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娅站不住,跪下:“圣上,布娅不是故意的。”
  “布娅没想过伤害大兴百姓,布娅阻止了,您看布娅的手。”布娅把手心摊给明玄帝看。
  那双白嫩的手心里是红肿的伤痕。
  “布娅尽全力拉缰绳了,可畜生不是人,不能很好的听主人的指示。”
  明玄帝不为所动:“布娅,你难道不知道,闹市不允许纵马吗?”
  布娅浑身一颤,眼泪掉得更凶了,不管不顾大哭出声:“圣上,布娅难受。布娅心里难受。”
  “布娅留在大兴,的确是觉得大兴好,可是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布娅喜欢的男子,为了他,布娅放弃了自己的家乡。”
  “圣上,我对七殿下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
  明玄帝:……
  “布娅公主,朕是在跟你说闹市纵马的事。”明玄帝沉声提醒。
  布娅继续哭:“我喜欢七殿下,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七殿下故意躲着我,他故意不见我。我好痛苦,好伤心。”
  “我只是想要出门骑马散心,我当时都晃了神了,根本不知道那是闹市。如果我知道是闹市,我肯定不敢骑那么快的。”
  “圣上,在西戎,我的父王,母后都把我捧在手心里,从小到大,要星星不给月亮。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受过委屈,更不知道愁苦的滋味。没想到来了大兴,短短时间内,就尝了个遍。”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明玄帝被布娅吵得头疼,偏又不能像对其他人那样,喝令其闭嘴,立即处罚。
  大兴跟西戎前脚签订了停战协议,后脚就处罚了西戎公主,闹出去了,大兴的气度往哪儿搁。
  但若不处罚,西戎公主闹市纵马,还当街鞭笞大兴驸马,大兴的尊严又何在。
  “布娅。”明玄帝沉声道。
  布娅止了话头,小声抽泣,柔弱,可怜。
  明玄帝面色严肃:“大兴有大兴的规矩。错了就是错了,哪怕你有千万种理由,也不能掩盖错误。”
  “圣上,我”
  明玄帝:“不要攀扯小七。朕是大兴皇帝,也是他的父皇,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他没有给你任何暗示,更没有与你纠缠不清。从一开始,小七就跟你说清楚了,他无意于你。就是说上天,小七也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布娅怔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她不明白:“圣上,我是深受宠爱的西戎公主,到底哪里配不上七殿下了。”
  “您难道不明白,七殿下娶了我意味着什么吗?大兴和西戎至少几十年内,不会再有战争。”
  明玄帝对于她这番大胆的话,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他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布娅:“国与国之间的和平,靠的从来都不是联姻。而是实力。”
  “你留在大兴,大兴百姓欢迎你。你离开大兴,大兴百姓欢送你。”
  除此之外,你并没有多么特别和高贵。
  布娅懂了明玄帝的言外之意,她有些羞恼,却又无可奈何。
  以往她犯了错,可以靠着胡搅蛮缠,模糊重点,转移注意力,蒙混过关。
  但那是因为,她以前面对的是偏爱她的父王和母后。而不是眼前这个铁面无情的大兴皇帝。
  她没有办法了。沮丧地低下头,认错:“圣上,布娅知道错了。”
  “布娅不该在闹市纵马,但对于三驸马之事,布娅并不后悔。”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大兴的尊严可贵。西戎亦是。”
  最后明玄帝勒令布娅禁足三月,并且由布娅出钱,找到之前差点被撞的祖孙,给予金钱补偿。
  布娅对此并无异议。或者说她有异议也没用。这已经是权衡之后最好的结果了。
  布娅离开了,殿内只剩下俞珍。
  明玄帝俯视他:“你可有不平。”
  俞珍抱拳,“皇上,今日是俞珍冲动了,给人落了话柄,让皇上为难,是俞珍的不是。”
  明玄帝心里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起来吧。”
  俞珍:“是。”
  “朕让太医给你瞧瞧脸上的伤。”
  俞珍感动道:“多谢皇上。”
  明玄帝摆了摆手:“去偏殿等着吧。”
  事后,明玄帝觉得这事到底委屈了俞珍,让人往荣安伯府送了不少东西。
  本来俞珍是住在公主府的,只是他现在继承了爵位,自然要回荣安伯府。
  赏赐的东西先到府,俞珍还没想好脸上的伤,回去怎么跟公主说,于是一直在外面磨蹭。
  端凝看到一大堆东西,还有些懵:“这是?”
  小太监笑盈盈道:“回三公主的话,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三驸马和您的。”
  端凝心里惊喜,脸上也带了出来,“父皇怎么突然给我们赐东西。”
  粗略看去,都是好物。
  小太监赔罪道:“回三公主,小的只是送东西的,至于原因,小的也不清楚。”
  端凝瞥了一眼身边人,给小太监打赏。
  等宫里太监走了,端凝这才仔细看赏赐下来的物品。
  前荣安伯夫人又羡又妒,偏偏还不敢说什么。现在府里可是端凝当家,她们都要看端凝脸色过活。
  端凝现在心情好,也愿意给自家驸马做脸,让人拿了不少好东西给继婆母和夫妹。俞煾那里也送了不少好药。
  只要这些人不威胁她和驸马的地位,她也愿意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生路。
  当然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感觉到了父皇对她的疼爱。
  驸马最近可没做出什么事,父皇总不会无缘无故奖赏驸马,那就只能是她了。
  端凝摸着御赐的布料,指尖感受着其柔软。
  她要的从来都不多,父皇的一点点疼爱,母妃的关心和宠爱,还有驸马的心。
  可是宫里的皇子公主太多了,父皇的疼爱分到每一个人身上就很少了。
  她本来都习惯了,哪怕是她幼时,也只是渴望父皇多关注她多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可是容衍的出现打破了一切。她想要的,可望不可即的,都被容衍夺走了。
  明明就是一个私生子,卑贱到泥里去的贱。种,却因为父皇的宠爱,而凌驾于他们之上。上苍何其不公。
  她想要的宠爱,身份地位,包括母妃,都因为容衍全化为了泡影。
  这么多年,她在皇后身边做小伏低,受尽苦楚,每一笔都有容衍的影子。
  好恨……
  “公主,公主……”贴身宫人小心唤着她。
  端凝如梦初醒,她手下的布料早就被攥成了一团,皱皱巴巴。
  她眉头微蹙:“把这块布料,给府里的庶女送去。”
  “是。”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没事了没事了,她已经离开了凤仪宫,觅得良人,现在更是堂堂荣安伯夫人。以后谁还敢小瞧她。
  至于容衍,偶尔怂恿皇后和太子给其添乱就成。
  容衍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其他的,没必要了。
  端凝内心开解自己,还让人点了熏香,她拿了一本诗集在屋里看,等待驸马归家。
  然而直到黄昏,驸马都还没回来。端凝有些坐不住了,派人去打听。
  房门轻轻响动,端凝以为下人回来了,忙道:“打听到驸马”
  “驸马?!”
  端凝又惊又喜,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亲昵道:“驸马,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俞珍心虚,轻轻应了一声。
  然后端凝又说起白天宫里送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她明显是很开心的。
  “珍哥,父皇心里或许也有我的位置,对不对。”
  “以前在凤仪宫,我不敢出头,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父皇太忙了,所以也就没怎么注意到我。”
  “现在我跟你成亲了,经常出现在人前,父皇也就注意到我了。”
  说来有些心酸。可是没关系,她接受这份迟来的补偿。
  俞珍听着妻子述说,他能感受到妻子言语里的喜悦和酸楚。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跟凝儿一样,都是不受父亲待见的孩子。
  他突然就好心疼她。
  他要怎么告诉凝儿,这份御赐之物背后的缘由。
  “珍哥,珍哥?”
  俞珍:“嗯?”
  端凝轻轻晃着他的胳膊:“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我。”
  “理你,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端凝哼了一声,“那你今天做甚去了,回来这样晚。”
  “我……”俞珍卡壳。
  端凝等不到回答,抬头看他,笑:“珍哥,你这幅样子做甚,脖子扭了,偏着个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