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叙白指着桌子上的黑色头发:“看见这是什么了吗?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
云叙白不笑的时候挺能唬人,锋利的目光从薄薄的镜片下射出来,落在店小二的眼睛上。店小二有些承受不住,低眉垂眼地说:“爷,菜上桌之前我们都会检查又检查,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纰漏。”
“你是说我诬陷你们?”云叙白挑起长眉,依旧一副好好商量的模样:“那我们让其他客人评评理。”
这个时辰,客栈里已经有路过的客人来用早饭,云叙白音量提高了两分后,马上有人看了过来,这件事处理不好容易赶客。
店小二脑门上都是冷汗,做这行做主要的就是眼力见,他立刻就知道眼前这位不好惹:“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老板娘过来。”
其他玩家还不知道云叙白在玩哪出,目光被他牢牢吸引,只想看个究竟。
公仔队里的女玩家抱着双手,皱了皱眉:“他没事找事?”
明眼人都知道客栈有问题,大家都不想招惹那个老板娘,谁知道她是人是鬼。
“这位是个厉害角色,我们也过去搭个顺风车。”公仔笑得眉眼弯弯,把女玩家带回餐桌上。
女玩家不明白公仔的意思,皱了皱眉:“连你也夸他?刚才救人的手段是不错,可是,他救了人,对手又多了一个。”
公仔懒得解释:“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女玩家摊手,依旧不怎么看好这个举动:“那我看看呗,看他能搞个什么幺蛾子出来。”
所有玩家都在等着往下看,他们都想看看,云叙白又有什么举动。
老板娘来了,脸上带着笑:“听伙计说,你有不满意的地方?”
“有,”云叙白端起碟子,开门见山地说:“老板娘解释一下,菜里怎么有那么多头发吧。”
老板娘眨了眨眼,笑容更深:“你说笑了,这里哪有头发?”
她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两碟头发,胸有成竹地说:“你看清楚,这只是两碟凉拌海带丝。”
老板娘用了幻术,可是桌上的头发丝还是头发丝,没有变成海带丝。
云叙白也笑:“我带着眼镜,看得很清楚。”
老板娘脸色一变,还想再动一下手脚,兔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低声道:“没用的,别挣扎了,有我在,这头发丝只能是头发丝。”
老板娘能用幻术骗人,他们自然也能破她的幻术。
老板娘的唇角慢慢撇下,眼神也有些不善。
“老板娘,你做的是体面的生意,不会输了风度吧?”云叙白有意无意地看向后面几桌客人,一个个伸着脖子往这边看呢。
老板娘权衡利弊,深呼吸一口,又露出笑容来:“你看怎么处理,你才满意?”
云叙白进退有度,先摸老板娘的底线:“你看该怎么处理。”
“今日你们的费用全免,你看如何?”
云叙白没有狮子大开口,“维权”可以,得罪老板娘就得不偿失了。他还顺着给了老板娘一个台阶下:“老板娘的格局就是不一样,这应该是厨房的一点过失,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老板娘有了台阶下,挽回了面子,也不和云叙白计较了,依言退了钱。
公仔有样学样,也拿回了钱。
公仔队里的女玩家看到手里的钱,表情非常复杂:“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确实搞了出“幺蛾子”,但是她就是沾了这“幺蛾子”的光,拿回了钱。
女玩家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赌气说道:“这钱也不是非要不可,多了那么一点又有什么用?”
“有用,收好了。”公仔没安抚她情绪,带着她去和云叙白道谢,礼仪做得很到位。
女玩家知道以玩家们的听力,云叙白一定听到她的话了。还要被队长带着道谢,她脸都涨红了。
看着他们拿回今天的房费,另外两队羡慕又嫉妒,可惜他们是打工人,连维权都不行,要是有样学样,肯定被赶出去睡乱葬岗。
[隔壁的打工人都羡慕哭了,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永远滴维权先锋哈哈哈]
[叙哥:谁也别想在我身上占便宜,该薅的羊毛一点也别浪费]
[我们已经把叙哥摸得透透的了]
[“维权大队队长”打赏了羊毛雨*10场]
白赚一天的房钱,云叙白的同伴们高兴坏了。
花离枝夸他:“叙哥,你脑子就是灵!”
云叙白说:“要不是兔子有这能力,我的办法也实现不了。”
这边气氛轻松,打工组那边就没那么好过了。店小二见他们不吃了,就把东西撤掉,给他们分配岗位帮工。
云叙白听了一耳朵,跑堂打扫这些都安排了玩家去做,唯独厨房不让人进。按理来说,店里现在缺洗碗的。
打工组去忙活,云叙白这边也没闲着。他们两人一组,分开搜线索,约好一个小时后回大堂集合。
云叙白和兔子一组,分开前特意嘱咐队里的两个小秃头,一定要小心谨慎,东西不要乱吃。
客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老板娘出来报幕,榴花姑娘抱着琵琶上了台。
昨晚见识过曲子的厉害,榴花一上台,玩家们就提起了心肝。
榴花开始弹,今天还唱上了。云叙白听了两句,发现和昨晚完全不同,这曲子里没有杀伤力,也没有怨力。他没塞耳朵,走向后院。
客栈里的食材每天有人拉着车子送过来,这会儿送货人卸完货正准备走。
送货人是个年轻男人,看着比云叙白大几岁,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阴气特别重。
云叙白顺了一碟子点心,几个水果,和兔子说:“我们去找送货人打听一下。”
兔子也察觉到了:“他是活人,但阴气很重。”
云叙白点头:“这里的客人不清楚客栈背景,店小二不说实话,这个送货人不一般,没准有收获。”
云叙白拿着东西走到送货人面前,笑得如沐春风:“大哥辛苦了,先吃点东西,歇一下吧。”
送货人忙活一早上,现在汗流浃背,早就饿了渴了,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云叙白劝了两句,他就坐下来,狼吞虎咽,一盘点心一下少了一半。
“慢点吃,”院子里清净,也没人管云叙白,他和送货人搭话:“大哥,你给这里送了多久货?”
送货人越看云叙白,越觉得自己行为粗鲁,吃东西慢了下来:“一开始是我爹送,我爹没了就换我来,好多年了。”
“这家客栈开了多久,你知道吗?”
送货人想了想:“某一天开起来的,老板娘来这里有十多年了。”
云叙白又问:“做客栈以前,这里是什么地方?”
送货人这下答得很慢,像是要考虑一下。
“我和姐姐来这里暂住,最近在这里遇到一点怪事,”云叙白收起爪子,看起来很温顺:“大哥,你帮帮我吧。”
送货人看了看手里快空了的点心碟子,吃人嘴软,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想搪塞几句也不好意思。兔子再软着声音求两句,他就招架不住了。
送货人左顾右盼,像做贼一样,悄声说:“小兄弟,我看你们的衣着谈吐,条件应该挺好的,赶紧离开这里吧!这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
“你仔细说说。”
“你不是问我,这里以前是做什么的吗?”送货人嘴里干涩,说得艰难:“这以前是义庄!阴气重,真的闹鬼!”
送货人说的义庄,是暂时存放未安葬棺材的地方。那些冤死的、无家可归的、未定案的尸体,都往这边放。
[我靠,义庄啊,那得有多少恶鬼,能来义庄的大多数都惨,这里是他们停留人间的最后一站,也是阴差来得最勤快的地方吧]
[我的天,看来这副本是块难啃的骨头]
[听到这个名字我就瘆得慌,仵作行经常和义庄打交道吧,这之间肯定有联系]
“这义庄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反正我爹出生的时候就在这里了,我有记忆以来,这里就荒废了。连叫花子都不敢来这里过夜。”送货人见兔子听得认真,话就多了起来:“我家是做棺材生意的,有一天,这里的老板娘突然闯入小镇,来到我家,谈成了这笔买卖,客栈就这样开起来了,开得红红火火。”
原来是开棺材铺的,难怪身上阴气那么重,又能往这里送货。云叙白想起,棺材铺老板也是仵作行里的一个工种。
“你家开棺材铺,你却来这里送货,”云叙白问:“你送的到底是什么货?”
送货人这回支支吾吾地没回答,只说:“你别问,知道对你没好处。”
云叙白看向送货的牛车,板子下面好像还有一个暗格,不知道用来装什么,血腥味有点重。
“那你说闹鬼,是怎么回事?”云叙白从善如流,又开始打听别的:“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它?”
“它?”送货人摇摇头,咬重了字:“是它们!这里是死人留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找不到去处的都埋在了前面的乱葬岗里,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个脏东西。你没有别的办法,最好就是马上离开这里,回到家跨过火盘,或许能没事。”
送货人或许知道些什么,但是他不能再说了。
云叙白问道:“那你能弄点纸元宝给我吗,我尽点心意,或许能好过点。”
送货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除了阴阳先生的纸钱,别的烧了也没用,这镇上最后一个阴阳先生也跑路了,没戏。”
原来他们在小贩那里买来的纸钱那么有用,云叙白观察过了,别的玩家都没有,他们运气好。
云叙白还没问够,就看见老板娘像个孤魂一样从对面窗户走过。
送货人马上起身:“我得走了,听我一句劝,能走赶紧走,还有,得罪谁也不要得罪老板娘,她最讨厌别人评论她的样貌,记住了。”
送货人都去推车了,忽然停下来,走向兔子。他把脖子上的红绳扯下来,腼腆地对兔子笑:“这块玉是我娘留给我娶媳妇的,我这辈子打算打光棍,没机会送出去了,送给你吧。”
“我?”兔子很惊讶,她总共没说几句话,送货人就给她送那么贵重的东西。
“你们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人,”送货人语气还有些羡慕:“我再带这块玉也没有意义了,只会弄脏它。你和我娘很像,一看见就很亲切,我希望你能没事。”
兔子:“………”谁像你妈?
本来以为人家小伙子是被她的美貌打动,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送货人见兔子呆滞住了,直接把玉塞给兔子。
云叙白看了一眼兔子手里的玉,问送货人:“你看我像不像你爹?”
还有玉吗,给爹也孝敬一块。
“我爹早没了!”送货人推着车跑了,匆忙跟兔子道别,差点说成“娘,我先走了”。
那块玉很小巧,成色很好,刻了个慈眉善目的观音。这块玉很祥瑞,云叙白让兔子戴上了。
“找npc问线索都能掉个道具,”虽然差点喜当妈,但兔子还是挺高兴的:“小叙,跟你待久了,我好像也沾了欧气。”
[我也想蹭蹭欧气,吸一大口]
[太欧了太欧了,不过这也和叙哥的判断力有关,眼光太毒辣了,重要npc就给他们掉道具了啊,这既是叙哥说的意外收获吧]
[叙哥的点心水果还是客栈的,他一毛钱没花,一下子就摸到了客栈的前身,还打听到老板娘的忌讳,队友还得到一个道具,没有成本的买卖,稳赚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