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动作,走,走起来,奶奶们僵硬着身体向前走,手里要是配把刺刀,像极了鬼子进村。
而在教导丫鬟们的景嬷嬷,也终于发现队伍后面不对劲了。
探头一看,老太太们,这不是您老们该学的。
王婆子她们立即端起放在地上的簸箕走了。
不早说,给累够呛。
景嬷嬷这才手拿戒尺,继续教导三十六位丫鬟:“右手压左手,左手轻按在胯骨上,双腿并拢屈膝,微低头。”
稍稍有一个动作不规范,戒尺就会敲打过来。
炎炎夏日,丫鬟们挥汗如雨在训练。
苍蝇、蚊子、小飞虫,甭管是什么,落在她们脸上耳朵上脖子上,都不能动。
景嬷嬷试图将这些丫鬟们教导成是骨子里透着规矩。
因为她和曾嬷嬷都知道,指望不上小姐。
王爷不让给教傻,让想学的就学,不想学的不准强求。
老爷宋知府见到她们第一句话也是,小姐叫苦就要停。
所以小姐只要大面上的规矩过得去就可以了。
可是,小姐越是这样,她的身边人,才越要有规矩。
用小姐带出去的丫鬟,来凸显小姐是极其重规矩之人。
甚至,两位嬷嬷心知,连老爷宋知府也要如此。
越是贫寒出身,是贫民出高官的发迹历程,主子们可以随意,仆人们越是要重规矩,才能凸显出宋知府治家有方,不逊色于世家望族。
在老爷向她们询问的时候,两位嬷嬷也已向老爷真诚建议。
就那次谈话,宋福生过后都觉得有些事,两位嬷嬷说的有道理。他和钱佩英、马老太还有宋阿爷私下里有谈论。
就比如,两位嬷嬷提出说,奴分很多种。
知晓宋家不耐烦养奴仆,连田间地头的管事工作都是自家人在干。
但其中有一种从属类奴仆是不可缺少的,还是要养一些的。
像是祖籍老家的房子,要有这种奴仆去看守、打理。
老家有事,有人情的婚丧嫁娶要及时汇报。
像祖坟,古代人最忌讳被刨祖坟,最看重身后事。
世家望族会什么样呢,打小就养一些嬷嬷说的这种从属类奴仆,主人死后,此种奴仆会一代代给守祖坟。
除此外,两位嬷嬷还建议了几点,从出行到接客的家仆行为规范,所以,外面的男奴仆仍在火热招募中,至于丫鬟,这批培养的三十六位丫鬟并不是赶明全让茯苓带走。
挑出二十多位,好的让茯苓带走。
稍稍差一点的也不白培训,往后就伺候马老太和钱佩英,以及家里这些老太太。
说起丫鬟,那马老太以前买的那些呢。
以前呀,人家买的那些是丫鬟吗?
马老太在下一盘大棋,那是人家往后分散到天南地北的蛋糕大师,人家要将那些姑娘,慢慢都培养成各地无数个马老太。
所以说,对于曾嬷嬷和景嬷嬷眼下来讲,身上的担子很重。
不仅要时常提点这一家子主子,而且还要给培养出王府和宋家的丫鬟。
曾嬷嬷稍好一些,她只对宋茯苓一人,偶尔指点夫人钱佩英和太恭人马老太几句。
她只要能控制住这仨人别总是“顶嘴”这不合理那不合理,别总是找漏洞,别总是出新鲜主意躲懒就行。
茯苓大婚后,曾嬷嬷也只做好“跟妈”的工作就行。
啥叫跟妈呢,就是主子去哪,她去哪。
好的跟妈要能说会道,要特别会察言观色,对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在行为上对茯苓失礼的地方啊,失礼了,茯苓要怎么体面的不丢王妃风范。就连茯苓去皇宫,这个跟妈也有资格陪同前往,且指挥陪同丫鬟如何伺候。
就可见,曾嬷嬷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茯苓无论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要给茯苓伺候的妥妥当当。
景嬷嬷就不行了,因为她是“看妈。”
所谓看妈就是和男主人身边的大管家齐名,只是她是女主子这面的大管家,女主子的所有事情,从吃到穿,从内宅的琐事,到对外面铺子营生管事婆子的管理,她都要顾及。
先不说外面营生,就眼下只教导丫鬟方面,景嬷嬷就觉得很难。
毕竟这些收上来的丫鬟已经十几岁,没有一个是家养的从小陪伴小姐长大的。
她不好纠正十几年的习惯。
什么事儿就怕养成惯性,习惯很难改。不像那白纸一张,她能便于教导。
她不知晓丫鬟们会不会对宋茯苓有二心。
十几岁已经会思考事情,有自己的小心思和主意了。不好将“小姐是天、小姐是命”扎进每一位丫鬟的心里。
不过,宋家的情况摆在这里,景嬷嬷深知,再难也要教出来。
目前,景嬷嬷面前站的这三十六位丫鬟,已是经过一层层选拔,是黄龙府城、府城下面数十个县、各县下面数百个村,被查过户籍、查过家庭情况,从两千人中脱颖而出的了。
而且在选拔时,也将能考察的都考核了。
由宋知府配合。
宋知府派大量人手,先是海选,又是初选,初赛、复赛,一通折腾,“经费”白白烧出去许多银钱。
当爹的心啊,简直操心**了。
就比方说,最初海选,宋福生安排秦主簿登场,专门彻查丫鬟们的背景,刷掉一批。
接着下一场又让丫鬟们答卷。
像是小姐已然做错了事,你也知道小姐做错了,你该怎么办?
告诉小姐这样做不行?答案不对,刷掉。
答案没公布,答案在宋福生心中。
正确的打开方式应是,丫鬟要帮瞒着。
看看茯苓在做错的那件事情上是否还存在漏洞。赶紧通知他闺女合力补上。
问题五花八门。
到复赛时,那时候就已经刷掉好些人了。
宋福生又安排闺女站在某处,从天而降非常大的假石头,就看闺女身边的丫鬟们,有哪些不要命的扑上来,哪些吓的哇哇叫退缩。
当最后没剩下多少人时,宋福生就安排钱佩英带着景嬷嬷登场。
那时,钱佩英撇着茶叶沫子,示意景嬷嬷开始考试。
到最后一关,景嬷嬷就开始问房里的事了。
景嬷嬷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考验丫鬟们。
当时考的问题有,当听到房里,男主子和女主子吵起来了,作为丫鬟要怎么办。
男主子和女主子冷战,不说话了,作为丫鬟你要不要打听男主子行踪告诉小姐。
等等,许多许多问题。
恩,以及,男主子对丫鬟要是眼神不对,就是那方面的眼神,甚至提出来,你要怎么做。
最后这个问题,钱佩英差点儿呛着。
佩英同志万万也没想到,景嬷嬷还会举一反三。
这问题不是她出的,她心理是抗拒她家珉瑞是那种风流孩子的,连想象都觉得无法想象。
当然了,有许多考核,丫鬟们还没有经过培训,不可能回答的严丝合缝。想要培养出非常优秀的丫鬟,要经过特训。
这些“入职”前的考核,用宋福生的话就是,不过是先了解一下三观是否一致。
想事情做事情,三观要是不一致,咋教也没用。
他就稀罕女儿身边全是护短的丫头。
他闺女不糊涂,用不着丫鬟教对错。
在宋福生看来,茯苓身边,包括陆畔身边,倒是应该少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奴仆。
奴仆长时间跟着,日日在耳边念叨这些,他家俩孩子够正直的,再仁义下去就要成俩小傻子了。
就以前这些,景嬷嬷全程跟着,全看在眼中。
她就更用心了。
目前,她早已教会这三十六位丫鬟基本技能,熨烫衣裳、叠衣裳、调香料,铺床等等,还有每日教识字,就可想而知速度多快。
还在继续让丫鬟们练习走路行礼,不过是为了让丫鬟们从骨子里养成一举一动间的习惯。
这不是学会就行的。
在宋茯苓眼里,就像是军训练习正步走似的,你说谁不会走路?又为何军训从头练到尾啊。
没错,茯苓心里拿学规矩当军训练。
这不嘛,她吃完西瓜消食过后也开始了。
和三十六位丫鬟们同时进行。
她动作早就会了,就是欠练。
“嬷嬷,不行,我要坐不住了。”
宋茯苓正训练的是宫中宴请,她坐在陆畔身边要什么姿势。
叫坐容。
宫中设宴,是地桌。
茯苓需要膝盖并紧,脚步贴地,臀部坐在脚跟上,双手放在膝上。
就这姿势,她坐不住啊,总是乱晃。脚背贴地,长时间下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