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才说了一半就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打脸,衣柜门一拉开,饶是裴青临见多识广,也被惊了下。
衣柜里一水儿的玫红浅绿鹅黄色蓬蓬雪纺公主裙,一个个走的都是娇柔飘逸路线,但因为设计和佩饰太过浮夸病态,几乎每一件都在审美基准线以下,堆放在一起既像是温州卖不出去的窗帘,又像是用来挡苍蝇的纱罩——总之完全不像是阳间的玩意。
凭良心说,颜色布料和样式都算得上上乘,但组合在一起硬是搭配出惨绝人寰的感觉,沈语迟这些天一心学习,穿的都是短裤t恤,压根没打开过这个柜子,她瞧的都愣住了,拎起一条纱袖:“这...什么玩意?”这些也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啊,她一向是走运动风的。
裴青临回过神来,不由瞥了沈语迟一眼:“据说你的衣服都是你亲自设计的。”
他捏了捏眉心:“算了,我想到意大利和北欧的几个小众牌子,都还算适合你,回头量好尺寸,让秘书选一部分来给你试穿,如果合适的话就作为常服,礼服我会找专人为你订制。”
他说着,不觉打量了一眼沈语迟的麻杆似的身材:“不得不说,你现在的问题不光在衣服,就身材而言,你穿再好看的衣服也不上镜。”
沈语迟特别不服气,她挺了挺胸,比划了一个施瓦辛格的经典健身动作:“我身材哪不好了?”
平的跟什么似的...裴青临都不忍心看:“适当的增肌增重会让你的脸型和体态更饱满一些。”他不抱希望地问:“你的化妆用品呢?让我看看。”
沈语迟寻摸了会儿,才找到自己的梳妆盒,里面各色化妆用品倒是挺齐全,裴青临取出一只口红瞧了眼——果然,死亡芭比粉。
沈语迟也瞅了瞅,由衷赞叹:“这个颜色好看。”
裴青临不由把口红往她眼前递了递:“...你认真的?”
沈语迟用力点了点头,从一众死亡芭比粉里挑出最死神的那支,比划着往嘴巴上涂匀,还喜滋滋地转了一圈:“好看!”
她本来挺高的颜值硬生生给这个要命的颜色拉低了两度,裴青临沉默地看了会儿,突然取出手机:“卫助理,去商场买一些热门色号的口红回来,嗯,暂时先用着,不够以后再买。”
口红这个东西就比衣服好买一些,不到一个小时,卫助理就带了两盒各大品牌的口红和一堆商家送的小样过来。
沈语迟是天生白皮,不怎么挑口红颜色,裴青临选了一只相对少女的人鱼姬色,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她慢腾腾走过去,裴青临用细刷沾了点润腴的膏体,细细地在她唇上勾勒。
两人脸庞的距离只有一个巴掌,他身上的香气源源不断地盈入鼻端,那双仿佛含着无限情意的眸子正专注地盯着她的唇瓣,沈语迟有点尴尬,甚至不敢直视他那张过分好看的脸。
她现在有点理解老爹了,面对这么一个灼灼生辉的美人,想不倾倒也很难啊,她甚至觉着,只要裴青临愿意,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会为他如痴如狂,愿意捧着真心跪倒在他面前,只求他路过时不经意的一顾。
沈语迟下意识地扭了扭脸,裴青临伸手把她的脑袋扶正:“别动。”他皱了皱眉:“涂歪了。”
他食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角,把涂出来的唇膏擦拭干净,指尖也染上了艳丽的色泽。
沈语迟不知不觉脸色发红:“涂,涂好了没?”
裴青临的细刷从她唇峰滑过,瞥见她泛红的脸蛋,不觉轻嗤了声:“小孩儿。”
温热的气流吹拂在她眼皮子上,沈语迟睫毛敏.感地颤了颤,脸色更不自在了:“是你太磨叽...”
裴青临起身,递给她一面镜子:“看看吧。”
除了死亡芭比粉外,白皮涂大多数颜色都有很不错的效果,沈语迟还算满意:“这是什么颜色啊?多钱?”不算裴青临给的那十万,她自己手头还有不少零用,还是不要老花人家的钱比较好。
裴青临随手把口红扔回盒子:“tf16。”
沈语迟愣了下:“这么便宜?”
裴青临不知道她这感慨从何而来,她就打开微信,用零钱给他转了16。
裴青临:“...”
他默了下,隐约摸出点她的思路,从口红盒子里摸出一只正红:“这是dior999。”
沈语迟哇了声:“这只好贵啊。”说着低头给裴青临转了999。
裴青临思绪不由得飞散开来,如果沈语迟以后真的踏入了娱乐圈,那么她的绰号一定是——人间直女。
他正暗戳戳给她取绰号的时候,突然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干扰了他的思路,沈语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表情带了明显的惊喜和期待:“我妈给我打电话了!”
她快乐地跟裴青临说:“她肯定是看到我发的消息,然后就来联系我了。”
裴青临唇瓣微动,最终还是没在这个时候泼冷水,由着她接了电话。
沈语迟欢快地叫了一声:“妈妈。”
秦佩月温柔低缓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语迟,妈妈听说你参加了‘下一任继承人’这档节目,是真的吗?”
裴青临唇角讽刺地弯起,沈语迟没想到她一开口问的居然是这个,怔了怔才‘嗯’了声。
秦佩月轻叹了声:“妈妈记得你本来不爱凑这些热闹的,而且这个节目也并不适合你,你确定要参加吗?”她不等沈语迟开口,就在那头委婉地道:“妈妈希望你再考虑一下,毕竟你是你爸爸的独女,你爸爸开的又是娱乐公司,如果你在节目上风评不好,你爸爸的公司也会受到影响,你...”
沈语迟张了张嘴,忍不住打断她:“妈,我前些日子才出了车祸...”
秦佩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多了些尴尬:“抱歉,是妈妈疏忽了,本来前几天想开车去看你的,结果半路上被记者盯上了,我怕他们影响到你,所以只能折返回来。”她这回声音里多了几分真正的关切与担忧,问的很是仔细:“你还好吗?恢复的怎么样?听说你已经出院了,在家里复健没什么问题吧?”
沈语迟表情和缓下来,正要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一把娇柔轻灵的女孩声音,似乎在跟秦佩月撒娇:“妈,你帮我问了吗?”
秦佩月又沉默片刻,这回沉默的时间短了很多,她匆匆撂下一句:“等会儿我再联系你。”直接挂了电话。
沈语迟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由换了个抱膝的坐姿。
没过一会儿,秦佩月的电话再次打来,沈语迟看着来电显示,仿佛被电到似的缩了缩手。
这时一只纤长有力的手绕过来,拿走了她的手机。
裴青临滑动接听键,秦佩月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她这回言简意赅得多:“语迟,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妈妈希望你把参加这次节目的机会让给盼兮,好吗?”
裴青临低笑了声。
“不好。”
第9章
秦佩月就听那段传来一把低靡清润的嗓音,即使有电流的削减,这把声音依然好听的让人心醉。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皱眉:“你是哪位?麻烦把电话给语迟。”
裴青临笑了下,并不回答:“首先,语迟的懂事并不是你厚颜无耻的资本,其次,如果楚盼兮真的这么适合这档节目,我想下一任节目组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就换人吧?如果你们想调换回来,就去找节目组协商,最后...”
他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唇边的笑意仍在,声音却淡了下去:“各人管好各人的孩子,楚夫人。”
秦佩月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他的声调并不高,但却有种上位者的淡然,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颤抖臣服。
她先是慌了下,继而生出恼怒来,声调不自觉提高了些:“我是语迟的母亲,难道我没有资格管她?!”
裴青临漫不经心地道:“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去问问你当初写下放弃抚养权的证明书啊。”
秦佩月被他嘲讽的一口气堵在胸腔,保养得宜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很快又意识到什么,小心试探:“你是裴...”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虽然沈语迟这些年脾气不大好,但对她这个母亲还是眷恋的,她头回在沈语迟那里受到这种冷遇,想到还在期盼回复的楚盼兮,她一时颜面无光,恨恨地把手机摔在一边。
沈语迟情绪仍旧低落,抬头问裴青临:“这个节目...”
裴青临打断她的话:“你想去就去,我可以向你保证,之后不会有任何人敢来打扰你。”
他这话透着一股轻描淡写的威势,不过沈语迟没有注意,她似乎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皱着眉出声:“我真的比楚盼兮差那么多吗?”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裴青临斜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一轮皎月,淡淡道:“你这次出车祸,秦佩月作为你的亲生母亲难道不心疼吗?她当然会心疼你,只不过她有很多比你更重要的事,所以你只能被她抛在一边。”
他停顿了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悠远,看向沈语迟的眼神透着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悯:“她处处向着楚盼兮,真的是因为楚盼兮比你优秀吗?当然不是,只是她现在是楚家的妻子,楚盼兮过的越好,成长的越出众,她在楚家的地位就越稳固。即便是至亲,总也逃不过利益轻重,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事情了。”
沈语迟听他说的现实,想反驳却找不出话来,一脸郁闷地道:“哎呦,你可甭劝我了,叫你这么一说,世界上就没有半点真情啦!”
这一听就是小孩的想法,裴青临神色恢复正常:“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他眼光潋滟地问:“需要我帮你盖被子吗?沈语迟小朋友。”
沈语迟刚才已经洗漱完换过睡衣了,闻言往后一倒:“谁要你盖被子啦,我才不要呢。”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她自己就没盖旁边铺好的空调被。
她是沾着枕头三秒入睡的,躺下没多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了,一片困倦中,似乎有人在她耳边笑了声,帮她把被子拉上,再细细地掖好被角。
沈语迟昏昏欲睡地勉强把眼睛睁开一线,含糊地咕哝:“晚安...裴姨。”
裴青临微凉的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双眼,等她重新合上眼,他才轻声回答:“晚安。”
......
沈语迟晚上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早上起来又赶上个大阴天,心情还是郁郁不快,恰好裴青临又去公司了,她学习都学不进去,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吹吹牛。
她翻了翻微信,微信上的好友不怎么多,她很快就停在一个备注是‘陈永宁’的微信号上。
说来她和永宁认识还托了楚盼兮的福,永宁的父母都很有商业头脑,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做生意赚了大钱,很快搬进楚家隔壁的一栋别墅,但他们家钱是够了,可底蕴没法和富了三代的楚家比,楚盼兮从小又是出了名的品学兼优,人萌音甜,正儿八经的隔壁小明,因此永宁这倒霉孩子常被拿来和楚盼兮比较,从此就把楚盼兮记恨上了。
反正七拐八拐的,她因为这个怎么的就和沈语迟认识了,两人从此结为死党,铁到穿一条裤子。
但不知道失忆之前的自己跟永宁闹了什么矛盾,反正两人至少半年没联系了,最后一条聊天记录是沈语迟半年前撂下的一句狠话,有这条在,她出院后也没好意思舔着脸联系永宁,今天实在是忧郁的不行,于是下了套卖惨的表情包发过去,配上一句可怜兮兮的:“我出车祸了...”
她发完之后就有些忐忑地等待着,没想到不到两分钟,永宁那边的电话就杀过来了:“你出车祸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就到!”
沈语迟鼻根发酸,闷闷地道:“上个礼拜刚出的院,最近一直在家恢复呢。”她挠了挠头:“你有事没?要不要出来聚聚?”
永宁松了口气,嘴上还是不饶人:“你怎么这就出院了,我还没来得及庆祝呢,这时候想到我了!”她确定沈语迟的伤情彻底没问题了之后,才甩了一条地址:“你到这家私人会所来吧,我记着你有这家的会员,半小时后见。”
沈语迟心情舒畅不少,换上t恤牛仔裤就出了大门,那边陈姐办事十分周到,一早就派了家里的司机在外面候着,永宁说的会所离沈家别墅不远,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所私人会所规格不大,但里面玩乐的东西却很齐全,国内外的都有,不少年轻富二代都喜欢来这儿消费,不过会员费也不便宜,一年就得二十多万呢。
她报出手机号,很快有服务生领她去了四楼的包间,推开门之后永宁看见她的麻杆身材,不由‘艹’了声:“你被你那个小妈虐待了?还是死活没追上顾宴导致精神失常?”
沈语迟听她这么说,下意识地反驳:“裴姨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挺好的。”至于第二句她倒是没反驳,因为她现在也不认识顾宴...
永宁闻言怔了怔,好像她脸上开了一朵喇叭花,她惊恐地道:“你,你果然因为追不上顾宴精神失常了!”她一脸追悔莫及地拍着大腿:“早知道我就是死都要拦着不让你去追顾宴。”
沈语迟:“...”
永宁又揽住她的脖子:“不要慌,这家会所里自酿的果酒味道不错,好看的小哥哥也不少,姐妹给你整两个最俊俏的,保管你等会儿就忘了顾宴是谁!放心,我请客!”
沈语迟还在琢磨这话什么意思呢,永宁就已经按下了呼叫铃,没过多久,就有两个相貌清俊阳光的男孩子端着果酒走了进来。
这俩人身上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又是一副干净清爽的大学生模样,她还以为这俩人是这儿的服务生,就没再多想,没想到永宁指了指她之后,那个清俊的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了。
他主动斟了一杯酒递给沈语迟,目光落在沈语迟脸上,明显的亮了一下,温声细语地道:“小姐姐长得真好看,就是有点面生,第一次来吗?”
沈语迟凌乱了,木着脸点了点头。
男孩子笑了笑:“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小姐姐,要是见过我肯定会记着的。”
沈语迟总算反应过来,‘咔咔’拧过脖子看着永宁:“你...”
永宁拍了拍她的肩,笑眯眯地道:“好好享受。”她语重心长地道:“只要对象换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享受个屁哇!沈语迟吓都快吓死了,摆出抵死不从地架势让永宁把这俩人打发走,最后抖着嗓子问:“你你你怎么能叫,叫...”她都不好意思说那个词!
永宁猜到她想说什么了,无语地道:“你想什么呢?人家是这里的陪玩,专门陪你打球喝酒聊天的,一个个都是人才,讲话又好听,我超喜欢他们的!你以为我叫mb啊?”
她喝了口果酒:“再说咱们都十八了,家里有不差几个钱,凭什么不享受?叫个mb也没什么,谁不想艹最帅的汉子啊?”
沈语迟绿着脸地喝了口甜酒。
两人一边玩着新出桌游,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小甜酒,很快永宁就有点上头,抱着包间里的马桶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