一份重要礼物,所以另外挑选了一个白玉发冠作为谢礼,还望公子您笑纳。”
“……”知若的笑容略僵,“潘世子太客气了,我只是觉得好奇、随口一猜,哪里值当什么谢礼?还请代我谢过潘世子才是。”潘家铭那种人送出的东西怎么可能收回?推脱没有意义倒是显得矫情。
四条暗自点头,齐慕白果然是明朗之人,难怪世子爷和萧大爷都与他投缘,能让那二位爷看进眼里的人还真不多。话说,盒子里的东西可是皇后娘娘送给世子爷的生辰礼物,爷自己也喜欢的紧。
上了马车,知若恹恹地将锦盒丢在一边,暗道白兴奋一场。也是,潘家铭是男子,买女子用的簪明显就是用来送人的,而一掷千金买一支簪子送的人肯定也是重要的人,又怎么可能随手转出去?是她着相了,只想着没听到潘家铭定亲的消息,人家没定亲就不兴有仰慕之人了?
落英不知道她家主子为什么突然情绪低落:“主子,潘世子出手应该不俗,你不看看是什么样的发冠?我都有些好奇了。”据她所知,主子确实喜欢玉饰,尤其白玉。
“你好奇就打开看看呗,”想通了的知若倒也没有再纠结。
落英一笑,当即就打开了锦盒:“哇,好漂亮!”她不用问就知道,主子肯定喜欢。
如她所想,知若的眼睛果然直了,又是极品羊脂白玉,水头、颜色、油性都不比天山玉雪差,倒是极适合现在男装打扮的她,那家伙出手还真是不凡!
出了城门,赶车的落霜回头问道:“主子,按原定计划走吗?”
“嗯,去云州,”知若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那发冠,一边答道,“听说云州风光独特,风俗民情也别具一格、极有意思。”根据她从各种杂记、游记上看来的资讯,云州有些像她记忆中的云南、贵州一带,有好几个少数名族居住在那。
落英也笑道:“我们随吴家在云州边城生活了多年,倒是也有一些了解。那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能歌善舞,穿戴也与我们汉人不同,还有什么篝火节、泼水节、晒衣节、姑娘节,五花八门。不过我们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边城与有军队驻扎,没有像府城昆平以及其它县城那样热闹。”她们又是内院姑娘的丫鬟,自然没什么机会跑出去看热闹。
“那正好,”知若笑道,“我们这次好好走走看看,其他州县大同小异,只是哪里更繁华一些哪里更宁静一些而已,云州却是有许多不同的。”
“在几个县城转转是不错,听说可以买到苗人、还有当地其它一些蛮族人吃的用的戴的东西,听说蛮有特色的。尤其苗人的各种药,效果奇特。”落英想到在边城时听说过的一些事,还是决定提醒一下知若,“不过主子,我们还是要小心,蛮族的山寨之类不能随便靠近。我以前听吴参将对吴家人说过,那些山寨是蛮族人聚居的地方,极其排外,对外来人、尤其汉人很戒备。他们有自己的各种规矩和刑罚,很多时候连官府都管不着。”
“放心,我明白的,”知若从来就是个惜命的人,不会凭白去冒那种无意义的险,“我们只到汉人集中的地方转,最多逛逛蛮族人在城区的集市。”这里可没有她在现代中国能看到的那种“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的融洽景象。
而且,在这人治大于法治的古代,别说闯进蛮族人的山寨,就是闯到某个由同姓同家族人把持的村落,都是很危险的,更何况是语言、文字、风俗习惯都不同的蛮族人?蛮族蛮族,这个“蛮”字可不是随口来的。
知若会想到云州看看,没有什么其它特别的目的,纯粹只是好奇和旅游观光的心态,现在的她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尹惠恩,想什么时候旅游提上包就走,像这次这样的远行,估计再来一次都难了。毕竟她有责任、有使命、有亲人要照顾,没有离经叛道、为所欲为的资本。
所以,走走看看,顺便寻找一些设计灵感就好,她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自然更没有去往那些山寨之类蛮族人地盘上猎奇历险的心思。
可惜,事情往往违背人的意愿,知若这会儿绝对不会想到,她的云州之旅注定惊险,当然,收获也与惊险成正比就是。
知若主仆三人心情好好地踏上新的旅程,潘家铭和萧峰这边也是如愿以偿地在色矮子的书架上找到了经过伪装的账本。
飘香茶水铺的地下密室里,萧峰将账本往桌子上一扔,冷声哼道:“欲盖弥彰,要不是他们自作聪明地给这账本面上加一张《山中诗集》的封面,我们还真没那么容易从满满一架子书中找出它来”。
潘家铭坐在塌上吃卷饼,呵呵笑道:“人家怎么可能想到有人像你萧榜眼这么变态,看过的书连多厚多薄都记得?”话说,若不是萧峰这种逆天的记忆力,一本一本翻那些书也要不少时间。
偏偏那些人还担心自己记不住,在每本书的侧面都贴上书名标签,结果大大方便了萧峰,只是在书架上溜了一眼,他还正想着要不要一本本检看呢,萧峰就已经满脸狐疑地取下了那本《山中诗集》翻开,随后就是得意地笑……哈哈,真正的举手之劳啊!
萧峰也为他们昨晚的“太过顺利”感到好笑:“也是他们倒霉,《山中诗集》是倩姨送给我的第一份生辰礼物,别说诗倒背如流,就是诗的顺序亦然,书的大小、厚薄皆刻在我脑中,我当时就在想,这么厚?难道一首诗分在两张写?”倩姨是铭子的娘,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第二个娘一般的亲人。
“哈哈哈哈,”潘家铭大笑道,“人家只是随手撕一张皮贴上去,谁会去想那么多?一般人看到也不会有你那么敏感的反应。也只有你,看到一颗痣都会打开你记忆的库房门。”
“你别不相信,”萧峰皱起了眉,“我肯定见过卓玛那张脸,或者说,相似的脸,尤其是唇下那个位置有颗大痣。”可是他怎么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呢?
“我没有不相信,”潘家铭回答得比什么都快,“我只是觉得,你认识的人按说我也该见过,除非是没有交往的陌生人、路人之类,这样的人你要想起来还真是不容易。更有甚者,万一你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画像怎么办?我今日才知道你对书的记忆也如此深刻,呵呵”
潘家铭自个儿调侃得欢乐,却没有注意道萧峰的脸色突然凝住了。
“画像?画像?”萧峰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显然是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待潘家铭转过头发现,也没去管他,这人又在执着地回忆那颗痣了,阻止也没用,除非他自己死心放弃。万一真的想起来不是更好?他对卓玛也是怀疑重重,虽然暂时没有找到任何破绽。
突然,萧峰蓦地睁开眼睛,眸光亮得惊人:“是了,我想起来了,还真是画像。”
“咳咳咳,”潘家铭一口粥刚进喉咙,差点呛到,好不容易调整好咽了下去,才瞪着萧峰道:“真的假的?哪里看到的画像?什么时候?”他嘴里问真的假的,心里却是已经确定潘家铭真的想起来了,他太了解这个比亲兄弟更亲、更有默契的兄弟,不会在这种时候这种事上开玩笑。
“先皇帝,呃,禅心大师的空闻殿,你还记得吗,你拉着我一起摸到书房里去的?”萧峰的思绪越来越清晰顺畅,他完全记起来了,“我们偷看了先皇帝的那位容妃的画像,卓玛像不像容妃?还有那颗痣,你想起来了吗?”
“容妃?”潘家铭也陷入了回忆,“杨家?那时候我听到宫女在议论说太子,呃,废太子的亲娘是沾了她姑祖母先容妃的光才能进宫成为丽贵妃,还说本来入宫的是与那容妃长的极像、连长颗痣都一模一样的杨家二姑娘,结果皇上先看到了杨家大姑娘并一见钟情,这才有了丽贵妃。”
“对,”萧峰很兴奋,“然后你说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禅心大师放弃皇位去做和尚,又想起有人说过禅心大师的空闻殿没有人敢动,就拉着我溜去空闻殿的书房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画像留下来,没想到还真让我们找到了先容妃的画像。”
第378章 金先生
潘家铭也完全想起了当时的情境,虽然对**年前看过一眼的画像他没有记得那么清楚,但是他相信萧峰超人的记性,尤其是对人脸的记忆。
“这么说来,”潘家铭眯了眯眼,“卓玛很可能就是丽贵妃的妹妹,威武大将军赵建功的夫人?年龄倒是对的上。”
“一定就是,”萧峰肯定道,“除非这世上还有人同先容妃娘娘长的那么像,包括那颗痣。”怎么可能?
潘家铭继续分析道:“明国公府早已经被抄家,废太子也被囚禁在冷宫,如果卓玛真是赵夫人,她利用西娅公主的掩护回到大郢、回来京城是为了什么?还处心积虑进英国公府,是要利用皇后娘娘和英国公府为她杨家报仇?
还有,这位赵杨氏也是个谜,当初她和丽贵妃娘娘一同进香,一同被困,后来娘娘死了,她也不知所踪,是死了还是跑了没人知道。如果是跑了,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又能跑到哪去?靠什么生活?连赵将军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萧峰撇了撇嘴:“何止赵杨氏,赵将军的死也处处透着玄机。那样骁勇的一员猛将,竟然在已然大获全胜、驱赶残兵的时候被毒箭射中后背心,太可疑了!”赵建功是统帅,不是小兵,他不可能冲在最前头,身边也不至于没有亲卫,那一冷箭究竟从何而来?
因为潘如冰曾经在赵建功麾下三年,视赵建功如师如兄长,对赵建功之死耿耿于怀,一直存在怀疑,有一次同同僚喝酒时还谈到此事,然后被潘家铭和萧峰两个小孩听到了。
这些年他们在暗查旧事时也查了关于赵家的一些事,就是因为也怀疑过潘如冰之死会不会同他查赵建功的死因有关。
潘家铭点头:“正是,如果卓玛真是赵夫人,她在外面隐藏了二十年,如今隐姓埋名回来肯定有其目的,有目的就会有动作,有动作就会露马脚,我们且看着吧。”离京前他就吩咐他的人盯着西娅公主和卓玛了,这可是他肯给大房面子让潘家锦和西娅住在云涛院的一个最重要原因。
“说到禅心大师,”萧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据说皇上当年能够成为太子、还有预言丽贵妃所出龙子将是天命所归,都与禅心大师有关?”
“此言非虚,”因为皇后娘娘的原因,潘家铭对宫里的一些秘事还是很关注,也了解的比较多,“当年丽贵妃怀胎的时候,钦天监曾经算出此星非凡,但明灭难测,而禅心大师直接给了批语:天命所归。恐怕这也是废太子罪证确凿却还能留下一命,皇上软禁废太子,不许任何人靠近,却有专人负责冷宫饮食的原因吧?”
萧峰惊愕:“你的意思是……?”俩人之前从未谈论过此类问题,但他们之间高度的默契让萧峰瞬间领悟了潘家铭话里的意思。
潘家铭扬了扬眉:“要不然呢?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那位会不想着斩草除根?”被软禁在冷宫里的人太容易“自尽”了!也最不容易让人怀疑。太子那人隐晦、阴鸷、狠辣,野心大于智慧,所以他的行事路数通常是要不隐忍不发,一旦出手就向来不留余地,更不给对方留半点生机,颇有点不成功便成仁的意思。
也是,自金榜题名后,他同太子也有过几次接触,那样的人绝对不是一个会点到即止、对废太子手软的人。
萧峰脑子转得飞快:“所以他上位后仍然不安分,暗地里搞那么多事,也是觉得皇上不看好他,怕夜长梦多?”笼络下臣拉帮结派、找到金矿百般隐匿、各种途径弄银钱……用上蹿下跳来形容太子一派都毫不夸张。
“两江盐税的事不会也是他搞的鬼吧?”萧峰突然想到眼前他们正在忙乎的案子,除了太子,还有谁能让戴品超和王文山押上满门的命运来追随?站队若是成功,将来的从龙之功让人仰望,但一个不慎,面临的可就是全族人掉脑袋的事。
潘家铭摇了摇头:“不好确定,”或许是他多疑,但这几年下来,结合手上的各种情报,他总感觉在太子背后似乎还有一双手在操纵事态,包括太子所做的一切。比如,从目前掌握的还不太明朗的证据看,他爹当年的所谓“意外坠马”中有祁家人、甚至静宁侯府谢家的踪迹,但这两家所做的事之间似乎又没有必然的联系,所以他才说证据不明朗。除非,有人在幕后操纵,才能让众多巧合一环扣一环。
萧峰看潘家铭的神色就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心里也是黯然,他们查了很久,祁贵妃或者太子身边都没有一位叫“玉先生”或者什么“毓先生”、“郁先生”之类的人,而那位“玉先生”这两年似乎潜伏起来了,极少出来动作。
之前鹰卫跟踪潘如烨倒是发现一位戴面具的联系人,可惜那人极其狡猾,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有人跟踪,竟然往深山里去,然后就没有踪迹了。而且据鹰卫描述,那个面具人似乎很年轻矫健,身高体型也与潘家铭当年远远看到的“玉先生”不符。
“不急,”潘家铭打破了让人郁闷的沉默气氛,“王文统写给王文山的那封信中不是又出现一位什么金叔吗?我没猜错的话,之前我们在找的那位玉先生肯定同这位金叔有关系,金、玉都只是他们的代号而已。所以,我们现在多了一条线索,先从王家入手找出金叔,再看看能否抛金引玉,呵呵。”
今上不是无能昏君,在他的眼皮底下,除了太子外,还能出一位玩“金”转“玉”,或许连太子都无形中被其操控的黑手已经不易,他不相信还能再另有一位可以操纵朝堂官员、翻云覆雨的人物。
“你说的都没错,”萧峰斜睨了潘家铭一眼,“不过你忘了,不用等着京城那边追踪,那位金统领不是要送上门来了?金叔、金先生、金统领,恰好都是听起来很重要的角色,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同一个人!”吴敏君搜集的那三封信中出现了金先生、金叔两个称呼,而色矮子他们的话中出现的是金统领。
潘家铭笑得邪邪的:“好吧,那我们先打起精神来对付这位金……先生吧。”玉先生暂时不好找,金先生既然先送上门,他们自然要准备好翁中捉鳖,也是时候亮出他的真爪子给人看到了。
前几年装废物纨绔是因为年纪小,为了放松府内外敌人的警惕,悄然做自己该做的事,学习该学的本事,而如今再继续废物形象,只怕过犹不及,反而不利于成事。很明显,之前吴敏君没有将东西交给他,肯定是被他第一纨绔的名头吓到了。也是,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谁又能放心托付于一个废物纨绔?
潘家铭和萧峰乐呵呵、阴恻恻地商量瓮中捉鳖的时候,在大郢相隔千里的两个不同地方,各有一人毫无预警地突然打了个冷颤。
首先,离昌阳比较近的一位小胡子金先生,正在赶路呢,忽然感觉阴风阵阵,奇怪地看了四周一眼,并没有一丝风,暗叹道:走这山间小道就是不如官道舒坦。路不好走不说,还阴森森的。
“快点快点,”他催着身后抬箱子的六个人,两个人一抬,总共三个箱子,都是真金白银,“小心着些,待安置好了我们到******喝酒吃鲍鱼海参。”
“金叔,”跟在金叔旁边一个记账先生模样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潘世子还在昌阳吗?为什么这么急将东西送过去?万一……”除了这三箱,还有三箱已经到城里了,总共六箱要一起悄悄入库,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日一早起来心就嘣嘣嘣跳得不太正常,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话说,林子里走路真是不好,明明在赶路,可他有种发冷的感觉。
“没有什么万一,”金叔斥道,“主公做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钦差也好,暗探也罢,不是年前都才从昌阳城撤走吗?现在的昌阳最安全不过。”主公去了不少得用的人,如今要做的事又多,人手不够,只能尽量集中了。
“至于那个潘家铭,”金叔毫不掩饰一脸的鄙视,“一个废物而已,我们就算从他身边经过又如何?不过那个王文山也是,巴着那么一个纨绔世子做什么?有皇后在那,想同英国公府结亲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纯属浪费时间。”戴品超很是不满地传话给他,说若不是王文山一心想算计潘家铭,那位纨绔世子早就离开昌阳了。虽然潘家铭不足为惧,但萧峰还是得防一防不是?总之做事就是会被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