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背着姬瑾一路快马,到怀庆换了车马,却也得知京都大雨,道路不通,外界消息传进去也迟缓,心中就有些不安。
周庄成和楼画诗,还有陈院判在马车里照应姬瑾。
那蛊虫养得不知道多少年了,王清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就算以楼画诗巫术大成的本事,还是压制不住。
一粒玉莲子在姬瑾体内撑不过半天,一日至少得两三粒,还得楼画诗用巫术驱动,要不然那些蛊虫就会吞噬姬瑾血肉。
可楼画诗用那根玉簪和玉勾所制的玉莲子也不过是三十来粒,撑到回京怕就没了。
最后还是楼画诗自己感觉不对,得新回了一趟漠北,找到了那碎裂的蛊坛,将碎片拿了回来。
周庄成看着那些碎片,就沉叹了口气:“这坛子是骨坛,生机澎湃。”
“是巫蛊之乱死的那些蛊师的骨灰烧制而成的,所以养出的蛊才这么厉害。”楼画诗将那些碎片用一个酒坛子装好。
掀开姬瑾胸口的纱布,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里蠕动的蛊虫:“先回京吧,其他的听天由命了。”
京都情形怕也不好,只是楼画诗以为凭她的巫术,有那些玉莲子,至少能让姬瑾没事的。
可她还是小看了,人心中的恨意,以及不甘。
她想回京帮楼画语,可一旦她离开,以凤涅卫的本事,催动巫术,根本就压不住那些蛊虫,姬瑾不用半日就要被啃食殆尽。
秦昊带着人马开路,楼敬轩与他同先,先一步回京都,以免楼画语出事。
陈院判每天用药石,加以针灸,给姬瑾活血,要不然蛊虫控制住了,血停也不行。
但一路上,就算秦昊先行开道,还是不时有人暗中截杀,全部巫蛊高手,凤隐卫和凤涅卫折损大半不说,乔彦杰他们也伤得极重,每次都还是楼画诗出手,才能击退。
太液池底,楼画语答应苗广献祭,楼敬辕却握着八卦棍拦在她面前,瞪着苗广:“我不可以吗?”
“十一郎赤子之心,但终究是男子,不能通巫神。”苗广一直坐在地上。
抬头看着楼敬辕:“这石井,有历任巫圣坐镇的巫力和推演心得,我能看见十一郎逃过前世死劫,日后大福,且与此事无关。”
“为什么姬瑾可以?”楼画语这会倒也安心了下来。
至少苗广还有得谈不么?
而且这事似乎并不是苗广推动的,他和苗阳留在太液池底,或许只是想知道这太液池底的秘密。
“姬瑾?”苗广皱了下眉,看着楼画语慢慢明白这所谓的可以是什么了:“是五娘梦中吗?”
不用楼画语点头,他就又自顾的道:“他那时已经登基为帝了吧?真龙无形而万形,他以血肉献祭,怎么就不行了?”
楼画语突然感觉有点好笑:“那我岂不是更行了。”
巫圣血脉,而且她也算是女帝。
“五娘能登基称帝,是因为你幻生而回,有姬瑾一碗热血,点燃了凤芒。”苗广手一个摸在石头上。
突然抬了一下手,眯眼看着楼画语道:“水又要涨了,姬瑾出事了,真龙不在,南疆那边有人发蛊,暗河的水要大涌了,这里我也镇不住了。”
“姬瑾怎么了?”楼画语靠在石井边,紧揪着湿透的衣袖,突然感觉有点无悲无喜。
“我推不出来。”苗广摸了摸,看着楼画语隆起的小腹:“暗河水一出,别说整个京都了,连附近的几个州府都要被淹。五娘如要献祭,信我的话,我有一帖药,可为五娘催生出腹中胎儿。”
“姐姐!”楼敬辕立马冲了过来,握着楼画语的手摇了摇头:“别信他。”
楼画语握着他的手,看着苗广:“钱摩的尸身,我见过,双腿萎靡,不能行走。你现在也一样了,对吗?”
京中有两个大眼,一是承恩侯府,一是太液池,按理说钱摩镇守在太液池,这里才是最大的那个泉眼才是。
可太液池的水却还没有承恩侯府涌出来的大,证明有人压住了这里的水。
“五娘果然不负幻生之名。”苗广将夷腿的绑腿解开,只见双腿变得皮干肉枯,好像两块风干的腊肉。
楼敬辕捂着嘴,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石井就是泉眼,可通南疆水,也是南疆蛊。”苗广将绑腿又绑好,伸手摸了摸:“五娘怎么选?如果要走的话,就要趁早了,最迟明日,这水我就压不住了。”
“药给我。”楼画语撑着身子站起来,看着苗广:“你为什么毒瞎了钱摩的眼睛?”
“她能看破很多东西,但如果永顺帝知道她能看破,他和明太后怕不会让她呆在这下面。多生波折,那蒹葭之毒,本就是她自己调的。”苗广抬眼看着楼画语。
哈哈大笑:“有些人心中只有权势利益,以为别人眼中也只有这个,根本不相信,这天底下,还有钱摩那样,一心为了苍生的人。”
楼画语想到钱摩那张脸,圣洁得好像让人不敢直视,连时间都对她好像停止了。
这样一个人,怕是真的无欲无求了。
“走吧。”楼画语朝楼敬辕伸了伸手,朝外走:“我今晚再来。”
“我等着五娘。”苗广低垂着手,手在地上摸着,淡淡的血水涂在那些石头上,好像粉色的荷花。
楼敬辕见苗广没有给药,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好像有什么压着。
到了外面,苗阳递了一个荷包给楼画语:“想清楚了?”
“嗯。”楼画语接过荷包,直接系在腰间:“你当初在村寨说要娶我,也是怕我回京?”
“嗯。”苗阳摊开手掌,有着一道血痕:“我本以为你不会下来了的,却还是在这里等到了你。”
楼敬辕看着那个荷包,没有闻到药味,这才松了口气。
瞪眼看向苗阳时,想问什么,却又怕楼画语当真做出什么割肉献祭的事情。
等楼画语姐弟走了,苗阳这才走到石井里:“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楼九娘不在,我也看不出钱摩为什么突然就施了幻生之术了。”苗广摸着这些石头。
抬眼看着苗阳:“是你阿婆在南疆催蛊。那些仇恨,明明过了这么多年,却一直和蛊一样的潜藏在血脉里,要这么多人命来赔,你阿婆不知道怎么想的。”
苗阳苦笑,没有这个话,只是靠在石井边:“你还能撑多久?我好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