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寄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花弥生守着他,一天两夜都没合过眼。
清屏劝她去睡会儿,她说不困,就坐在床边,累了就趴床沿睡会儿,不累就一直坐在那儿,谁都劝不动。
太后知道李寄受伤来看过一次,之前太后一直称病说身体不好,现在李寄倒下了,她倒生龙活虎起来,来看他的时候,脸上未见有半点悲伤。
这个无可厚非,李寄毕竟不是她亲生,跟她也没有很深的感情,她能来看,表明一下心意这就已经足够了。
花弥生原本还想感谢她,但看到太后脸上轻蔑的笑之后,她那句感谢的话堵在嘴里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太医怎么说?”
“无性命之忧,只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太后失望的嗤了声,“命还真大,这样都没事。”
花弥生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站起来,“太后若是来看望皇上的,妾身欢迎太后,可太后若是来冷嘲热讽的,那就恕妾身恕不远送,皇上是为了剿灭叛贼受的伤,那叛贼是谁太后心里清楚,如果没有皇上,太后这会儿还能站在这儿说风凉话?”
太后望了眼花弥生,笑道,“你这话可说错了,剿灭叛贼分明是我勤儿的功劳,如果没有勤儿跟张珩将军的配合,凭他单枪匹马的,别说剿灭叛贼了,只怕这会儿人已经入土了吧。”
花弥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跟她翻脸,“若无皇上提前知晓端康王的计划,若是没有皇上坐镇指挥,张将军就算有劲儿也没处使,我知道太后不满他做皇上,没有他,太后这会儿只怕也没机会站在这儿说话。”
太后看不起李寄的出身,自然也看不起花弥生的,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敢这么跟她说话,简直无法无天。
皇后气不过,正要动手,李寄缓缓睁开眼,开口了,“吵什么呢?”
他先看了眼花弥生,然后看向皇后,“我敬你是李勤的娘,当了一辈子皇后过不了苦日子,怕一下从高枝上摔下来接受不了,所以让你做了太后,可你不能这么不识好歹,我还说皇上,这上上下下的人就还得听我的,我给你脸了,你敢来我的地方还想打我的人?”
太后气急败坏的看着他,“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
“那不然呢?非要我指名道姓的骂你你才能听出来我是让你滚?”
他说话一向不好听,太后这被人捧惯了的人,听见他这么说不止接受不了,更觉得自己是被侮辱了,目光在花弥生跟李寄身上看一圈,最后终于拂袖而去。
“说两句就行了,没必要说那么重的话。”
李寄瞪她,“跟你似的,人家话都说的那么难听了,还跟她讲道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软柿子?”
花弥生愤愤道,“我才不是软柿子。”
“你不是谁是?”他朝她招招手,“过来我看看,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红?眼圈儿怎么还黑了呢?没睡好?”
花弥生揉揉眼睛说没事儿,过去把他扶起来,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伤口还疼吗?你都不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
他伸个懒腰,不过动作幅度没敢做的太大,“这一觉谁的挺舒服的,从来没睡这么好过。”
花弥生道,“你睡了一天两夜了,能不好么。”
“是啊,本来还醒不来这么早的,但是我睡着了就梦见有个女人一直在哭,捂着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得,我就过去问她怎么了,她说她男人死了。”
李寄讲的绘声绘色,见花弥生仰脸看着她,又道,“然后我就问她,她男人叫什么,她就不肯说了,我正准备走呢,忽然听见她说什么,她男人是个土匪,十恶不赦,还把她抢上山做账房,动不动就爱板起脸来骂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本来她挺讨厌她男人的,但是后来发现男人对她也不赖。”
他越说越来劲,“她男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几次都豁出性命去救她,人不能算是好人,不过倒也没见他滥杀无辜,她这辈子最对不起就是没能跟她男人说一声我爱你,也没给她男人留下个种。”
花弥生脸色一变,咬着牙,笑眯眯的看着他,“我看游四海的医术真是越发精湛了,他说你最起码得睡个三五天,可我听你这话,分明是昨天夜里就醒了吧?”
他说的这个梦,哪里是什么梦,就是她真真切切跟他说过的话,只不过她的男人没死,现在编造了这么个梦来调侃她。
李寄把她的手一握,放在唇边亲了一口,“我说的千真万确,真的是我做的一个梦,只不过后来发现那女人就是你,我心说,我死了,那我媳妇儿不得哭死?哭死多丢脸啊,为了不让我媳妇儿丢脸,我就又从鬼门关走回来了。”
花弥生在他脑门儿上戳了下,“这么看你的确是没事儿了,都能开玩笑了,那想必一个人睡在这儿也没问题,我让伍德把后殿收拾出来了,我今儿就搬过去。”
“那不行。”他死皮赖脸的拉住她的手,“你是我媳妇儿,哪有夫妻两个分开睡的?不成,我不同意,伍德呢?尽挑拨你,让他进来挨打!”
花弥生把他按回到床上躺着,“行了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伤还没好全呢,万一伤口再崩开怎么办?”
他跟孝儿似的,冲她撒娇,“那你不能跟我分开睡。”
花弥生义正言辞的警告,“你现在重伤在身,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跟念头,你最好都给我从脑袋里清出去,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李寄扯唇笑着,问她,“你说的不该有的想法跟念头是什么?”
“你想知道?”
“想啊。”
花弥生屈指在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下,“就是你现在想的!”
这是小时候她不好好念书,老爹常用来惩罚她的手段,虽然看着没什么威力,但是敲在脑袋上一敲一个包,特别疼。
李寄龇牙咧嘴,脑袋里那点虚无缥的幻想也被这一敲彻底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