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御宅屋 > 历史 > 知之为枝枝 > 知之为枝枝 第46节
  话落,众人面上皆是喜色,向着那一个个箱子围去,七嘴八舌好奇里头是什么东西,更是连连谢恩,称赞太子体贴。
  待箱子慢慢打开,入目是一些金银器玩,古书名画,瓷瓶摆件等供人消遣的东西。这些小姐闺秀大都识货,一眼便知这些都是名贵玩意。
  “太子还真是待我们极好,想必是相当看中此次选妃。”
  “这倒是令人羡慕起未来的太子妃了。”
  正待众人挑拣着自己喜欢的玩意。那春嬷嬷从最大的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金丝缝制的软枕,一步一步朝着魏枝枝的方向靠近。
  眼见着那春嬷嬷一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魏枝枝内心突然忐忑,暗叹不妙,她担心赵之御又要对她做些什么令她招架不住的事情。
  于是她干脆闭上了眼睛,将唇抿得紧紧,等待着那脚步越靠越近。
  终于听得那春嬷嬷说了话,却是出口唤了一声:“坯五小姐。”
  第56章 殿下千万要忍住
  魏枝枝睁开了眼睛, 只见那春嬷嬷早已偏了身,正站在坯碧莲的面前满脸堆笑:
  “这软枕是殿下特地赠予坯五小姐的,以防小姐身子娇弱在锦春苑睡不习惯。”
  众人噤声。坯婉婉在旁以为自己听错了, 匆匆跑上前问春嬷嬷:“嬷嬷有没有听错了指示,这真的是太子殿下给的软枕, 而且给的是五妹妹?”
  那春嬷嬷将金丝软枕放到一脸喜色的坯碧莲手里后, 一言不发地走向另一个箱子,从里头拿出另外两个样子小点的软枕, 将其中一个塞到坯婉婉的手里:“殿下指示得清楚,奴也听得清楚。另外这个软枕也是殿下特地吩咐给坯四小姐的, 还请小姐拿好了。”
  春嬷嬷对着坯婉婉说完, 又走向魏枝枝, 将另外一个小枕放在了她手里:“魏小姐也有一个。”
  众人哗然。虽然三个小姐都有殿下赐下的软枕,可一大两小,一个金丝缝制, 另外两个只简单锦织, 一眼便见分量。
  坯婉婉始终不太相信, 立时转了身回来, 再问了嬷嬷一句:“春嬷嬷可真听清了指示?”
  那春嬷嬷脸色有些不耐烦:“若是坯四小姐觉得奴没听清, 大可去重华殿当面问问太子殿下。”
  坯婉婉正欲向前一步再与春嬷嬷争, 魏枝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低声制止:“好了,婉儿。”
  而后她向着春嬷嬷颔首浅笑:“谢殿下恩赐,劳烦嬷嬷了。”
  坯婉婉被魏枝枝拖住,这才稍稍平下些心气。她回头凑到魏枝枝的耳边:“殿下与我那庶妹妹说话都不过三句,如何送起她东西,送的还比魏姐姐的都要好, 这不可能,绝对是下人会错意了!”
  魏枝枝并未回坯婉婉,只对着她轻轻摇头,眼睛往一旁瞥了瞥,示意她看去。
  坯婉婉顺着朝旁看去,只见一众闺秀小姐已是将坯碧莲围在中间好一阵恭维,还有几个胆子大点的时不时朝她们两人这边投来上下打量的目光,捂嘴掩笑。
  “得亏碧莲妹妹大度性子好,不过搭讪几句就被人呛了回来,按我就忍不了。不过如今人太子殿下都亲自来给碧莲妹妹撑腰了,也不瞧瞧谁大谁小。”
  这些话便是有人不嫌事大,故意趁着这空挡给魏枝枝她们难堪。
  魏枝枝此时将气到发抖的坯婉婉拉到一旁,郑重道:“原公公和春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做出那会错意的糊涂事当是少之又少,你切不可在宫中乱说以免叫有心人传了出去。况且太子愿给谁,愿给什么都是太子的意思,你也不要去捉摸他如何想,可能或者不可能了。”
  见坯婉婉还皱着眉头,魏枝枝又叹了口气:“姐姐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更也是不想理会太子是何意思。眼下只求清清静静地过了这个选妃之事,而后安安心心地被打发回去,你可明白?”
  坯婉婉闻言急忙接了上去:“魏姐姐,我做此想,你怎么能也做的此想?太子分明对你···分明对你···”
  魏枝枝听得坯婉婉半天吐不出一个字,便对她回道:“分明对我如何?分明送了两个小枕打发了我们,更遂了我的愿。”
  坯婉婉摇摇头:“不是的,殿下分明对魏姐姐有意,这软枕定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换成魏枝枝摇头:“你又如何笃定他有意?即便他过去真的有意,如今这五十多人的闺秀任他挑选,变了心也是一朝一夕之间,这便是皇家。”
  这便是皇家,皇帝后宫三千佳丽,每三年便要通过选秀不断扩充,作为储君的太子,重华殿自然也不只有一个女人。魏枝枝在看到同她一起住进这锦春苑的五十多人之时,内心便已涌入一丝凉意。
  曾经她还天真地想过站在赵之御身边的女子会是如何,如今想来大抵各色各样都有。他可以花海里、烟火下,对她说着“表字木之”,亦可转头就送他人金丝软枕,百般呵护。他可以一时兴起随随便便困她八年,自然也可以在她对他百般冷漠之下终失了兴致。
  魏枝枝说完紧紧捏了捏手中软枕一角,入手是一阵针线膈手的触感。这软枕一角绣了一个“之”字。
  正当坯婉婉还想劝魏枝枝之际,坯碧莲已悄然走至她们身旁,喊了一声:“四姐姐?魏姐姐?”
  两人齐齐回头看向坯碧莲,只见她将自己手中的金丝软枕举了举:“不知是否失礼,我可否看下两位姐姐的软枕,妹妹见其甚是精巧,便忍不住想瞧上一瞧。”
  坯婉婉倒是看到软枕便心烦,没多想便将自己的那个递了过去,魏枝枝待坯碧莲细致瞧完坯婉婉的软枕归还后,将自己的跟着放到了她手中。
  坯碧莲对魏枝枝的软枕也看得仔细,更是边边角角一律抚过捏过。突然她大喊了一声,手中的软枕随之落地。
  “魏姐姐,碧莲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小心手上一滑,害姐姐的软枕碰了灰。”
  魏枝枝看了一眼坯碧莲,脸上笑笑:“无妨无妨,你也说了是不小心手滑了。”
  说完,魏枝枝弯下身子捡起了软枕,随意拍了一拍,便准备离开。
  坯碧莲一下子向前叫住了她:“魏姐姐,要不,我将自己的送给你作赔罢,你的便给碧莲好了。”
  魏枝枝急忙摇头:“不用,不过碰了灰,拍一拍便好。真的只是小事,坯五妹妹不必挂心。”
  魏枝枝当下被坯婉婉急急拽回了房间,便也没再回头,独留下坯碧莲站于院中捏紧了软枕一角。那金丝软枕织法巧妙,竟是一丝一线顺到底,叫枕面光滑到没有任何其他多余的图案与针线。
  *
  锦春苑的每一间房都住下四位闺秀。说来也巧,魏枝枝住的这房四人正是魏枝枝、坯婉婉、坯碧莲,还有一位太傅之女姓陈。
  四人分睡四张床榻,分列两边。魏枝枝与坯婉婉睡一边,坯碧莲与陈小姐睡一边。
  因着隔日便是第一场“礼”考,众人为了养足精神,皆是准备早些入睡。魏枝枝更是做好了明日随意应付的准备,心大自然已早早睡得香,坯婉婉也半斤八两,跟着脱了衣裳躺在床榻之上闭了眼睛。
  一夜安眠,无事发生。
  隔日一早,先是一阵呜咽之声,而后屋内乒乒乓乓乱响,将人早早吵醒。
  魏枝枝睁开朦胧睡眼,打了一下呵欠,堪堪清醒,只见坯碧莲在房内东看看西翻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魏枝枝关心一句:“看坯五妹妹如此急切翻找,可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坯碧莲抬眸对上只着了中衣的魏枝枝,顿了一下,而后带着哭腔说道:“太子赐我的那个软枕过了一夜便不知所踪。丢什么也不能丢了太子送的东西,真是急死我了。”
  坯碧莲回得急切又激动,坯婉婉与陈小姐也跟着被吵醒,再听坯碧莲一番解释,已是明白发生了何事。
  此时魏枝枝出声:“昨晚我见坯五妹妹是带着软枕回屋的,软枕大抵就在这屋内,我们一起帮妹妹找找罢。”
  另外两人闻言皆是赞同,纷纷准备跟着魏枝枝一同起身。
  就在魏枝枝掀开被子,起身去拿架子上的外衣之时,一只金丝软枕顺着她被子一掀的动作,从她床上滚落到地上。
  魏枝枝惊得瞪大了眼睛,另外三人也是齐齐看着地上那个金丝软枕发呆。
  陈小姐突然出了声:“这不就是碧莲妹妹的金丝软枕吗?怎么在魏姐姐的床上。”
  魏枝枝回了神,连连摆手:“我真不知道为何。它突然就在我床上了。”
  门外传来咚咚咚三下敲门声,此时正是到了锦春苑的各位嬷嬷叫早的时间。因着魏枝枝这屋是一号房,敲她们屋的正是春嬷嬷。
  “各位小姐起来洗漱了。” 春嬷嬷喊完一嗓,便推开了门,叫四个宫女端着脸盆进了屋子。
  她向着屋内福了身,抬眼瞧这屋内,只见微红着眼的坯碧莲,穿到一半衣裳的坯婉婉,一脸惊讶的陈小姐,三人齐齐盯着魏枝枝床边的金丝软枕看。
  她轻咳一声:“小姐们,洗漱了。”
  这时,坯碧莲突然反应过来,直直往地上的金丝软枕冲去,将其捡了起来,抱在怀里,朝着魏枝枝说道:
  “碧莲想不到魏姐姐是这般人,先前碧莲将姐姐的软枕弄到了地上,便觉着愧疚,也真心想着将自己的软枕赔给姐姐。可没想到姐姐嘴上说着无妨,暗地里却惦记着这件事,更是明面上不拿妹妹的软枕,夜里无人时取了放自己床头。”
  魏枝枝听完哑口无言,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急着摇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没拿妹妹的软枕啊,我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在我床上。”
  春嬷嬷听完坯碧莲一番话,再看了看屋内的情形,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三人纷纷与春嬷嬷说起了事件经过。坯碧莲一口咬定魏枝枝偷偷拿了太子赐给她的软枕,更是边说边哭,可怜兮兮。陈小姐在旁说了她看到的经过,更是进一步证实了坯碧莲所说。
  坯婉婉自然是百般为魏枝枝辩解,证明魏枝枝未拿软枕,不过只能证明到自己睡前的时间。
  他们这屋里的吵闹声,还吸引了旁边屋子里的闺秀围观过来,大家都是见证了昨日坯碧莲弄掉魏枝枝软枕而后道歉的事,如今被坯碧莲的情绪感染,跟着指指点点起魏枝枝来。
  春嬷嬷见魏枝枝一言不发,便转向她问道:“魏小姐,可有何想说的?”
  魏枝枝抬眸见着屋里屋外满是朝她喷来的唾沫。她只出口一句:“反正我没拿,至于如何处置如何说都随便你们,我从头到尾都是清白的。”
  她先前还可为自己辩驳一句两句,如今她一张嘴如何对抗五十张嘴。而且她只有一张嘴,她们却有人证更有物证,想冠她什么名便是什么名。
  春嬷嬷抬手示意大家停下喧闹:“既然如此,那便按着宫里的规矩,以私藏他人之物来罚。不过念着还在选秀期间,这证据也还不足以定下魏小姐的罪责,因此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请魏小姐尽快归还金丝软枕,而后去院子里领十个手板罢。”
  *
  “什么?十个手板?” 赵之御将手中的书一把扔到了原福身上,“孤都不忍打她一下,那群宫人敢打她十个手板?原福,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对孤说的在锦春苑已打点好了一切?”
  原福眉头拧成川,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桌案,而后缩着身子一言不发。
  赵之御又急忙起了身:“不行,孤得去瞧瞧。”
  原福此时立时拦住赵之御,生生按住了他:“不可啊殿下,不可。既然殿下已经决定了这么做,便千万要沉住气,更不要对魏姑娘多出一分关怀来,否则前功尽弃。”
  赵之御被这么一按,稍稍平复了下来:“如今只是送了个软枕便叫她受这委屈,万一孤没等到她主动找来,反而叫她受不住先逃了可怎么办?”
  原福叹了口气:“后宫这种事,奴见多了,魏姑娘无论如何都要自己学着处理。按奴说,殿下就不该给坯五小姐送了软枕,还非要给魏姑娘也送过去一个。”
  赵之御偏过头,眼神飘忽。
  原福摇摇头:“殿下,您可千万要忍住。”
  第57章 你走罢
  坯婉婉消失了一阵子, 不知从哪里翻找出了一只膏药送给魏枝枝。魏枝枝便将其细细抹于通红的掌心,吹了吹,顿感清清凉凉。
  “幸而得婉儿妹妹体贴, 将如此名贵的膏药予我抹上,不然我这手可真是要废上好几天。”
  坯婉婉看着魏枝枝还有些微微发抖的双手, 瘪瘪嘴:“唉, 魏姐姐何必受这样的苦,太子的东西, 你哪里用得着藏着掖着拿。”
  坯婉婉说完,又取了放在魏枝枝身旁的膏药, 捧起她的双手, 边抹边吹:“膏药若是不用来抹伤口, 再名贵也无甚用。是以婉儿给姐姐多抹些,好令姐姐好的快些。眼下马上要礼考了,婉儿只担心姐姐双手无法好好接物。”
  魏枝枝闻言对着坯婉婉笑了笑:“这样岂不是遂了我的愿, 最好礼考过不了。”
  原先魏枝枝一直以为这礼考, 考的是她从小书里学的宗庙礼法, 典章制度。这些并非是女子平日里必学的东西, 是以很多女子不懂也不会叫人苛责。
  后来听了春嬷嬷一番介绍才知, 她心里想的这个礼只在选妃的礼考中占一小部分, 高门贵女的仪态讲究, 后宫的繁礼规制才是这礼考的重点。
  从小虞氏便只教她读书习字,闲暇之余更是放开她去玩,大抵看她还是孩童,便也鲜少与她说作为一个女子该如何待人接物,也不对其站姿坐姿有何束缚的地方。
  后来···后来随着她长大,便天天学的是为官之礼, 男子如何作揖谈笑的东西,至于作为一个女子该当如何,全凭的是母亲与丫鬟在旁说道提醒,她听一句丢一句。
  因此对于这礼考,魏枝枝心想便是没有这手板,她也应是可以在考后收拾收拾回相府。
  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