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勤政殿之中,此时却有些莫名尴尬的安静,高高坐在桌案旁边的轩辕景睿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混乱之中的慌张,仍旧是那个威严帝王。
勤政殿中留下的是皇子们和几个混乱结束之后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臣子,其中就包括曲峰凌阳这种武将,当然还有顾书云王青阳这种文臣。
大殿中央跪了一排五个衣着各异的刺客,此时他们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些严刑之后伤痕,被捆的动弹不得,老老实实跪在原地。
只不过,除了皇帝以外的诸位臣子们注意力却并不在地上这些刺客之上。
他们此时都是有些异样的看着皇帝身旁站着的一个黑衣男子,显然有些摸不清楚对方的路数。
此人就那么毫不避讳的站在了皇帝的右后方,一身黑色泛着波光的锦袍,从袍角往上是繁复的曼陀罗银色花纹,这人的脸瘦长,五官都算得上端正,可就是让人感觉莫名阴森。
像是,隐藏在高山阴面的林子,潮湿而凉意四起。
大殿之上的臣子们都隐隐约约的打量着这个第一次露面而且看上去深受皇帝信任的家伙,猜测对方的身份,而此时,这人正淡然从容的接受着所有的目光,勾唇淡笑的时候,没有将任何的怀疑质疑放在眼里。
“陛下,臣以为,既然已经供出了幕后主使,就应当即可收押褚王妃商氏,若是再要将人带到这里来里,万一她突然发难,对陛下不利可如是好?”
开口说话的,是户部尚书王青阳,也就是王倾儿的父亲。
王家原本是不怎么在朝堂之上表明立场的,可如今王家嫡女已经入了太子的府门,王家的立场,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外人只知道太子同褚王不和,王青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好女婿已经被褚王揪住了短处,对褚王府下手也没有什么留情。
“是啊是啊,这不是都把真相问出来了吗?直接关进天牢不就行了?还冒险将人找进来做什么?”
“王尚书说的在理啊,这褚王妃动用了这么多人却失手了,如今再要将人叫来御前,岂不是又给了他机会?”
王青阳的观点引来不少人赞同,一直站在旁边的凌阳却很是不耐烦的道:
“你们是不是成日里只知道耍嘴皮子,脑子不经常用都快坏了?没看见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不对劲吗?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要是搁在战场前,主将一个字儿都不敢信。”
凌阳本就是武将,就算被收了兵权扣在京都城里,说话做事儿也都是习惯了用战场上那一套,要不然也养不出来凌霄战那么一个性子同样不怎么好的儿子。好在这几年凌霄战是在禁卫军当差所以收敛了许多,不然商婉若和他交流的时候也忍不了几天就打起来了。
凌阳看着这些个文臣刚才骚乱的时候光知道躲,一个个的比乌龟都怂,如今人抓起来了他们倒是蹦哒的欢快。
凌阳因为本来就是武将,声音一出来就盖过了那些个叽叽喳喳的文臣,大殿中也算是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曲峰虽然同样是武将,也是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但风格和凌阳不同,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怎么说话。只不过这一次倒是皱了眉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出了声。
“凌将军说的在理,这几个人若是被我俘获,他们的话确实是不能信。”
那五个人虽然男男女女的原本身份也各不相同,可不知道是不是逼供的时候下手狠了一些,此时神情都有些呆滞,将褚王妃供出来的时候简直没有丝毫犹豫,像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是商琉月。
就这?没问题才怪!
凌阳的观点得到了人支持,心情极好,伸手在曲峰肩头一拍,想要表示友好,结果拍到了曲峰肩头的伤口,疼得人家呲牙咧嘴。
“凌将军说的确实在理,只不过将军莫要忘记了,如今这里是京都城,不是什么边疆战场。这里的局势错综复杂,从这次的刺杀布置之周全就能够看得出来,怕不是将军此等直爽性子能够判断的准确的。”
王青阳毕竟官职也是在这里,有胆子同凌阳对上,转身冲着皇帝的方向行礼,继续道:
“在这京都城中,最紧要的,是陛下的安危,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更何况如今还只是将人收押,为何不行?”
“将军,沙场之上的天真想法可不能用在京都城里,你怎么知道这就不是对方的故意为之?”
凌阳原本还在打哈欠,结果王青阳说完了他就不干了,就差指着王青阳的鼻子骂人了。
“天真?你说谁天真?刚才要不是本将军护着,你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站在这儿张嘴!你还敢说我天真!”
凌阳情绪激动,曲峰连忙将人按住,好生劝慰,这才没让这几个人打起来,大殿上乱成一锅粥,有人相信这几个人的供词,也有人觉得应当好好再思量一下,轩辕景睿安静的看着这局面不开口,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几个皇子因为捉摸不透自家父皇的意思,也十分默契的闭口不言,任由下面争论。
“陛下,生死楼楼主和褚王同褚王妃到了。”
门外,张德顺的声音响起,众人登时收了神通看过去,这目光之中有警惕探究也有戒备怀疑。倒是最上面那个站在皇帝身旁的黑衣人,看向商琉月的眸光中带着笑意。
此时的一行人在门口的时候也差不多都将大殿之中的争论听进去了,褚莫尘自然是满脸阴沉,浑身的冷气在进大殿的时候甚至都不曾收敛,周边的人都自觉退后三步,以免伤到自己。
而被扣了黑锅的商琉月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紧张的样子,从从容容的无视周边人眼光,和褚莫尘一起往前走着,在那几个刺客之后停了下来,大方行礼。
“臣妇见过陛下。”
褚王和褚王妃的身份,其实是不用给皇帝行礼的,不过商琉月总觉得不太好,就勉强给皇帝行了一个,至于其他人,她才懒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