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说完,史迪威默然无语,良久,他走了出去,临出去前,他对我说道:“总司令先生,在这里,您是我的上级,我没有权力使您更改您的想法,但是我必须要告诫您,在这块土地,这个国家,并不是您说了算的,而是实力,乃至这个世界,都是实力至上,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乃至整个未来,都是。
我承认您和您的国家还有您所率领的军队都出乎我的想象,但是,我不得不现实的告诉您,在美国,和英国的眼里,你们仍然是一个弱国,打败了日本军队一次,并不能掩饰整个战局的溃败;同样,被日本军队打败一次,也不能掩饰日本人内里的虚弱和盟国综合实力的强大;所以,要是想让英国军队和美国军队重视您,打一场仗,在他们的面前打一场仗,是最好的决定和方法,这是免费的忠告,这样的次数,并不多。”
说完史迪威就消失在了我的面前,而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史迪威不是一个好的统帅,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也不是一个真心实意帮助中国的圣人,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固执、强势、主管、刚愎的凡人,他的所作所为,上至校长,下至军中大将国府大员,都对他没有好感,他远远不及校长的那位德国挚友鲍尔,所以,他的存在,注定是两国之间交往的障碍。
他在中国的几年里,做出了许许多多危害到中国利益的事情,或者说他根本不是在帮中国抗战,而是在拖中国抗战的后腿,我是这样认为的;他和校长之间的矛盾,还有他那政客一样的政治素养,导致了他和校长之间越行越远,他插手中国内政和人事任免,甚至还试图欺骗罗斯福以取得对中国大陆全部军队的指挥权,乃至于根本不考虑自己是否具备指挥数百万军队的能力。
最后逼迫校长发出了最后声明,如果盟国执意支持史迪威,则中国将不惜退出盟国独立抗战,反正前面几年最艰苦的岁月我们都撑过来了,你美国和盟国也根本没有给我们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大的帮助,像是民国三十一年全年美国给予中国的援助和基于欧洲的援助是一点七比一百,实际上从民国三十一年到民国三十三年,后世广为人所宣传的驼峰航线运来的物资百分之九十八都是用于十四航空队及在华美军!这样的援助,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反而处处掣肘!离开盟国,我们也不在意!大不了和倭寇鱼死网破!
甚至我还有和倭寇讲和的想法,反正那个时候倭寇也是内外交困,即将崩溃,大量部队被拖在中国不能行动,如果我们和倭寇谈判,以让倭寇将大陆的全部兵力撤出加入太平洋战场为交换条件,换取倭寇撤离中国大陆,而后扯着倭寇和盟国打的两败俱伤之时,收复东北,继而抓紧时间恢复自我,待到战局明朗之时,也不一定会吃什么亏,反而可能成为最终的赢家!当然最后罗斯福权衡利弊,将史迪威这个在我心里的害人精给赶走了。
他对校长的不敬是我最无法忍受的,他在私下场合毫无顾忌的称校长为“花生米”,翻译为汉语即为无能的小人物,这种说法使我几乎忍不住要杀了他;除此之外,他还写过一首诗诋毁校长,这更加使我不能忍受他,诗的原文是这样的。
“为报仇我等了很久,我终于有机会。盯着花生的眼睛往他裤子踹一脚。旧鱼叉已准备好了,把握时机准确瞄准,直到外面只剩下手柄,一次又一次刺穿他。这小混蛋发抖,也说不出话来。他脸色变绿颤抖挣扎着不肯出声。抵偿我所有疲倦的战斗,抵偿我的所有困苦,终于轮到我的回合,将花生击倒在地。我知道我还得受苦,继续受累受委屈,可是——啊——感觉好快乐!我撕碎了花生的脸!”
花生说的自然就是校长,所以当我看到这首诗的时候,我冲到了他的办公室将他狠狠地揍了一顿,如果不是顾忌着盟国的身份,我真的很想一枪崩了他!
不过我终究不是一个武断的人,对于他的某些观点我还是持以支持的态度的,比如国府内部的腐败问题和军队内部的腐败问题,以我为首的整编军系统里面我坚决杜绝了这种情况的发生,因为我在最容易贪污的物资分发和军饷分发的环节上面采取了西方的方法——直接发放到士兵手上;当然这也被史迪威看作是军队内部结派系腐败的样板,反正他怎么看中国怎么不舒服。
我不管他,校长也不会管他,因为我一手组建整编训练的整编军是中国军队里面战斗力最强的,也是校长手中最精锐的部队,这目前一共三十余万到了战争结束以后整编有五十万的中华民国国军第一军到第十军整编军队,是整个国家的柱石,经历过抗战的洗礼,是民国最精锐忠诚的军队;即使是在行宪之后也是一样的。
民国三十六年,《中华民国宪法》颁布,先总理孙文定下的行宪三步走战略正式完成,所谓三步走战略,是为军政——训政——宪政三步走,军政之路从民国十五年北伐战争开始一直到民国十七年宁汉合流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为止结束,训政之路从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一直到民国三十六年宪法颁布为止,之后中华民国正式成为了宪政民主共和制国家,国民政府改组为了中华民国政府,国民革命军改编为了中华民国国军。
作为宪政民主国家的标志,军队成为了国家属性的军队,为全体国民所有,任务是保护国民和国家,而非一党一派所有。
校长一声令下,国民革命军成为历史,中华民国国军成立,移交国防部指挥;而后国军内部全部的政治部和党务系统全部脱离,军人从此以后不可以参加党派,现有党籍的士兵和中级以下军官全部去党,师级以上高级军官自由选择去党或留党,但是留党者原则上再也不能参加党派的活动和会议。
从那时候开始,中华民国就正式成为了民主共和的国家,是中国的骄傲。
那还是数年之后的事情,放在我眼前的问题,是如何做出抉择,是奔赴同古参战,亦或是留在曼德勒,这是我可以自行决定的,是校长赋予我的权力,是校长为我争取来的权力,我如果不能好好的运用这样的权力,也太对不起校长了,太对不起战死的将士们了,所以,是去是留,是一个问题,一个大大的问题,是否用士兵们的生命,换取那虚无不定的尊重?是否用士兵的生命,换取虚无不定的一切?
我很难做出什么决定,因此我还是发了电报询问校长,校长的回电只有八个字:你长大了,自己决定。这看上去,很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实际上,也正是这样。
校长对我彻底放手了,要让我自己决定,让我自己为自己负责,这在校长看来是一种历练,但是在我看来却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这就意味着,过去一直由校长承担着的压力,将由我来承担了……因为,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再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青年了,是一个能为自己负责的青年了,是一个正规的青年将军,一个确实的名将了。
校长对我说过,男人过了二十岁,在古代就可以行冠礼了,一般而言做官的人也基本上是从二十岁开始做官,民国虽然没有这个习俗和规定,但是古人的意思我们却要继承,因为这就意味了二十岁的男人,是一个可以为自己和家人乃至国家负责的男人,而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我不再是那个名义上在校长身边保护着校长,实际上是被校长保护在羽翼之下的孩子,我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着打倭寇,不去考虑任何政治因素就猛冲猛打的国军第一悍将了,我已经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半大小子,而是一个二十一岁的男人了。
我是名将,不是猛将,更不是武夫,我会成为一个名帅,一个扬名千古青史留名的名帅,而这一切的过程,我都必须要自己去创造,并且自己去承担一切的后果,而不能继续待在校长的羽翼之下接受校长的保护了,我长大了,我是一个大人了,我长高了,校长羽翼之下已经不能继续保护我,除非我继续蹲着趴着,而我是不会的。
我要站着,就一定要自己保护自己,我要自己打起伞,自己搭一顶帐篷,或者,自己长出丰富的羽翼,自己保护自己,校长能为我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校长,谢谢您……
“司令!听说史迪威那混蛋逼我们出兵同古去和倭寇血拼是不是?!这混蛋!拿我们的命不当命啊!混蛋!混蛋!司令,老子立刻去把那狗日的头给摘下来!”张灵甫大哥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而后由怒气冲冲的闯出去,我急忙上前一把抓住了张灵甫大哥的手:“灵甫兄,息怒!”
张灵甫大哥丢开我的手:“息怒息怒,息什么怒!那狗日的史迪威摆明了是要拿我们当枪把子!他娘的同古是什么地方?那就等于是孤军深入了!倭寇肯定集中兵力打我们!他娘的英国人就能逃了!他们打的好算盘啊!真是好啊!我们出兵出命,他们逃跑?!他妈的!”
张灵甫大哥的火爆脾气一旦起来了,就不顾读书人的斯文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口一个问候人家老妈的词语;我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消消气,消消气,灵甫兄,立刻下令一一一师全师集结,由我亲自率领准备开拔同古,另外命令十六师全师集结,随时准备出击同古支援一一一师和防备英军不负责任伺机撤离,镇守曼德勒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肖参谋长,听明白了吗?”
张灵甫大哥条件反射般的一个敬礼:“是!”而后猛然瞪大了眼睛:“司,司令,您,你说什么?出,出兵同古?没开玩笑吧?你没吃错药吧!出兵同古,去给英国人当肉盾,去给倭寇当活靶子?!不!司令,作为副司令,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我正色道:“张副司令,这是本司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必须要执行,否则就是抗命。”
张灵甫大哥一愣,说道:“司令,这,这实在是……”
我缓和了面色,慢慢的说道:“灵甫兄,未经过深思熟虑,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吃过亏?尤其是面对外国人的时候?我如何会让自己的士兵去给外国人做肉盾,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的,你应该想想,我们这么做可以得到什么?
我们可能不会得到足够的我们需要的实际意义上的军事物资,但是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未来将会有大用的威望!灵甫兄,这里我就不多说了,你去向军队宣布一下,打败了倭寇之后,将倭寇的头颅全部割下来,挂在腰间,要让所有的英国人看到,尤其是英国军队,我要让英国人胆寒。”
是的,英国人想要驱使我们为他们战斗,就要付出代价,付出胆寒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