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你一巴掌,你会原谅我,然后把另外半边脸递过来给我打吗?”
  众人:什、什么?
  容衍冷着脸,看向礼部尚书:“我说:我打你一巴掌,你会原谅我,然后把另外半边脸递过来给我打吗?”
  礼部尚书气了个倒仰:“七皇子,注意你的言辞。”
  容衍淡淡:“王尚书也该注意自己的言辞才是,活了几十载的人,不要说出令人发笑的话。”
  “七殿下。”其他大臣皱眉唤道。
  容衍不理他们,直视太子:“诸位大人有空怪四皇兄,不如先问问太子殿下,是出于什么心思,让一个外族臣子压了我大兴臣民,跟皇子平起平坐。”
  太子:……
  太子说不出口。
  他难道要告诉众人,他觉得他的储君之位不稳固,所以想要通过跟西戎和羯族王室建立良好关系,来日好助他登上大位。
  他怎么能说。
  “孤,只是大意了,没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容衍对此回以一声轻笑,没什么浓烈的情绪,却让太子面红耳赤。
  礼部尚书帮衬道:“太子贵为储君,这种小事”
  “王尚书觉得这是小事吗,尊卑有别难道只是随口一说。难不成王尚书心里也是想着有一天压在本殿头上。”
  礼部尚书一梗:“七皇子,微臣绝无此意。”
  容衍哂笑,目光重新落回太子身上:“就算退一万步说,太子殿下是无心的。但那羯族人心里没数?那位置他坐得吗,他配吗?”
  “四皇兄只是对下人发火,已经给足了太子殿下和羯族人面子。”
  容衍踱步到礼部尚书面前,“本殿觉得四皇兄足够仁至义尽了。”
  礼部尚书微微别开脸,强撑道:“就算如此”
  “就算如此,羯族人也给脸不要脸。居然敢当着大兴皇室的面,砍杀下人。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做。”
  礼部尚书心里其实已经信服了,可是让他就此认错,他又做不到。他一个活了几十载的人,向一个少年人服软,传出去他怎么做人。
  他几乎是有些蛮不讲理道:“那下人毕竟犯了错。”
  容衍理所当然道:“下人犯了错,主人不还在吗。什么时候,客人能做主人的主,当主人的家了。”
  礼部尚书心一颤,跪下道:“皇上,微臣绝无此意。皇上,皇上……”
  明玄帝眸光寂静,看不出情绪:“起来吧。”
  从始至终,他没呵斥过七皇子一句,更未阻止。
  可见七皇子所言,正是皇上心中所想。
  大兴与西戎,羯族之间本就隔着血海深仇。眼下不过是为了议和,勉强忍着。
  追其缘由还是大兴不够强,若大兴够强,把西戎和羯族打服了,打得他们没了脾气,如何还有别庄之事。
  现在大兴,西戎,羯族,三者之间,大兴虽然明面上占了优势,可若是西戎和羯族联合,大兴危矣。
  如今也只不过是西戎和羯族也互相防备,警惕,互不信任。
  他们怕一起攻打大兴,对方突然反悔,到时候大兴也跟着转过头来打他们,那情势就危险了。
  二皇子摩挲了一下手指,开口道:“父皇,现在事情已成定局,眼下该如何处置坦桑王子。”
  明玄帝:“你有什么想法?”
  二皇子有些为难:“不处置坦桑王子,肯定说不过去,寒了臣下的心。可真要细究,坦桑王子连碰都未碰荣安伯一下,只不过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俞煾坠马被踏之事就更难了,除了那匹西戎马,毫无证据指明西戎做了手脚。”
  更糟糕的是,西戎马是俞煾自己抽中的。
  其他人也沉默了。
  星际观众们:
  “要不把坦桑王子打一顿?”
  “你可拉倒吧,还嫌不够乱啊。”
  “这事不能从人情去考虑,只看能不能捞点利益了。”
  “前面的好冷血。”
  “说人冷血的是什么小孩子…”
  最后明玄帝拍板,西戎赔偿大兴二十匹烈马,三十张毛皮。就这,还是因为有世家子提出坦桑在草场曾经吹过一次口哨,非常可疑。最后经过一场私下扯皮,才得来的东西。
  这些赔偿品都给了荣安伯府,荣安伯自然要厚葬。
  按理来说,荣安伯的爵位传至下一代,若无大功,爵位会自动削一级,但是鉴于荣安伯死得冤枉,明玄帝破例,允许同级继承爵位。
  荣安伯膝下只有两个嫡子,别说俞煾有疾,在荣安伯不能帮次子谋划的情况下,他四肢健全也越不过俞珍去,爵位自然由俞珍继承。
  三驸马的身份地位一下子拔高,连带着端凝在众人心里的分量也加重。
  从前人们只道三公主生母成了罪妃,也不受皇上宠爱,是个小可怜。好不容易长大了,选了一个驸马,都是身份尴尬的俞珍。
  没想到一朝变化,三公主成了新一任荣安伯夫人。且因为老荣安伯故去之由,圣上对他们颇有优待。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太子又被禁足了,对外说辞是其愧疚荣安伯之死,静闭思过。
  但真实原因如何,各人心里都有数。
  不得不说,对此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可算消停了,再作妖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皇后心里憋着气,却又无处可发。于是派人传端凝进宫。
  凤仪宫。
  宫人们悉数退了出去,殿门紧闭。
  皇后眉眼凌厉,逼视端凝:“别庄的事,你事先知不知情!”
  端凝浑身一颤,就地跪下,伏首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端凝不过一个无依无靠的虚名公主,全赖娘娘和太子哥哥垂怜,端凝才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别说端凝压根不敢生出不臣之心。就算端凝失心疯了,胆大包天,端凝又如何做到呢。”
  “没有娘娘和太子哥哥,端凝就是一朵菟丝花,什么都做不了,谁都能欺负我。”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眼泪啪嗒啪嗒落。
  皇后的脸色稍缓了些,“起来吧,本宫也就是随口问问。”
  端凝瑟缩了一下,才慢吞吞站起来,怯怯地看了皇后一眼,又害怕地收回目光。
  皇后严肃地打量她,理智告诉她,端凝说得是实话,没有她和太子,端凝这个公主连凤仪宫的大宫人都过得不如。
  可是情感上,她还是不能打消怀疑。
  无他,这次众人受创,端凝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怎么就那么巧,赛马的时候,别人不出事,就俞煾出了事。
  皇后心中,理智与情感交锋,一时难分伯仲。
  不过,她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柔弱女子,身形单薄,胆子也小,这会儿还在微微颤抖。
  让她怀疑这样一个人设计了别庄的事,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难不成还真是运气?皇后单手扣在扶手上,紧了紧。
  那老天爷也太偏帮端凝了。
  皇后敷衍地安抚了两句,又让人坐下。
  端凝犹有余惊,坐下的时候,都只敢坐一角,整个人诚惶诚恐。
  皇后心里看不上她这幅作态,但又觉得这样的端凝好掌控。
  皇后道:“你素来有些小聪明,你觉得别庄的事,谁可疑?”
  端凝拧着手帕,微微抬头,欲言又止。
  皇后忍着不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你就说,不会传出去。”
  端凝起身,朝着皇后跪下:“娘娘,这是端凝自己一个人的想法,您随便听听就好。”
  皇后:“嗯。”
  端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当时在草场上,煾弟的马像是突然发狂的。”
  “驸马担心弟弟,立刻就冲了出去,但紧跟着的就是四皇子。”她刻意顿了顿,小心抬起头:“娘娘,您不觉得奇怪吗,四皇子是什么样的人,京众都知道,他何时如此热心肠了。”
  端凝这么一说,皇后也思索起来,在她的印象里,不,不止她,在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四皇子身上的代名词都是霸道,蛮不讲理,嚣张跋扈。
  这样一个霸王,怎么可能会热心肠救人。不过,俞煾是驸马弟弟,勉强也能算个皇亲国戚。
  像是知道皇后在想什么,端凝苦笑道:“端凝跟四皇兄平时就没什么交情,感情淡淡,更何况还是隔了一层的煾弟呢。”
  皇后沉默。
  端凝继续道:“而且后来四皇兄赶到了,他第一时间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攻击马。不是很令人费解吗,总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
  幸好四皇子不知道端凝这么恶意曲解他,不然估计会当场气炸。
  他第一时间去攻击马,当然是为了扼杀祸害头子啊。不把祸害源头解决了,后续又出问题怎么办。
  而且,当时他知道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他把发狂的马治住,其他人才能安心救人啊。
  “还有七皇子。”端凝眸色幽深:“满宫里谁不知道,七皇子跑起来快得像一阵风,怎么草场上就跑不快了。”
  容衍:我跑得够快了!!
  端凝:“娘娘知道吗,在赛马之前,别庄院子里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皇后颔首,那事她也听底下人说了。不过此刻,她想听听端凝怎么说。
  端凝:“娘娘,端凝当时就在现场,其实最初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她把事情又说了一遍,乍一听跟其他人说的相差无几,但她很狡诈地置换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