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端康王十分热情,李寄跟他没什么好说的,菜不动几下,酒也不多喝,多数时候都是拧着眉沉默。
花弥生头一回见他拘谨模样,完全像换了个人,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装成温文儒雅的公子哥儿一点儿不露馅。
酒吃到一半儿,端康王拍拍手,叫上来两个女人,这两个原本是府里的舞姬,一左一右在李寄身边落座,而后开始上下其手。
李寄闻见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儿,厌恶的皱皱眉,“手拿开!”
花弥生跟游四海对视了眼,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端康王又开始和稀泥,“你不喜欢她们?没关系,喜欢什么样的,皇叔府里多的是,到了这儿就是回了家,不必拘束,喜欢什么样的就跟皇叔说,皇叔一定给你办到。”
李瞿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个土匪出身的皇子,哼了声,“父王,您先别忙,他才刚回来,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适应,王府里的女人个个儿都是绝色,看惯了村姑,再看这样的美人,自然是看不惯的。”
这话听来有些刺耳,花弥生觉得这世子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李寄瞪向他,“有你什么事?就你长着嘴会说话?”
他是个粗人,说话直,又难听,不会拐弯儿抹角,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很容易得罪人。
李瞿一句话就被激怒,一拍桌子站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李寄也拍案而起,“我看你是欠揍!”
“坐下!”端康王怒对李瞿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论年纪,他比你大,你该唤他一声兄长,你怎么跟你做哥哥的说话的?本王平时就这么教你的?”
“哥哥?”李瞿不服气,“就他也配?”
“他不配谁配?”
气氛忽然变得僵硬,桌上只有周祝仍旧坐着,一言不发。
花弥生悄悄回头看了眼走廊上的侍卫,个个严阵以待,像随时会被抽去刀鞘的利刃。
李寄除了儿时在街头讨生活时过过一段猪狗不如的生活,上山做了土匪之后。几时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早就练出了一副嚣张霸道桀骜不驯的性子,谁敢拍桌子跟他叫板,他自然不能忍他。
但他这种性子放在做大当家那会儿到罢了,放在眼下,这一桌子肚皮下不知道藏了几个心眼儿的人身上就直冒傻气。
他得学会控制脾气,学会收敛,否则很容易被人当枪使。
“都给我坐下!”端康王看着李瞿,这臭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在叫人头疼。
李瞿无奈,只好坐下。
李寄等他坐下了,才慢慢坐回去。
这顿饭吃成这样也吃不下去了,端康王摆摆手让人都下去,周祝会意,这是要跟李寄单独谈谈,便叫人都退下了,李瞿也不例外。
人都走了,好说话了,端康王喝口酒,问他,“你对自己的身世知道多少?”
李寄坐的笔直,“我自小无父无母,被山上的土匪抚养长大,长大后理所应当的继承土匪衣钵。”
端康王摇摇头,“不是,我是说你父皇,建文皇帝的事。”
建文皇帝的事,李寄知道的也就上次游四海跟他说的那么多。别的,没问过,也不了解。
“你父皇只做了七十一天的皇帝,是最短命的皇帝,可他本该能做更久的,怎料......”往事不堪回首,端康王没说两句又开始抹眼泪,“虽然当初毒害你父皇的十王爷死了,可老十有心没胆,若是无人指使,他怎么敢这么做。”
李寄听后,脸上仍旧没有太大波澜,“所以呢?”
“本来这些事我不该跟你说的,但你是建文皇帝唯一的儿子,是我的亲侄儿,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我必须告诉你。”
“你们一张嘴说我是他儿子我就是,就因为我手上那颗痣?我不关心他们是怎么死的,不管他们是怎么死的,现在都跟我没有关系,我没见过他们,或许刚出生时见过,但我也不记得,他们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你们现在把我找回来,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为他报仇,还是指望我大哭一场?”
他站起来,看着走廊上持刀而立的士兵,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端康王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被人毒害的可是你父皇,你知道你母后当初为了掩护你逃走付出了多少吗?她以身挡刀,拼了命的把你送出宫去,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些人说话弯弯绕绕太多,死活不往真正目的上说,李寄听的烦了,直接打断他,“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你直接说你的目的就好,找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端康王再次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沉默片刻道,“这些话说出来虽然大逆不道,但是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告诉你,当初你父皇是太子,是继承皇位的唯一人选,但......还有一个人也想当皇帝,那就是已经成为当今皇帝的八王爷,皇帝野心勃勃,虽然政务上颇有建树,但为人心狠手辣,你父皇死的那日,皇帝去见过他,他走后说你父皇在休息,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搅,可当底下太监发现不对劲闯进去时,你父皇就已经死了。”
李寄听明白了,“这么说是皇帝杀了我父皇。”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一身清白,还成了皇帝,当年的事也没人敢再追问,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你,现在还召你回宫,我看多半是想要赎罪。”
李寄直言道,“不管你说的有多逼真,你说的这一切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多大感觉,你们争夺皇位不都这样吗,成王败寇,总会有人流血死亡,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还能杀了皇帝给他们报仇?我报仇了,他们就能活过来了?”
一般人听说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人所害,应该早就怒不可遏,恨不能手刃仇人了。
但他,一脸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为双亲报仇的样子。
端康王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对你父皇母后的死,就一点也无动于衷?”
李寄笑了,“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你指望我能有什么感情?”