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凝儿,是娘不好,娘以前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对你那样,娘错了,娘错了。”
“凝儿,娘对不起你,娘给你赔罪”
“对不起,对不起……”
她居然跪伏在地上,向着床上的端凝砰砰磕头,响声刺耳,没一会儿,她的额头就渗了血。
心腹都吓坏了,赶紧过去阻止。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端凝拽着她的手,恶狠狠道:“你在干什么?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是不是。”
丽采女疯狂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想。”
“凝儿,娘真的错了,娘想给你道歉,可是娘太没用了,又看不清东西,除了给你磕头赔罪,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端凝一把将她推开:“赔罪?”
“母跪女,你哪是想要给我赔罪,你是巴不得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吧。”
“母妃,我倒是没想到,你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捅我一刀。”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落魄了,也得拖着你女儿一起落魄。”
“我告诉你,你、做、梦!”端凝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厉声道:“我会好好活着。就算俞珍死了,孩子没了,我端凝还是大兴三公主,荣安伯夫人。”
“属于珍哥和我孩子的荣耀,谁也别想抢走,谁也别想!!”她面目狰狞扭曲,像一个吝啬到极点的守财奴,守着她最后的财宝,谁若是敢抢,她就会不顾一切的撕烂敌人。
心腹扶着端凝上床,从始至终,端凝都没有看过地上的丽采女一眼。
心腹安抚着自家公主睡下,一脸为难的对丽采女道:“公主现在心情不好。您不要跟公主一般见识。”
丽采女瑟缩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她现在心情不好,我都知道。”
“我,我现在先走了,放心,我以后不会主动来找凝儿,给她添麻烦。”她双手无措地交握着,脸色苍白得吓人,眼泪无声滑落,又砸在地上:“我就是,我就是太久没见她来,然后让翠翠出去打听了一下,就听到了驸马出事了。”
“我实在担心她,我才来的。我以后不会了,不会了……”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对着端凝的方向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匆匆往外跑。
她眼睛很不好,看东西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她跑得太快,结结实实撞到柱子上,其声音之响,听着就觉得人疼。
心腹的眼皮子跳了跳。
丽采女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守在外面的翠翠和蔡嬷嬷看到她的惨状吓了一跳:“采女您”
“别问了,快走快走,别让人瞧见。”丽采女已经止了泪。
不能哭了,不能哭了。不然让别人看到不好。
他们从后门走,马车缓缓驶去。
……
“找到人了?”
“是。”
“夫人且听老奴慢慢细说。”
一盏茶后,屋内响起了猖狂的笑声。
“端凝啊端凝,你也有今天。”
“走,本夫人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牛鬼蛇神,藏得那么严实。”
俞愢母女按照底下人留下的印记,跟了过去。
她们看到了一个农家小院,俞愢跟母亲对视一眼。
俞母让下人先去探路。
翠翠听到敲门声,好奇道:“谁呀?”
“是主子派老奴过来的。”
翠翠以为是三公主的人,毫不设防打开了院门,结果就被人拽住头发狠打。
“啊啊啊,你干什么?”
“小贱人,敢勾引我男人,老娘今天打死你。”
院门口的争端引来了蔡嬷嬷,她想要劝架,结果也被卷入其中。
俞愢母女趁机溜进去,“我倒要看看是养了个什么小白”
话音戛然而止。
俞母看着一身狼狈的丽采女,瞳孔猛缩,下意识脱口道:“丽妃娘娘?”
丽采女心里一颤,“你是谁?”
俞母心念电转,脑子里很快浮现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退后半步,指着丽采女喃喃道:“端凝竟然胆大包天,敢把你这个罪妃带出宫。她简直是疯了。”
俞愢瞪大了眼睛:“罪妃?”
俞母看着丽采女,恶意满满道:“是啊,罪妃。”
她上前抓住丽采女,“走,我要带你去官府,我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端凝是如何胆大妄为,李代桃僵。”
“这一次,端凝,完了。”
“不,不行。”丽采女拼命摇着头,费劲躲开。
然而俞愢母女一左一右,拦住她的去路,把她往屋外拽。
幸好这个时候,蔡嬷嬷意识到不好,下死手收拾了找茬的婆子,然后往院里走,刚好碰上俞愢母女。
“你们放开主子。”
俞母跟女儿对望一眼,母女俩一起攻向蔡嬷嬷,翠翠也随后赶来。
丽采女只模糊看到四人打在一起,急得不行。她上前帮忙,却很快被推开,然后又上前,再次被推开……
不知不觉,丽采女被推到了井边。
这井是什么时候有的,不知道了。
她不太关心这些外物,她只关心女儿什么时候能来看她,每次来,怎么把人留久一些。
她扶着井沿站起来,刚要继续过去。
【端凝竟然胆大包天,敢把你这个罪妃带出宫。她简直是疯了。】【走,我要带你去官府,我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端凝是如何胆大妄为,李代桃僵。】【这一次,端凝,完了。】
【你处处都要依靠我,离了我,你以为你能做什么,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丽妃娘娘吗?啊!】【你为我做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打算吗?没有。你像个不要脸的蚂蟥一样,尽扒在我身上吸血。不把我弄死,你就不甘心。】【你还嫌害我害得不够……】
不是的,不是的,凝儿,娘真的错了,娘没有想害你,娘没有……
你是娘的心肝宝贝,是娘的命啊,娘怎么会害你呢,娘怎么舍得,娘舍不得的。
【……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吗?】
丽采女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凝儿,娘以前对你,的确是不怎么好。
下辈子,娘肯定好好补偿你,你还来做娘的女儿,好不好。
“噗通——”一声,扭打在一起的四人僵住了。
下一刻蔡嬷嬷和翠翠齐齐扑过去:“采女,采女。”
翠翠已经哭了,蔡嬷嬷咬咬牙,整个人跳进水桶里,往井里落。
丽采女,您可千万不能死,不能死啊。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蔡嬷嬷好不容易把人捞上来的时候,丽采女已经没了生息。而在她的额头,鲜血淋漓。
俞愢母女吓坏了,赶紧离开,连院外的下人都没顾得上。
端凝上午吼了生母一通,睡了一觉之后,她就后悔了。
她在干什么?
又不是娘害的俞珍,她对娘发什么火。
娘眼睛不好,还在这个时候来看她,心里必然是有她的。
亲情的温暖勉强治愈了一些她痛失丈夫的哀痛。
她饮了一杯温水,对心腹道:“我私库里有很多好东西,你从中选几样好的,送到我娘那里去。”
“你告诉她,等我身体好一点了,就去看她。还有”
她攥紧了被子,眼帘低垂:“之前的话只是失言,让她别往心里去,我,我心里是有她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夏秋交替之际,天气仍然炎热,天上的太阳明晃晃,散发着热意,似乎想要将大地一切冰冷的生物都捂热。
然而有光就有暗。
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进的地方,例如深渊,例如寒潭,例如,人心。
端凝恍惚间以为自己幻听了,不然她怎么会听到娘死了呢。
明明不久前,娘才来看过她。
蔡嬷嬷了解端凝的性子,发现丽采女死了,她就趁乱跑了。
独留下翠翠来跟端凝传信。
端凝不信,强撑着病体去了那个小院,院门打开,再没有人急切的向她跑来,叠声的说想她,话里话外哀求着她多留一会儿。
屋里,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陌生又熟悉。
端凝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声音很低,给人一种平静的错觉,然而细听,就会发现其下涌动的疯狂。
翠翠本就害怕,这会儿一五一十把事情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