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衍看着惨不忍睹的棋盘,艰难道:“爹……爹,我刚才是没…没准备好。”
  “喔?”明玄帝意味深长道:“没准备好啊。”
  小团子飞快点头,生怕自己点头点慢了,他爹就不信了。
  乔突然上线,刚好听到这一句,虽然他不懂围棋,但是他懂崽崽啊。【嗯,他自认的】没有人比我更懂幼崽·乔开口了:“衍衍加油,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小团子现在已经懂了【加油】是什么意思,他郑重点头,握拳:“我会全力以赴的。”
  庄妃在一旁忍笑忍得艰难。
  小团子和乔,一个围棋刚入门,一个是完全的门外汉,两人居然莫名的拥有信心。
  乔觉得,他看一会儿,肯定就会了。
  “衍衍,下呀,别犹豫。”
  “反正错了就重来。”
  小团子手一抖,落子。
  明玄帝紧跟着落子,把他困得死死的。
  乔听闻小团子输了,哇哇大叫:“衍衍,快把那颗棋子收回来。”
  小团子下意识照做。
  明玄帝/庄妃:???
  “你这是做甚?”明玄帝问。
  容衍听着乔乔哥哥给的借口,哆哆嗦嗦道:“我刚刚手抖了,不、不是我要下的。”
  明玄帝震惊,你这借口能不能找得走心一点。
  容衍可怜巴巴望着他爹。
  明玄帝:“……仅此一次。”
  乔拍拍胸口,“衍衍别慌,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就学会了。”
  这次轮到小团子震惊:原来乔乔哥哥不会下棋的吗?
  乔看到幼崽的表情,咳嗽一声:“你信我,我学东西快,很快就学会了。”
  嗯,最后真的学废了。
  小团子被他爹“杀”得落花流水,璀璨明亮的大眼睛变成了水汪汪的煎蛋眼。
  作者有话要说:注1:诗人屈原
  注2:题目来源《四元玉鉴》
  第七十一章
  庄妃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委婉道:“皇上,衍儿年幼,初初接触围棋。”
  言下之意,你赢了这么个初学者也不光彩啊。
  明玄帝却没什么不好意思,他捻了几颗白玉棋子在手里把玩,对快要哭出来的小团子道:“知道爹为什么没留情吗?”
  容衍吸了吸小鼻子,摇头。
  明玄帝把手中棋子一把丢入棋盒中,肃了脸色:“今天爹给你记个教训,落子无悔。”
  “无论是下棋,还是做人。优柔寡断,出尔反尔永远都是最叫人瞧不起的。你明白吗?”
  除了最开始一两次,明玄帝对他有过冷脸之外,容衍许久都没见到他爹对他这么严肃了。
  他心里一颤,眼眶里含着打转的泪水终于不堪重负掉下来。
  他怯怯地喊:“爹,爹……”
  明玄帝不为所动。
  容衍哇地一声哭出来,越过棋盘去拉明玄帝的衣袖,边哭边道:“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悔棋了,也不出尔反尔了,你别生我气呜呜……”
  庄妃手足无措,想说点什么,对上明玄帝的目光,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观众们炸开了锅:
  “妈呀,崽崽爹好严肃,孩怕。”
  “崽崽哭得好伤心,崽崽爹都狠得下心来不安慰吗?”
  “崽崽别哭了,妈妈疼你,妈妈抱抱,亲亲。”
  “呃,我觉得崽爹虽然严厉了些,但没错啊。”
  “对啊,别说是崽崽那个时代,就是星际时代,如果有人今天说话明天变,也没人会喜欢的吧。”
  “我觉得崽爹,崽崽都没错,真正错的人是崽崽背后出馊主意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谁吧。”
  “@乔,滚出来挨打。”
  “他妈的,乔好的东西不教,竟教崽崽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乔为什么还没被五人组撵出去。”
  乔现在也麻爪了,不、不就下个棋吗,至于搞得那么严重吗?
  事实证明,的确有那么严重。因为没多久,他爸他哥回来,二话不说把他抽了一顿,说他做人没有信用。
  乔简直巨冤,他说话做事向来都是说到做到,不然他那群好兄弟哪来的,天上掉的吗?
  这事都是后话了,现在直播画面中,幼崽哭得可难过了。
  他思考着怎么安慰幼崽,这个时候明玄帝终于动了,把小团子托起来,跃过棋盘抱入怀中。
  容衍趴在他爹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还不忘保证:“爹,我以后肯定不悔棋了,真的。”
  明玄帝抬手擦掉他的眼泪,正色道:“不止不悔棋,以后你长大了,不要轻易给出承诺,因为你承诺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
  小团子认真点头。
  他看起来真的可怜极了,眼眶红红,鼻子红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明玄帝心里一软,犹豫片刻,俯首轻轻亲了一下小团子的额头。
  容衍傻呆呆地望着他爹,然后破涕为笑,亲昵地拿脸蹭了蹭他爹的脸。
  父子俩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把其他人都看傻了。
  黄昏时候,明玄帝离开,庄妃恍惚着送别了他,然后又强颜欢笑地叮嘱了容衍两句,就匆匆回了主殿。
  她连晚膳都没用,赶走了宫殿里的其他人,吹灭了所有的灯,一个人缩在被窝里,紧闭双眼,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温暖。
  四面八方传来的都是冷意,冻得她浑身哆嗦。
  【以后你长大了,不要轻易给出承诺,因为你承诺了别人,就一定要做到。】这句话像有魔力一般,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勾起了她心底深处的回忆。
  那是她刚入宫时,还不是一宫之主的庄妃娘娘。
  她年轻,美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期待。
  她意外的很受皇上的喜欢,一个月侍寝两三次,隔三差五就有赏赐下来,那个时候,她在后宫中风头无两。
  皇上说她天真美好,看向她的眼里都藏着爱意,她感觉得到。
  情意最浓时,她曾问过:皇上会一直喜欢她吗?
  那个时候,皇上说了什么?
  时间太久远,她用力想,使劲想,想了不知道多久多久,她才想起来。
  那是一个静谧的晚上,皇上听到她的问话,什么也没说,后来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皇上直接将她搂入怀中又要了一次。
  她却傻乎乎的以为,皇上心里定然是有她的。
  皇上的确是个重诺的人,可要皇上一个诺言,却难如登天。
  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不是隐隐约约有了猜想吗,却永远没有直白的话语听来最叫人心碎。
  心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庄妃整个人蜷缩成了一个虾米。
  她进宫前,母亲哭着对她说,怎么都好,千万别对帝王交心。
  可是母亲,日夜面对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享受着对方的宠爱,怎么可能不交心。
  心口的疼向四周蔓延,像有个钻子,钻入了她的腹部,好痛啊。
  她用力捂着肚子,扁扁的,没有孩子在里面。
  她在第一次初潮时,于大冬天里掉入冰窟中,好不容易救起来,捡回了一条命,大夫却说她身体入了寒性,以后子嗣艰难。
  而罪魁祸首是二房一个四岁的女娃,家族最后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处置了女娃的生母,算是给了她这个嫡女交代。
  她后来好生养着,身体倒是好转了许多。后来进宫,承宠,那段日子多快乐啊,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
  然而迫害来得那么快,她在幸福的时光里,一时忘了曾经的遭遇,在大夏天肆无忌惮用冰盆,吃冰酪,嗅着花香,突然晕倒了。
  再醒来,她听着太医的诊断,其他的都忘了,就记着那一句难有子嗣。
  她像被人用石头狠狠砸了脑袋,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周围的一切都远去了。
  她不相信这个结果,亲自调查,才知道送给她的冰盆,冰酪,一应吃食都被人动过手脚,还有她院子里的花,只是这些都只让人感到“凉爽”,并无毒性。
  换句话说,随便一个人来都没什么的事,就她不行。她身体里藏着病根儿呢。
  对方是明摆着冲她来的。
  她费尽心思,最后却只抓出几个替罪羊,怎么能甘心。她对着皇上哭啊闹啊,皇上给她升了位分,各种补偿,可是她不想要这些,她只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浑浑噩噩间,她却把皇上推远了。
  当她回过神来,设计重夺圣宠后,皇上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她许久后才懂,皇上看向她的眼神里再没了爱意。
  多讽刺,多可悲啊。
  往事如洪水般澎湃袭来,打得庄妃猝不及防。
  这个晚上,她没有睡好,来来回回的做梦。
  一会儿梦到,她重新回到少时,避开了初潮期掉入冰窟,健健康康长大,然后入宫。
  一会儿又梦到她怀孕了,可是孩子没保住,她在床上哭得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