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公取来了建文皇帝跟皇后的画像,两个宫女展开给李寄看,之前的确是没有什么感觉,但画像上,建文皇帝的模样跟他的模样,十有九成像,他看到建文皇帝画像的那一刻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这么肯定自己就是他儿子。
看完了,皇帝叫人把画像收起来,眼角还有些湿润,“没想到你第一次认识他们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回来之前,张煜都跟朕说了你之前的事,朕已经让人把惠安殿收拾出来了,从今往后你就住在那儿,册封的圣旨,朕即刻叫人去拟。”
这一切眼看就要板上钉钉了,李寄忙道,“不用了......”左右也想不出更好的措辞了,就这么将就吧,他道,“我进宫来其实是为了跟皇上说清楚,我不想留在这儿,我还是要回我自己的地方去的。”
皇帝傻了眼,看看他,又看向张煜,后又问他,“你不想留在宫里?可你本来就属于这儿,皇宫是你的家。”
张煜也道,“这里就是你的地方,你还要回哪儿去?”
剩下端康王是怎么也没想到李寄会这么说,皇帝都这样了,下一步册封,再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他不想留下来?脑子有问题?
“对我来说皇宫不是我的家。”他看着皇帝,“我打小在宫外长大,早就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况且,我一个土匪,除了会打家劫舍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你们皇宫那一套我学不来,我不认字儿,一看书就头疼,我也只适合做土匪。”
皇帝听完倒没多大反应,就是张煜气的吹胡子瞪眼,“从前是你是为生活所迫,不得已才上山落草为寇,可土匪毕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如今你既已与皇上相认,就该留下来,认祖归宗,规矩不会可以学,不认字也可以学,怎么能说出如此......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呢?”
他不想留在皇宫就是大逆不道了?
皇帝他冲不了,一个小官儿他还得忍?
“你们把我叫回来能干什么?”他看着张煜,“朝政我不会,带兵打仗我没经验,就天天坐吃等死?与其把这些都浪费在我身上,不如放我回去自由自在,我不是你们笼子里的鸟儿,你们关不住我。”
他离开宫时才几个月大,什么都不知道,话都不会说,当初带他出宫的侍卫死的早,他在街头跟狗抢过东西吃,后来早早就被土匪带回山上,耳濡目染的都是些打打杀杀,知道拳头才是硬道理,疯野惯了,皇宫里的生活自然适应不来。
可皇帝好不容易找他回来,又怎么可能会放他回去呢。
“没有人能一下就适应新生活,皇宫的生后你可以慢慢适应,不认字也可也慢慢学,你已经这么大了,做事都有分寸,你不乐意人管你,朕可以不管,但皇宫是你的家,你必须留下来。”
李寄最厌烦被人强迫做什么,以前没人强迫他,他自己说了算,现在是皇帝在强迫他做决定,他这心里就不是很舒服了。
皇帝不肯退让,李寄也执意如此,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端康王现在不好发表意见,只在一边看戏。
张煜看向张生,意思让她想个办法,张生思忖半晌,忽然开口道,“启禀皇上,建文皇帝的祭日还有不足三月,既然是建文皇帝子嗣,于情于理,都该留下来去黄陵看见建文皇帝一面,就算不想留在宫中,但对生养自己的父母应尽的孝道还是不能少的。”
这是缓兵之计,走不走的先不说,把人留下来,三个月,他尝到甜头了,自然也就不想离开了。
皇帝很快明白过来,转头对李寄道,“这是人伦,你就算再怎么不想留下来,他们是你父母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你不能回来了连见他们一年都不肯就走吧。”
李寄心思活泛了,那是把他带到这世上的父母,没有他们就没有自己,虽然都已经故去了,但去黄陵见他们一面也是应该,到时候看完了他就立马从宫里离开,仍旧回他的山寨去。
反正也不过三个月,眨眼就过去。
他心里考虑一会儿,点点头,“那就三个月。”
皇帝心里松口气,三个月足够了,能做不少事了。
就这么定下来之后,皇帝干脆也不让李寄走了,住在王府多不像话,惠安殿也已经收拾好了,回来就能住。
李寄说他还有两个人在王府,端康王说回去帮他把人送来,结果送进宫的时候是三个人。
玉阙也在其中,以李寄女人的身份。
皇宫太大,大到从宫门口走到惠安殿都花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
不止大,奢华程度也是花弥生第一次见,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致。
她没出息,一路上惊叹连连,但游四海就显得冷静多了,他看什么都不觉得稀奇,就好像早已经见过无数遍。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照理说,游四海身为男人是不能在踏入后宫的,能在后宫行走的,要么是太监,要么是侍卫,要么就是来给各宫娘娘看病的太医,他要想留在宫里,总得选个身份待下去。
侍卫他肯定不行,太监也不用考虑,那就只能做太医了。
他被迫止步,暂时被人安排在侍卫处,花弥生领了身宫女的衣裳,还被指派了在前院打扫。
玉阙因为是端康王的人,所以受到百般照顾,全做侍妾待在李寄身边,什么都不用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就是她每的任务了。
花弥生当初死活不愿意跟他来京城,可架不住周祝捏着她爹的脖颈子威胁,最后只得妥协,可没想到,妥协了之后居然是这种下场。
来宫里当宫女。
她这是千里迢迢来给自己找罪受来了。
而游四海那边还在等人安置,没等来人知会他应该上哪儿去,谁知道居然碰上老熟人。
侍卫处的秋冬,换班回来休息,回来看见桌前坐了个人,越看越眼熟,最后不大确定得叫了声,“游四海?”
游四海一直躲着他视线,低着头,不看他,可不想还是被认出来了,只好尴尬的抬起头,“啊,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