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的脸色大变,正要张口欲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已经龙行虎步的从楼梯处走上来。
楚刚的眼睛眯了眯,从来人身上,他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晦涩波动,虽然不清晰,亦真亦假,可是那藏而不发中却有种火山酝酿喷薄蓄势待发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没有敌意的,不然的话,楚刚肯定会生出警兆。
来人浓眉大眼,阔口高鼻,配以国字脸,看上去粗犷直率。他在路过城主身边时,顺手将他拉起,看到他眼中的迟疑,冲他笑笑,示意安心,然后转身进了包厢。
意外的一幕发生了,他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向楚刚行了个礼。
“这是要……先礼后兵?”楚刚没有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来人脸色一肃,沉声道:“我是代表逝去的亲人,感谢阁下出手替他们报仇雪恨!”然后从旁落座。
楚刚瞥了一眼门口似在放哨的城主,忽然笑起来,“看来我错怪了他。你是梦家的人?”
“不错,阁下想必听说过,我就是梦天河!”
楚刚一愣,眉头皱起来,仔细的打量。
梦天河不以为意的道:“阁下可是不信?”
“换成是你,会相信吗?”楚刚毫不掩饰脸上怀疑的神色。
梦天河哈哈一笑,在手腕上的木纹手镯上一抹,光芒闪过,圆桌上登时多出两坛酒,他随手拍开一坛,浓郁醇香的酒气立刻涌出,推给楚刚后,他又打开另一坛,嘬唇一吸,一股鲜红剔透的晶莹酒水飞出,射入他的口中,“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相信。来,尝一尝,这是珍藏了千年的血酒,而且是其中的极品,选取的是‘浊’体内的血精辅以大量珍稀药材酿造而成,眼下只余不足百坛,喝一坛就少一坛。”
楚刚深深地嗅了一口,却没有动,他一边欣赏泛着玛瑙光泽的酒液,一边道:“我实在想不出梦天河有什么理由见我,目前在西荒,篡位的那些家伙们可谓是耳目遍天下,一旦发现梦天河的行踪,绝对是倾巢而出,他难道有把握全身而退?还是说有办法让他们查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梦天河失笑道:“怎么说我也在西荒经营了数百年,虽然说变故之前的那些年大部分时间是在困灵渊闭关,但也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后手和暗子,以备不时之需。况且,当初他们人手聚集时,我尚且能够突围而出,又何况现在呢?另外,阁下未免有些妄自菲薄了,我可不是什么人都会随便见的,不妨告诉你,在来之前,我已经暗地里搜集过一些你的资料,虽然少的可怜,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敌非友。”
楚刚挑了挑眉,“直觉?你这么肯定?”
梦天河自信道:“我的修为虽然因为对方的鬼蜮伎俩而衰退,但是灵觉尚在。”
顿了顿,他凝视着楚刚的眼睛,好奇道:“不过,我也要有个疑惑,不知道阁下是否能给解答一下?”
楚刚明白他想问什么,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脸上涌起黯然伤悲之色,伸手在星辰钟上轻轻一拍,动作柔和,仿佛怕吓到什么似的,星辰钟泛起柔和的光芒,从钟底喷出一团清冷的星辉,绚丽的光影里,一条婀娜的朦胧倩影在其中缓缓地起伏不定。
“萝语?”梦天河霍然起身,眼睛瞪得滚圆,边缘处泛起微红,不敢置信的失声叫道,下意识的就想伸出手去。
星辰钟微微一抖,噼里啪啦的浮现出数寸长的电弧,在房间里迸溅弹跳。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梦天河一下子清醒过来,停下手,虎目含泪的盯着星辉光影里萝语的灵魂,悲痛的喃喃道:“是父亲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楚刚的怀疑略有减少,以当初他从梦致远那里得知的,萝语的确是家主梦天河最小也是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呵护宠溺,视为掌上明珠,不过,也因此,在梦家甚至几大附庸家族里,几乎无人不识,所以对方认出来,也并没有什么稀奇。
让他打消部分怀疑的是对方仓促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心痛,和难以抑制的悲愤自责。
非至亲之人绝对做不到。
楚刚发出一声叹息,看了看萝语的灵魂,然后重新收入星辰钟内。
灵欲天的法则,非王者不足以凝出灵魂。
萝语和白静慧的灵魂形态,可以说是在机缘巧合而成,所以,楚刚尽量不放她们出来,而是封印在黑洞空间的碎片世界里。同时,还引入少许的阴煞本源,维持她们的灵魂,避免发生意外,出现涣散崩溃等问题。
梦天河眼睁睁地看着楚刚收起,没有阻止,但是目光从始至终却没有丝毫挪开过。看着萝语的灵魂消失在星辰钟内,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思绪仿佛又回到家族变故的那一天。
变生肘腋下,至亲、骨肉、伴侣等等,纷纷倒在血泊中,圣山灵境的静谧安详被打破,空气当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化不开的血雾……
楚刚看着他,默然不语。
“我曾听萝语提起过,上次她偷偷的溜出去游玩时,在外面结交了一个好友。”梦天河忽然开口道:“想必你就是楚刚吧?”说着,他张开双目,看着楚刚。
楚刚闻言,没有丝毫迟疑的长身而起,向梦天河作揖行礼。
“楚刚见过伯父,原来真是伯父当面,楚刚刚才言语间多有冒犯,请伯父责罚!”他心中此时再无怀疑,凭着萝语和梦致远,他也理应将梦天河视为长辈对待。
“快请起,贤侄客气了!”梦天河上前扶起他,“致远也在我面前对贤侄赞口不绝,说实话,起初我是颇不以为然的,但是贤侄的所作所为,让我为当日的态度深感愧疚。怪不得他们兄妹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他们报仇雪恨,贤侄的的确确是义薄云天,应该是我代他们二人向你感谢才对。先前的那些,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