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次日,六皇子和容衍都提前在大腿内侧垫了软布,骑马疾行。
太子硬着头皮上,结果到晌午的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叫人停下。
没多久,太子身边的人找到六皇子和容衍,说太子殿下大腿出血,必须要暂缓速度。
六皇子还在犹豫,容衍已经道:“没事,我跟六皇兄先去也行。”
容衍是真的这样想的,并没有什么阴阳怪气的含义,因为他知道高强度骑马,对身体负担很大,更别说太子平日里养得尊贵,受不了也很正常。
但是灾情紧急,必须要有个主事的人,拖一刻,说不定就会多一人伤亡。
然而容衍说得真诚,态度也挺诚恳,但听在太子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什么意思,他是想踩着孤,显摆他自己多能吃苦多体恤百姓是吗。”
其他人低着头不敢应声。
只有太子身边一个亲信道:“殿下,七皇子狡诈多端又不是今天才露出真面目。您不要气坏了自己。”
“孤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太子吼得凶,结果扯到伤处,又疼得一哆嗦,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么大的罪。
亲信为难道:“那,不知殿下想要如何?”
“继续赶路。”
太子咬着牙,“去给孤找厚实的软布来。”
他绝不能被容衍踩下去。
就这样,太子坚持一起走,十天后,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南河郡。
不止人瘦了一圈,马也瘦了一圈,就这还是中途驿站换了几次马,不然得把马跑死。
太子刚落地,南河郡的大小官员还没来得及行礼,他就晕了过去。把众人吓了一跳,赶紧请大夫。
六皇子也很不舒服,容衍扶着他进屋,招来了大夫,发现只是太劳累后,容衍让六皇子歇息,他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南河郡的官员聚在一起,看到他来了,齐齐行礼:“下官见过七殿下。”
容衍:“嗯。”
“把你们这次灾情的信息都呈给本殿。”
一众官员懵了。
最后还是郡守犹豫道:“七殿下,这,太子殿下昏迷未醒,这个时候,等太子殿下醒了再说吧。”
“荒谬。”容衍直接沉了脸:“太子殿下就是因为担心灾情,才日夜兼程。如今受不住晕了过去,本殿自然代行其职。若是按照你们的说法,一切等太子醒来再说。到时候灾情更严重了,岂不是都要怪在太子殿下头上,你们这是想陷太子殿下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安的是什么心,揣的是什么目的。”
“下官惶恐。”郡守忙拱手道:“下官知错,下官这就把一应资料呈来。”
容衍的脸色这才好点。
等人送资料过来的时候,容衍询问众官员:“南河不可能无缘无故决堤,此前可有异象。”
“回七殿下,此前南河郡连下暴雨有大半月之久,雨水太多太猛,致使河床水位升高,这才引起决堤泄洪。”一位小官回道,本是推脱责任之意。
这次灾情是天灾,他们也没料到啊。不能怪他们。
没想到容衍却道:“既然连下暴雨,为何不提前向京城传话。你们在此地为官多年,难道不知道南河的危险性。”
他话语很平静,脸上也看不出多少情绪,却愣是让一众官员额头冒冷汗。
郡守打着哈哈,把这个问题含糊带过。容衍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把后者看得毛骨悚然之际,才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送资料的人过来了,容衍拿着资料看起来,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松了一口气。
众人不约而同的想:这七皇子可真是厉害。
不过还好,最后做主的人不是七皇子。
容衍让他们退下,一个人回屋里翻看资料,翻着翻着他就发现了问题。
“衍衍,怎么了?”林其温声问。
容衍揉了揉眉心,而后起身去周围看了看,又敲了一下墙壁,确定隔墙无耳,他才不再掩饰脸上的怒意。
“这些东西都是拿来糊弄我的,里面能有两成真的就不错了。”
林其眉头微蹙。
星际观众们:
“卧槽,这不能吧,衍崽可是皇子啊。”
“对啊,是不是搞错了。”
“前面的都是什么傻白甜,别说衍崽那里了,星际也有这种情况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强龙不压地头蛇。南河这边是别人的势力地盘,衍崽刚来,又年纪小面相好,别人可不得糊弄他。”
“emmm……那什么,我有一个不好的联想。”
“我也。你们想想,在什么情况下,你们会遮遮掩掩。”
“……心虚吧,或者做了坏事,错事之……靠,老子懂了。”
直播画面里,容衍坐回椅子上,单手敲击着扶手,低声道:“朝廷每年拨给南河河工修防银达四百五十万两之巨,如遇决口漫溢还会另行拨款,就差没当眼珠子护起来了。其坚固程度不说固若金汤,至少也不可能说决堤就决堤了。”
他说着说着来了气,但又强忍着:“就算退一万步说,洪水太猛,冲垮堤坝,那暴雨开始,南河这边就该传消息。这些人倒好,非等到出事了,才慌慌张张上报。于公于私,这南河郡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谁都跑不了一个疏忽职守的罪名。”
至于容衍为什么会那么清楚朝廷给南河的拨款?
因为那笔钱是父皇从他那里的分成。
别看他每年赚得多,父皇对他可没有手下留情,薅羊毛薅得可凶了。
要想整个大兴的建设都好起来,光靠国库是不够的。
容衍现在就很气,边关不太平,结果大兴内部还在使劲儿拖后腿。
去他娘的。
林其温声安抚着容衍,过了一会儿,容衍勉强顺过了气。
他起身揉了把脸,“其哥,我得亲自去外面看看。”
林其有些担心:“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会打草惊蛇吧。”
容衍本想说他快去快回,但转念一想,来去匆匆,又能打探到什么。
林其:“衍衍,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好好休息一晚。不然身体垮了,想做其他的都是有心无力。”
“而且,你安静下来,也可以让外面的人放松警惕。”
容衍闻言,脑中灵光一闪,他有了一个主意。
晚上接风宴的时候,太子还未醒,六皇子上了药也正昏睡着,只有容衍和两个大臣出席了宴会。
接风宴办得很简朴,两荤四素,茶水也是粗茶,更别说酒了。
郡守道:“七殿下,眼下情况困难,请您担待些。”
容衍点点头:“我们还有热菜吃。外面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郡守连连应是。
但吃饭的时候,容衍发现郡守根本没动几筷子,虽然掩饰得不错,但偶尔流露出来的嫌弃是做不得假的。
对方甚至连茶杯碰都没碰。
容衍故意道:“郡守莫不是在担心灾民,连饭都吃不下。”
郡守愣了愣,随后应道:“是啊。下官只要一想到那些可怜的百姓,就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星际观众们:
“真他娘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郡守脸颊丰盈,气色不要太好。”
“这哪儿是担心灾民吃不下饭,分明是嫌弃饭菜不好吧。”
“也不能全把人往坏处想,有些人天生喝口水都胖呢。”
“是啊,事情真相还没出来,不要冤枉了好人。”
观众们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然而正在喝茶的容衍,忽然脸色一变。
“好痒啊,好痒。”
他挠了挠脸,没一会儿白皙的脸上就出现了拇指大的红疙瘩。不止脸上,手上也是。
其他人都吓到了。
“七殿下,七殿下。”
容衍踉跄着起身,甩了甩头,又甩了甩头,眼睛一翻,晕了。
这下谁还吃得下饭,又忙着叫大夫。
“七殿下这是心火太旺,风热邪气引起的,如果想要根治,必须要静养。否则病情加重,恐有性命之忧。”
郡守一惊:“这么严重。”
大夫不乐意了:“郡守不相信老朽,自可找其他人来诊治。”
然后郡守真的找了七八个大夫来看,结果都是大同小异。
郡守面带哀戚地挥退了大夫,又安慰了容衍两句,就走了。
他回了郡守府,大门一关,他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本官还以为这次要大出血,没想到老天都这么帮我。”
“风热邪气?好啊,好一个风热邪气。来得太是时候了。”
郡守身边的管家笑道:“原以为七皇子是个狼崽子,没想到居然是个纸老虎,风一吹就倒了。”
郡守摇了摇头,讥讽道:“可不是。之前本官都差点被他震住了,弄了半天,原来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